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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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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嵋金顶。
何等的金碧辉煌,何等的气宇轩昂!
站在正门口的清一色青纱衣的内弟子,腰间佩长剑一柄,面若冰霜,彬彬有礼。
正殿中,端坐着旻暇。她着一身紫棠色的衣衫,雍容华贵,手持一串晶莹剔透的灰玛瑙念珠,缓缓在指尖拨动。
“感谢各位赏光来我峨嵋亲见我峨嵋第十七代掌门人的承接仪式。在座的各位均是千里迢迢不辞辛苦前来,我旻暇敬谢!”
不过普普通通一句道谢,从她口中出来,分量却是那般重。
殿中坐在两侧的各派首领纷纷起身道:“岂敢岂敢!”
夏疏苍刚由一名弟子领着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又立刻跟着站了起来随着众人的话语附和着。低下去的脸上却隐隐现出一丝恨意。
旻暇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坐下。
“怎么弄得跟皇太后似的……”藜芦凑到夏疏苍耳边小声道。
可不,正像是江湖中的至尊无上的皇太后,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带新掌门人出来。”
旻暇挥了挥手,从正殿入口处鱼贯涌入一列青衣弟子,人人手持一串乌木念珠,面目严峻,气势骇人。
人群的尽头,一个紫衫的女子轻移莲步缓缓走来。
发髻高高地束起,在鬓边垂落一缕青丝。面容精致,无一丝瑕疵。两撇弯弯的柳叶眉,眉心一点红玛瑙,双目莹莹如明星,却是冷峻得寒如冰魄,稍稍向四周一瞥,便勾去了人七魂六魄,只叫看着的人心中隐隐发慌。
大殿之上不禁有人感叹:江湖四大美女之柳珞水,果然名不虚传。
夏疏苍无奈地摇摇头。身边的空着的作为就是天山的,复笙的确没来。
也难怪,恋上了如此倾城容貌的女子,他哪还有心思管山庄内那些个顽童。
柳珞水的美不同于半夏的神秘,是难得一见的大气与优雅。这般的玉貌就算是生在她人身上顶多也就是花颜绝世,却未必能有柳珞水的气质。本以为生过孩子之后多少该有些变化,只是这变化却是让过去一个懵懂的少女真正变成了一个坚强的女子。
慧心走的步子并不小,却未掀起一丝衣摆,只像是蜻蜓点水般从大殿入口处滑到了旻暇面前。
她理了理身上的衣衫,笔直地在旻暇面前的一个垫子上跪了下来。
“弟子慧心,愿从今日起接掌峨嵋派一切事务,秉承历代掌门人之精神,以掌门人身份率峨嵋众弟子与江湖各派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誓将终身不嫁,若有违此事,遭天打雷劈,万劫不得超生!”
此话一出,只听座下各人纷纷一阵倒抽气。
夏疏苍是不知道,慧心发此番毒誓是自愿的还是事先受了旻暇的威胁。总之其实不管怎么样,她既已在众人面前讲话说出,恐怕以后再也无机会与复笙在一起了。
身边的藜芦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她可真下得了狠心……也是,若非如此,估计不但自己要送命,怕是连复笙和雪儿都无生路了。”
旻暇点点头,从座位中站起身来。
她的眼神扫过殿中的众人,在夏疏苍身上晃了一下,最后停在了他身边空出来的座位上。但很快,又回到了慧心身上。动作细微得几乎没人发现。
旻暇从身后弟子托上来的紫檀木盘中取出一串金红的八宝菩提念珠来递给慧心,又从怀中掏出一枚玄铁锻造的以示掌门人身份的指环,一手托起慧心的右手,将指环套了上去。慧心始终低着头,任凭旻暇摆弄。只见旻暇将她戴上了指环的手托在掌心中,用另一只手在手背上稳稳地拍了几下。慧心全身一震,蓦地抬起头来看着她,她这才将慧心放开。
那枚玄铁指是峨嵋派代代相传的掌门人的贴身之物,戴在手上,身份不言而喻。
旻暇极少将那枚指环戴着,自是一直藏在身上,从未离弃。
而今,她要慧明戴在手上,自然是想要那指环时时刻刻提醒慧心自己的身份,要那指环叫慧明时时刻刻想起方才立下的誓言。
正是这时,殿中本全神于慧心身上的人竟都纷纷回头向殿外看了过去。
只见殿外一阵匆忙地脚步声,一身灰色锦衣,面目和蔼,双手负于身后,无限风流。
觉风一脸喜色地迈过峨嵋正殿的门槛,朗声道:“老夫来晚了,着实抱歉!”
