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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九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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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事后很多年都过去了,夏疏苍也会时不时地想起来这段往事。
他曾经一而再再而三地问藜芦当初有没有恨过他。起初还有耐心回答,到了后来,藜芦干脆都懒得再搭理他了。
就连夏疏苍自己也奇怪为什么总会问出这种没有意义的话来,最终却还是藜芦笑笑回答:“你要问的人不是我,你若是真的想知道答案就自己去看吧。”
他要问的人不是藜芦,他知道藜芦就是那种事情过去了就不会放在心上的人。只是他真正想问的人已经不会再给他答案了,若是想要答案,也只有像藜芦说的那样自己去找了。
当夜安置好了受伤的峨嵋弟子,又派人去找了慧心掌门人,将其弟子被救之事通报。当日清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三个身着青灰色披风,用大大的衣帽盖着脑袋的人就敲响了客栈的门。
店小二打着哈欠取下门阀,还没来得及躲闪,就被迅速推开的门正中面门撞得鼻血长流。
慧心匆匆将帽子拨到脑后,抓了一个伙计就问道:“她人呢?”
“什……什么……人?!”伙计被勒住了胸口,一时间说话断断续续。
“慧心掌门人,这边请。”靠在楼下一间房外守夜的鬼臼连忙从瞌睡中清醒了过来,制止了慧心冲动的行为。
他伸手轻轻拍响房门。只听“吱呀”一声,芫花推门而出,一股青紫色的烟从房中缓缓地溢出飘散了开来。
清淡的药材味道找整间客栈中弥漫了开了。
芫花眯着眼伸手在眼前挥了挥,播散团团的烟雾:“熏死我了,差点就撑不住睡着了……”
鬼臼道:“别装了,你在里面都已经睡了好几个时辰了。”
芫花冷笑一声:“你就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几时打的鼾是吧?”
说罢,两人互瞪一眼。
楼上,天山山庄的两个年纪大些的弟子趴在栏杆间朝下看。
“又吵起来了。”
“不吵起来就怪了。”
“就这两人天天吵,还有两个都不说话。”
“还有两个那女的根本就是懒得说话,男的是不会说话。”
“大师兄,你说他们是不是很奇怪啊?”
“有什么奇怪的,没听说过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么?”
刚走出房门的复笙脸色脸色一变,不尴不尬地将一直还没完全落地的脚收回原地。
慧心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只是匆匆走进了冒着青烟的房中。
房内隐隐传来一阵轻轻的哭泣声,接着便是慧心轻声说话的声音。
“不打紧,人还好就好。”
接着又是三两声轻轻碰撞的声音。
守在房门外的鬼臼站起身来挺了挺腰杆,叫来石南换班顺便避嫌。
却见门又被推开了,跟在慧心身后的两个弟子走进房中,不出多时便扶着那个受伤的女子走了出来。
芫花正坐在大堂中一手支在桌上撑着脑袋休息,一见这阵势连忙起身道:“这就走了?这伤还没好呢,还是不要轻易走动为好。”
慧心朝她微微笑笑:“有劳芫花护法彻夜照顾了。明日就是约定之日,若所有人都走了,只留她一人在客栈中也是不好,还拖累了你们不能好好休息。是普通兵刃利器所伤,总还是能治好的。这就打算带回了。”
也是,反正都是她们峨嵋自己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她一个四明宫的护法来管了?
芫花立刻遗憾地笑笑:“怎敢呢,毕竟我们那宫主一直都靠她在照应……”说着从怀中将一个锦囊掏了出来递上前去。
“这是宫主亲自调配的伤药,先前给她用过了,既然帮不了什么忙,这药……还是由您带去吧,大小伤都能派的上用场。”芫花道。
慧心连忙从她手中接过谢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若以后有机会定会相报!”
另两个弟子帮那受伤的女子披上了披风,用又大又深的帽子将她的头遮住,从两边搀扶着跟住慧心的脚步走出门去。
路过芫花身侧时,只见那柔软的帽檐下女子苍白的嘴角微微地向上扬了一下,以那虚弱地一笑表达谢意。
人一走,芫花站在静得出奇的大堂中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谷主呢?”
只听楼上夏疏苍的房门被“嗵”地推开,雪枫跑到走廊的栅栏边朝下道:“谷主又不见了!”
另一侧的房门也被重重推开,复笙的三弟子哭丧着脸跑了过去:“师父……丰稽不见了……”可怜一张小脸一紧张涨得通红。
复笙眯着双眼无奈地道:“没事没事,你别紧张,八成是夏谷主带走了。”
南宫世离依旧不依不饶:“他们凤凰谷的人都还不知道他人在哪儿呢,他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把我弟弟带走?师父!丰稽是您的徒弟啊!”
