《[原神]雪夜溯回》一树莲

17、黑手

　　从南到北，又从北到南，一趟旅程往返很快，到庄园的时候时间刚过去三天，只是回来时的心情和去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达达利亚精神不怎么好，从上车开始就缩在他身边，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

　　他这样显得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相比于现在，天天在窗户边跳来跳去反而要好些——虽然很让人头疼。

　　返程的车稍慢了一些，不再像来时那么颠簸。到达庄园时是深夜，沃瓦尔还没睡，在庄园门口迎接自己。

　　打点好工作，莱尔维亚带着达达利亚上了楼。在他询问对方是否可以自己一个人睡觉的时候，小孩乖乖地点了点头。

　　过了今夜才是第七天，距离“好日子”还有整整一天，所以莱尔维亚放心地让他一个人去睡，结果刚睡下没多久，门还是轻轻开了一个小缝。

　　莱尔维亚睡眠很浅，轻微的响声都能惊动他。

　　他意识迅速清醒，睁开眼睛警惕地看了一眼门外——走廊壁灯的光线漏进来，照亮一小撮橙色的乱翘的头发。

　　达达利亚在门后缩得很好，但是头发暴露了。

　　莱尔维亚：“……”

　　他坐起身，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头。

　　“站在那里做什么？”他道，“进来。”

　　达达利亚从门外探出半个头，露出一只背光的蓝幽幽的眼睛，但还是没进来。

　　莱尔维亚意识到，他可能有话想说。

　　果然，静静等待片刻后，门外的小孩开口了，稚嫩的嗓音传进房间，带着些许难以察觉的不安：“……莱尔维亚先生。你还记得我吗？”

　　莱尔维亚愣了一下，随即感觉有些无奈。

　　发生了这种事情，会感到不安很正常。但距离刚刚将他送回房间已经过去很久了，这么长的时间内没有睡觉，反而出现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提问，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黑发少年叹了口气，对着他招了招手。

　　“进来，达尔。”

　　他将这话说了第二遍。

　　长期发号施令的人大概都有不喜欢重复的习惯，这点达达利亚很清楚——海屑镇的镇长就是这样，如果让他重复第三遍的话，他就会变得异常暴躁。

　　虽然莱尔维亚先生会不会对自己生气这件事还要打个问号，但是还是先听话比较好。

　　于是他噔噔噔地走进房间，手中抱着自己的枕头。

　　莱尔维亚被噎了一下。

　　原来是早有预谋……

　　但除了无奈，他也升不起更多心思，只伸手掀开被子一角，方便小孩钻进来。

　　达达利亚上了床，立刻将枕头放好，乖乖地躺下，并为自己盖好了被子，非常省心。

　　莱尔维亚道：“一个人睡不好，就让叶琳挪一床被子来。”

　　达达利亚很乖巧地应了一声。

　　关上门后，房间里重新陷入了黑暗，他扑上床完全是凭感觉。莱尔维亚先生睡觉的环境似乎都非常暗，在旅馆的时候也是；叶琳姐姐根据他的习惯，每次晚上离开自己房间的时候，都会拉上窗帘。

　　其实他怎么睡都好，只是今天感觉有点寂寞。房间很大，黑漆漆、空荡荡的，埋在黑暗中，自己的呼吸声听得越来越清楚，脑袋里不受控制地开始想父母的事，就更难过了。

　　最开始说自己可以一个人睡是真的，没骗人。

　　他在心底悄悄为自己辩解，一边靠莱尔维亚近了些，慢慢闭上了眼睛。

　　*

　　第二日晨起的叶琳站在达达利亚房间门口，表情有些木然。

　　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打开房间却发现达达利亚少爷不在这件事。

　　时间一长，她也明白过来，达达利亚少爷是有些不安分在身上的。常常一个人偷偷跑掉，且每一次都会被老爷抓回来，上次更是玩了个大的，二楼的观景走廊才刚修好不久。

　　达达利亚少爷！再跑老爷是会生气的！她也会丢掉工作的！！

　　她在心里默默流了一会儿泪，鼓起勇气转身，敲响了隔壁莱尔维亚的房间门。

　　门内沉默了一会儿。

　　叶琳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没过多久，门锁发出“咔哒”声，面前的门打开了。

　　少女猛地闭眼低下头，慌慌张张道：“早、早上好，老爷！非常抱歉，达达利亚少爷又——”

　　“叶琳姐姐？”

　　一道熟悉的嗓音打断了她的话语。

　　她睁开眼睛，看见达达利亚站在门内抬头看着他，表情有些莫名其妙。

　　“我又……？”

　　叶琳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迅速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没、没事……”她磕磕巴巴道，“原来您在这里……”