说罢拱拱手朝众人抱歉一笑。
夏疏苍脸色猛地一沉,在衣摆下将拳握紧。
转开头去,却发现旻暇的脸色也不见得有多少好看。
她一手搭在慧心的肩上,脸色有那么一刻变得铁青,但很快也又恢复了过来。
“来人,给觉风门主留座。”旻暇也没有打招呼,只是简单吩咐了一句,又将视线转回了慧心身上。
殿中的众人或是疑惑地频频回头看向觉风,识趣的却又很快坐正了不再搭理身后发生的事。
藜芦在夏疏苍身边坐着,向觉风那儿探头探脑地看去。
夏疏苍皱皱眉头,拉了一把藜芦:“芦儿,看前面。”
“干爹啊!是干爹来了”藜芦道,“他怎么也会迟到了?”
“路上耽搁了吧。”夏疏苍淡淡地道。
一眼扫去,正巧看见觉风一脸冷漠的笑意看向自己,缓缓地一抖衣摆,在座位中坐下。他的身边站着酒桶肚的向霸天,表情麻木地环视周围的人。
觉风周围一圈坐着的人纷纷转过头去向他打招呼,其中便有一脸巴结的楚天华。
刁毕也在边上。
见到觉风一本正经地在座位中坐下,朝他笑着拱了拱手。
刁毕一动身,被他挡在身后的儿子刁珏也露了出来。
夏疏苍放在扶手上的手立刻被藜芦拉住了。她咬着嘴唇,一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
“都过去了……”夏疏苍转头小声安慰道。
“子佩要是还在,现在也到了该生下来的时候了。”藜芦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眼眶泛起一阵红。
夏疏苍不语,反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再转头,刁珏正偷偷地向这边看来。目光厌恶地越过身前的觉风,盯在夏疏苍紧握在藜芦的手上。
“疏苍,你之前说他是怕柳凌濯威胁才答应骗骗我的,可是柳凌濯为什么要他这么做?”藜芦忽然问道。
夏疏苍一时哑然。
“柳凌濯不是几个月前莫名其妙地死了么?据说是死了之后尸体被人送回唐门的。怎么就这样死了呢?”藜芦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希望他死么?”
“他希望刁珏真的对我做这种事么?”
“如果是他希望的,你也会想要他死?”
“是。”藜芦点点头,“可是现在不管是不是,他都已经死了。”
“对。”
“你是不是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刁珏一定解释过,否则你怎么可能放他走。”藜芦道。
“他是解释过……”
“是……干爹……的命令?”藜芦忽然一愣,睁大眼睛呆呆地问道。说罢偷偷地向觉风看去。
觉风已经转开了头同另一边的楚天华说话,却有向霸天正向着这边看来。
藜芦的眼像是被刺到了一样,不等向霸天看向她便缩了回来。
“是不是干爹?”
眼神近乎哀求。
“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夏疏苍不愿说谎,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疏苍,你有事瞒着我。”
“我会告诉你的……现在别问我好么?芦儿。”
“别说谎。”
“我明白。”
其实继任仪式一共才没多长时间,之后便又是吵吵嚷嚷的饭局与恭维。
夏疏苍与藜芦沉默地坐在角落里,低头吃着菜。厅堂中旻暇与觉风之间诡异的气氛,新掌门人的沉默不语,峨嵋弟子们的冷若冰霜,一切都让在饭桌边想要热闹一下的人感到尴尬。
峨嵋的厨子做出来的菜虽是材料名贵,卖相精致,吃进去却又是寡淡无味,如同这整一个门派中青春貌美却又死气沉沉的女子们,令人弃之不舍又食之无味。
终于有不少人无法忍受此番怪异的气氛,匆匆夹了两筷子便起身离席而去。
慧心站在殿中一一与之告别,态度极为亲和却还是这般疏远。
旻暇一言不发地坐在位置中,自顾自地喝一杯清茶。
“师太,吃点东西吧。”坐在旻暇一侧的一个小女孩站起身来舀了一碗汤双手端着递到了旻暇面前。
“静泓,给掌门人盛点出来凉一会儿。”旻暇这才缓缓地道。
小女孩应了一声,又拿了一个碗,小心地将汤盛上。
“她真的很宠慧心啊……”藜芦小声地道。
“最得意的弟子一共就两个,现在去了一个,自己年纪也大了,能不宠么?尝尝这个凤梨酥,你应该会喜欢。”夏疏苍见藜芦对一桌子的菜无甚兴趣,变夹了一块糕点在她的碟子中。
“说的也是。再是心狠手辣的人啊,也总有她的弱点。就连她这种皇太后一样的人都会担心后继无人,也难怪前些日子她在这么紧张复笙这江湖第一邪教的魔头会把她最心爱的弟子拐走。”藜芦笑道。
“岂止是紧张啊……”夏疏苍也压低了“嗤嗤”地笑了起来,“真不知道若是复庄主真的来了,她会怎么样。”
“小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