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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深潭 珠花 ...

  •   “别在叫我嫂嫂了,我早已不是方家的媳妇,叫人听着误会了不好。”
      孟情淡淡的语气,满不在乎的神态,让一直低着小脸,却从额前垂落的刘海中注视她的纳涵轻轻咬了下唇。
      “是,那,那纳涵告退了。”
      声音怯怯的,低如蚊呐。孟情挥挥手让她退了出去,自个儿却单手撑腮坐在桌边发呆。

      孟情虽然占据了若颦的身子,可是,她的灵魂却如一个旁观者般清明。当年隐藏起来的真相,在她四年时间的抽丝剥茧中,已是清晰了大半。
      要说不幸,这个若颦和她的娘亲一般无二,都是不被自己丈夫喜爱的,也都是被丈夫的爱人给除掉的。只不过,她娘去世时,两个孩子已经能独立了,而若颦则是死于生产。至于两个身为丈夫的男人,都是同样的冷漠,只在于一个是阴狠的隐忍,一个是张扬的显露。

      说起来孟情还真不太同情若颦,不管从哪个方面看,当年她强自嫁给并不喜欢她的方代儒,其本身就是一个大大的错误,况且当年的方代儒本已有爱人,就差谈婚论嫁了,按孟情的看法来说,这个若颦就是方代儒跟他续弦妻子之间的第三者,还是依仗身份地位强自插入的第三者。

      若颦的错就在于,她太看得起自己的身份地位了,以为方家无论如何都不敢对她怎么样,可惜的是她太天真太没有心机,轻易就被人给栽赃陷害,最后落得身死的下场。至于这个方代儒,孟情虽同情他迫于地位而被强娶了若颦,但是,一个大男人竟然可以眼睁睁看着发妻怀着自己小孩流落街头,就算再不爱,给她们找个地方安置一下,等待大舅兄回来也是好的啊,只能说,这个方代儒真的是郎心如铁。

      手上的绘本没了吸引她的力量,孟情就这么托着腮思绪万千,想凄凉身死的若颦,也想当年含辛茹苦呵护那份可怜单恋的自己。
      对于方代儒这个人,她说不上讨厌,也谈不上喜欢,如果不是有囡囡的存在,自己和他应该就是纯粹的路人。

      方家酒会过去一个月,天渐渐进入初秋,依然是酷热难当。梁王爷和秋大将军最近无事一身轻,商量着带上孟情和囡囡往西郊山上的别庄去住上两天。别庄山脚下有一条溪流,蜿蜒在绿荫中。而在溪流的对面,据说是钱府的产业。

      说起钱家,跟秋家是亲戚关系,钱家的夫人和孟情的便宜老爹是表姐弟,原本若颦和钱大公子是定下娃娃亲的,可没有婚书为凭,仅是父母双方口头的约定。待到若颦的母亲娘家失势落败,再来就是她母亲身亡,之后钱家和秋若颦的爹有默契的断了这门亲事,说起来若颦之所以强自嫁给方代儒,估计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只是逝者已矣,生者也无从猜测罢了。

      下午,阳光略微有些黯淡,所有树木花草都恹恹的,空气中充满压迫的力量,有些像是暴风雨快来临之前的平静。囡囡玩得累了,孟情给她洗净了身子,让她睡在内室的凉榻上,王爷和秋秉染在外室下棋。两人可以这样一坐一天,孟情在旁边瞧了一会儿,感觉心闷气紧,情绪有些烦躁。给哥哥说了一声,她没带侍女,独自下到溪边。这边都是显贵世家的产业,没有什么宵小能进入其中,是以秋秉染倒也不担心妹子的安全,他这个妹子,现在很有自主性,不愿意人家管东管西的,他说得多了,倒显得烦人。

      顺着山中小径,来到溪流边,风吹过都带着一丝凉意,难得的独处让孟情时时紧绷的心很快放松下来。她选了个被树荫遮住的大石坐了会儿,隐约听到前方传来瀑布水落的轰鸣声。前世她就喜欢山水,特别喜欢在瀑布下静坐发呆,弟弟昊西就曾说她是个没什么尘缘的人,老喜欢做些不合现代潮流的事,估计也是因为如此,所以昊西最后选择了个都市白骨精为妻吧。

      休息了片刻,孟情又顺着溪流往上走,可能走了有一里多路的样子,轰鸣声越来越大,转过一道湾,果然看见一匹白练垂挂在山崖上。瀑布下面是湾深潭,面积还有些大,水潭边有一圈大石环绕,正好可以让孟情从这边走到瀑布右边的斜坡那儿。