　　她的神情映入达达利亚眼中，他扶着门，突然明白过来，叶琳是以为他又不见了，来找莱尔维亚先生。

　　她刚刚道歉的语气好熟练……

　　小孩抿了抿唇，心里升起一点愧疚。

　　也是，叶琳是照顾他的女仆，他之前一直乱跑，一定给她添了很多麻烦。

　　想到这里，他面带愧疚道：“……对不起，叶琳姐姐。我以后不会乱跑了。”

　　“诶……？”少女有些惊讶地瞪大眼睛。但她迅速反应了过来，连忙摆手道，“没事的、没事的，您不用道歉！”

　　今天是自老爷回来以后她与达达利亚见的第一面，但她敏锐地察觉到，达达利亚的状态不太对，似乎情绪不高。

　　是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她刚想问一问，便被另一道声音打断了。

　　“叶琳，把达尔的被子挪进我房间。”

　　莱尔维亚的声音一响起来，少女就条件反射地挺直背脊答道：“是！”

　　黑发少年刚从盥洗室出来，衣物都已经穿戴整齐，头发尖还泛着潮气。当然，这点潮气没能将他柔化，让人害怕的点还是一个没少。

　　再加上前不久她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此时被莱尔维亚盯着，就更加心虚了。

　　叶琳飞快地鞠躬告退，行动力极强地窜进了达达利亚的房间。

　　莱尔维亚：“……”

　　跑得那么快，他是要吃人吗？

　　已经到了吃早餐的时间，他照例带着达达利亚下了楼。走到转角时，他似乎才明白过来叶琳跑得飞快的原因——她给达达利亚讲的故事。

　　尽管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保密协议，让那天小孩讲完之后一脸纠结地说要他装作不知道这件事，但一想起那个故事，莱尔维亚神色还是有点儿扭曲。

　　想象力很强啊，叶琳。

　　惩罚什么的还是不太可能，毕竟他已经答应了达达利亚，要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果然还是要提防着一点，以免她给达达利亚灌输奇怪的思想……

　　小孩正是最容易受影响的年纪，不好的苗头要干净利落地掐掉。

　　今天的早餐很简单，饭后他罕见地让仆人端上来一份甜点摆在达达利亚面前，而自己让人撤下面前的餐碟，随手翻看一旁架子上的书。

　　提瓦特大陆的文字同以前接触过的任何一种文字都不同，但很奇异的，他就是能看懂。手里的书是一本名著——说是名著，但其实他对这个世界的名人没有任何印象。

　　所以表面上看起来，他是在翻书享受餐后的片刻闲暇，实际上系统面板已经在他面前打开了，翻书只是个解释视线落点的幌子。

　　蓝色的半透明电子屏上，是系统的搜查记录。

　　回来的路上，他曾跟系统探讨过阿贾克斯被屏蔽的原因。答案是，这不是这个世界任意一位存在的手笔，更像是来自更高维度的干扰。

　　举个例子，框在笼子里的猛兽，无论怎么厮杀吞食，都会留有痕迹；但想要他彻底消失，只需要笼子外的存在伸手抓出去即可。

　　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事了。问题是，为什么‘阿贾克斯’会被抓出去。

　　这个世界是以他为基础构建起来的平行世界，他毫无疑问地是这个世界的核心，而竟然有人想在他还小的时候就无声无息地将他抹杀掉。

　　——根据现在已有的信息推测，对方的原意是抹杀。但由于世界的求生意志，他的命运衔接上以后获得‘达达利亚’之名时，世界发生轻微扭曲，所以没人再记得他，他的本名也因此被屏蔽。

　　这是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

　　因为那位存在不知是否还在注视着达达利亚，等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伸手将‘达达利亚’这个名字也一并抹掉。

　　因此，着手调查那位存在想要抹除达达利亚的原因是必要的。

　　但要在笼子里与笼子外的人对话，干预他们的行动……莱尔维亚太阳穴跳了跳，感觉到非常棘手。

　　这次的任务难度实在是有些超纲，主要任务后面还有个隐藏Boss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伸出黑手。

　　系统面板上显示着可能实现的与界外沟通的方法，但条件无一不苛刻，不仅需要基数巨大的力量，还要求极为严格的时间，且到底能不能成功联通，还要打个问号。

　　【这是我能给予你的最大帮助。】系统道，【进来简单，出去难，你明白的。】

　　莱尔维亚揉了揉眉心。

　　【我明白。】

　　他收起面板，一边摆在达达利亚面前的甜点已经被解决掉了。看见他食欲没收到影响，这让莱尔维亚心中稍稍轻松了些。

　　他拉过达达利亚，取出餐巾擦了擦他嘴角的食物碎屑。

　　一边擦，他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想不想出去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