复笙一脸头痛欲裂的表情:“丰稽不是一直跟你一起睡的么?你怎么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南宫世离被这一顿没来由的话训得极委屈,加之心急,嘴巴一扁干脆就不同复笙说话了。
复笙自知理亏了,却还要搭着师父的架子,鼻子出气,也不肯搭理世离。却是一样眉头紧锁,心里暗暗着急。
正要发脾气,却见一个高瘦的男子飞速闪身进了客栈大门,怀里抱着一个睡眼惺忪的孩子。
“夏、疏、苍!”复笙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将孩子放回地上后,夏疏苍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楼上快要喷火的复笙道:“大半夜出去查地形我一个人去就够了,不过就是借你一个徒弟用用,干嘛这么激动?难道你觉得两个大男人半夜在屋顶上坐着很好么?”
见弟弟平安无事回来了,世离便拉着他回房去了,临关门前还不忘瞪复笙一眼以表示不满。
复笙被连续的无视打击到内心难受挫,于是将脾气朝着楼下的夏疏苍发泄。
“你要带走我的徒弟你好歹也给我说一声啊!”
夏疏苍不咸不淡地道:“我敲过你门的,谁让你睡得跟死猪一样?你不去查地形那就只有我去了,你是我老婆么?我去哪里都要汇报么?”
眼圈下淡淡的青紫色看去也知道是一夜没睡。
复笙知道自己这是在乱发脾气,也不好再说什么,讪讪地走下楼来:“我这几个徒弟都是孩子,你也不说一声就带走,万一出事了我怎么向他们交代?”
夏疏苍道:“我知道他是孩子,所以没让他从我身边走开过。这孩子的听力的确很好。我虽然听得到的很多东西但却难分辨哪些是真实的对话,哪些只是想想过的念头,但是他就能分得清。”
复笙道:“那倒是,以前不知道这孩子是这般能耐的,还当他听到了什么……呵呵,不是这世间的声音。不过幸好还是个孩子,不总是说么,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他听到的见到的转身就忘了,也不会影响到什么。”
夏疏苍笑笑:“你拐着玩骂我是不是?”
“岂敢……倒是你,不是说去看了地行了么?如何?”
“我说去看地形你还真当我去看了?”夏疏苍道,“唐门内的,能见得到的你我都清楚,见不到的岂是我能在这一夜之间就都弄明白的?我是去看看这会儿唐门这些追杀的人被处理地怎么样了。倒也还别说,觉风早已买通了官府的人将这些事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夜间死了这么多人,衙役将尸体收拾干净后就都不打算再追查了,追的反倒是这逃走的女子。县衙府上的灯一夜未熄,妻妻妾妾们都围在那儿,担心的却是觉风会不会怪罪下来他唐门的人死在城中却找不到凶手。”
“凶手……呵呵,将这些爪牙的尸体修饰一番就成了良民,然后觉风还能反咬你一口怪你这凤凰谷谷主他昔日的义子良心被狗吃了。”复笙冷笑道,“这倒还真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不过唐门灭都要灭掉了他还是喜欢在这些事情上下功夫……”
“要不然我如何会说他是疯了?”夏疏苍道。
复笙趁机揶揄道:“那也是被你给逼疯的。”
“我用不着逼他,他做的事他自己心里清楚,把他逼疯的是他自己。”
一阵沉默。
良久,夏疏苍问道:“她走了你也不打个招呼?”
复笙好不容易正经一回正一门心思考虑觉风的事,这会儿被如此一问也没多想便答道:“她根本就没打算理睬我,我当着这么多人面去碰钉子我很闲啊?”
“啧啧,就复兄你失魂落魄的样子,这儿这些人又有哪个没见过,这会儿倒是想起来要面子了?”
复笙被将了一军,没好气地答道:“行了,你别一无聊就拿我这些事取乐,小心遭报应!”
“那倒是说得你不爱听了……”夏疏苍站在大堂中伸伸胳膊活动一下关节,一边道:“做兄弟的也就提醒你一句,她跟你的时候还不是峨嵋掌门人,你也还是被觉风牵着鼻子走的,如今她位高权重了,还能帮着你策反,只怕再这样下去,你与她二人只会越走越远了。倒时候你那丫头恐怕就真的只能成为你们二人唯一的联系了。”
复笙叹一口气悠悠地道:“我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皎雪了。就算是我和珞水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可能了,至少皎雪还是我的,她还是会当我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可我有的时候也会想到,或许她未曾出生还会更好。这样珞水也好,她也好都不会经历这么多痛苦了……”
只是一切都已成事,如何还能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