      孟情左右瞧了瞧没人,赶紧脱下鞋袜,那些石头有些高有些低,低的正好被水浸过,要是穿着鞋袜过去,一准得打湿。
      摇摇晃晃的走上了那圈大石,小心翼翼的从这个挪到那个上,孟情一边提着自己的鞋袜,一边将长长裙摆撩起来,干脆压进腰带里,这下穿着中裤的她感觉方便多了,过石头的时候也没那么挡事。眼瞅着过了三分之二的距离,却突然从水面下冒了个脑袋起来,孟情惊呼一声,一个站立不稳,跌坐在大石上,可她刚伸出去准备踩着前方石头的脚,被一双大手给毫不留情的牢牢钳住。

      “你是谁?”
      孟情青白着小脸,一个劲瞪着眼前的男人,模样很眼熟,让她心悸的是男人眼里的火热,被那种眼光一直瞧着,就算胆大如孟情者,也不禁有些心慌。毕竟男人跟女人之间的体力差距实在太大,而且孟情现在的这具身体可以说得上是娇柔无力,想要抗拒一个男人的存心冒犯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拼命。

      “若颦,若颦,你不认识我了?还是,已经忘了我了?”
      听着这个刚硬男人的狗血语气,孟情差点想喷他一脸。
      “对不起,我见过你吗?”
      “若颦,你……你还在怪我吗?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勇气抗拒爹娘的命令,却害你受苦了。现在不怕了,现在我已经有了保护你的能力,就算爹娘反对,我也是可以给你幸福的。

      “你确定现在的你有保护我的力量?确定不是因为我哥哥的原因?嗯,钱大公子?”
      从男人的口气中早已得知对方是谁的孟情,没急着踢开依旧钳制着自己的大手,而是面带饶有兴味的微笑,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个自称已经拥有了保护力量的前未婚夫。
      “若颦,若颦,相信我好不好,我一定能给你幸福的。”
      男人不死心的表白着自己的感情,孟情嘴角微翘,勾出一抹夺魄的笑,脑袋轻轻的靠近那个男人,直到两眼相对。
      “我,不稀罕。”
      说完,孟情猛的一蹬,男人一时不查没有站立稳当,被踢进了深潭中,大手微扬拉动了孟情,后者早有准备的抱紧身后的大石,有幸没有陪那个不男人做对同命鸳鸯。

      瀑布也不看了,孟情敏捷的爬起来,往身后的大石头上跳去,三下五除二,回到了起先站立的岸边。一回首,那个钱大公子已经攀到岸边呆呆的,受伤的看着她。
      孟情没敢停留,光着小脚往回跑,待到停下时已是气喘吁吁。想要坐下穿鞋,才发现手里竟然只有一只了,那一只也不知啥时候跑掉的。想回去找吧,又怕遇到那个自作多情的钱大公子,可这样回去,只怕没多久就闲言碎语满天飞了。

      正犹豫着,听到身边传来脚步踩断树枝的声音,孟情猛的抬头,来人却是让她非常意外的方代儒,而方代儒手中拿着的,正是她遗落的绣花鞋。
      孟情瞧着方代儒的眼里有一丝惊讶,而方代儒的脸上却是兴味盎然的表情。
      “你的鞋,你跑太快了,也不怕划伤脚。”
      说罢,竟然想蹲下身给孟情套上鞋袜。孟情一惊,赶紧伸手自方代儒手上夺回自己的鞋,二话不说转身坐到溪边石头上,洗去脚上沾染的树叶泥渣。

      等待孟情自个儿收拾妥当了,方代儒才施施然开口。
      “这边虽然是私人的地方,可未曾没有一些凶猛的东西,你今儿运气好,要是遇上蛇了,想叫救命都不行,以后还是把婢女侍卫带上吧。”
      孟情听完他的话,只淡淡说了声谢谢便起身回去。身后那个男人的目光深沉,一直投在她的背脊上,让她一向从容平静的心有了一丝莫名的急迫,只想赶紧回去,脚步于是越来越快,不多会儿便消失在山径中。

      方代儒直到看不到孟情了,才回转身坐到刚才孟情坐的那块大石上,盯着潺潺流水发呆。方代儒自认是个自制力非常强的男人,可是刚才,他还是隐瞒下了一样东西,只为着那个让他心神难定有些不知所措的女人。这样的感觉他从未有过,当年若颦强自嫁他,为了方家的存续,他再不甘愿也答应了下来,婚后他故意忽略那个努力想融入方家的女人,甚至默许了娘和晏紫对她的责难,甚至,甚至那个极其荒唐的陷害他也根本一清二楚,一切只为了将这个让自己失去颜面和尊严的女人赶走。可是为什么,时隔四年之后,在那第一眼相见之时,他就再也无法把握自己的情绪了。

      手中的珠花映着斜照的夕阳,极其普通的一种款式,却泛出五色光彩,就如同那个女人,明明没有倾城倾国的容颜,却总是让人不忍转开视线,想就这样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永远。

  •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日更啊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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