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还在原地》丝顾

4、第四章

　　安亦辰独自开车这回公司。已是晚上十一点了，SJ大楼里除了保安空无一人。安亦辰将车子停在停车场，径直走进总裁专用电梯，按下32层的按钮。
　　“叮……”
　　随着电梯门的打开，一股冷气迎面扑来，虽已是初春，但气温还是很低，SJ大楼的空调在晚上十点准时熄灭，所以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冷清。
　　安亦辰刚一迈出电梯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散落了一地是文件竟令他无从落脚，这才意识到大厅的灯是开着的。这么晚谁还在？
　　此时落地窗旁边的一双脚吸引了安亦辰的视线。她还是那么不懂事，难道她要拿他的办公室当健身房吗？
　　“咳咳……”安亦辰提醒正在倒立的水晶。“啊！……谁？！啊！……”随着一声尖叫水晶重重的摔到地上。安亦辰本能的想要跑过去扶她，可却在距水晶几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下。他知道以现在的身份他什么也不能做。况且现在的她是不是已经不需要他了？嫉妒的情绪是安亦辰有些失落。
　　这真是太丢人了！水晶选择趴在地上不肯起来，凌乱的头发微垂在地上，黑色的高跟鞋杂乱的躺在身旁。余光扫到了一双熟悉的鞋子令水晶不得不抬起头，“安亦辰？！”他这么晚回来干嘛？再想想自己现在像只乌龟一样趴在地上，真想就这样死掉！
　　安亦辰没有做声，只是死死的盯着水晶。
　　该死，这么冷的天她穿这么少在这想做什么？！又想教训她，可话到了嘴边却变了，“安秘书，你不觉得你的称呼应有点不合适吗？”他早已习惯用冷漠来掩饰悲伤。
　　看着亦辰冷淡的表情水晶心中一惊，低声喃喃，“哦，对不起，安……安总。”
　　安亦辰好像并没有在乎她此时改换的称呼，转身走进总裁办公室，开了空调。之后直径走向沙发，重重的坐下。总是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以前不知道骂了她多少回，还是不长记性。“进来！”最后还是无奈的开口将外面那个不知所措的人唤了进来。
　　“哦。”安亦辰不容抗拒的口气让一直爬在地上的水晶急忙起身穿上鞋子跟进办公室。小心翼翼的站在门口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安亦辰。
　　明明近在咫尺却像是隔了万水千山。
　　大厅的灯光从门缝射进屋内，将一直立在门口的水晶的身影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安亦辰脚下。安亦辰盯着紧张的水晶，气氛并没有因为打开的空调而提升温度，反而变得更冷。沉默的气氛让水晶不自觉的低着头去看自己的鞋尖。
　　“把嘴张开！”水晶看不清坐在黑暗中的他有什么样的表情，但从声音可以听出心情并不是很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命令自己，但她确实是照做了。
　　每次紧张的时候都是低着头，之后拼命地要自己的嘴唇。
　　亦辰犹记得有一次他和水晶吵架，水晶来找他的时候他没有理会，她就在那里一直低着头，默默地站着，最后竟然把自己的嘴要到滴血。
　　怎么这么多年还改不了这毛病呢？
　　气氛又一次因为亦辰的思绪而陷入沉寂。“你怎么这么晚还不走？”安亦辰突然想到刚刚大厅中一定是她的杰作。
　　“那个……”不想跟他说是因为不会写企划案，可有找不到理由，“下班前策划部的林副经理让我做完明天的企划案再回去，我……我还没有做好。”明显的底气不足，有些心虚。
　　“什么？！”让她写企划案？！安亦辰有些吃惊。
　　这个策划部的林轩安亦辰倒是有些印象，是办事谨慎的人，明天大发集团会议的重要他不会不知道，怎么会交给水晶呢？难道是……安亦辰猜到了什么，但没有继续深究。
　　转眼又瞪着水晶，她是傻瓜吗？策划案是他们策划部的本职工作，她不会拒绝吗？明明知道自己不行还要答应！亦辰在心里暗骂，但还是压抑着心中的火气。“我知道了，你先去内屋拿条毛毯出来。”
　　“哦。”水晶如获大赦，走进内屋。
　　亦辰看着走进内屋的水晶。让她写企划案？这不是要难为死她？
　　水晶的语文一向不好。不是不好，是非常差，记得大学时所有理工科科目水晶都会奇迹般的拿满分，让出题老师很是没面子。可是文史类的考试一向要去找老师通容的，否则连及格都是问题。亦辰当了很久的“家教”都没有改进，最后还也只能无奈的认命了。
　　“安……安总，您的毛毯。”水晶将毛毯递给亦辰。
　　安亦辰突然握住水晶的手腕，用力一拉便将还未站稳的水晶拉入就怀中。“啊！安亦辰！”水晶被突如其来举动吓了一跳，有些生气，“哦，不，是安总……”回过神来又是明显的底气不足。
　　为什么她还是迫不及待的和自己划清界限呢，安亦辰用力的将刚刚起身的水晶再次拉回沙发，“你给我安静的坐着！”小心的将毛毯盖在水晶身上。
　　“安……”水晶不知道应该叫什么，所以还是选择了沉默。
　　看着终于肯乖乖坐下来的水晶安亦辰舒了口气，起身走向门口，在出门的前又补了一句“这是命令，你给我安静的在那坐着。”
　　水晶见亦辰关上门，连忙把毛毯向上掖了掖。既然是命令就找个舒服的姿势接受命令，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最喜欢的就是接受这样的命令。
　　走出办公室的亦辰无奈的看着外厅一地的文件，不禁皱起眉头。
　　她还真是伟大，竟然能把这足有二百平米的外厅铺满文件。
　　无奈的摇了摇头，拿出手机。播出的电话不到三秒钟，立即传来对方恭敬的声音：“安总，这么晚，您有什么事嘛？”
　　“林轩，明天会议的重要性你应该知道吧？”安亦辰的脸色随声音都沉了下来，他向来不喜欢公私不分的人。
　　“哦，是！”林轩没有料到安亦辰会又回到公司，更没想到这个水晶竟然这么听话的带到现在，现在很是担心自己这份来之不易的饭碗。
　　“那么我希望明早十点钟看一看到‘你’写的企划案。”安亦辰故意加重了“你”这个字。
　　“是的，安总，我下班前已经准备好了。”安亦辰的话中并没有要追究什么，林轩大为放心。
　　“很好。”亦辰顿了一下，“不过，林轩，安逸然是温柔提上来的人，我不想知道你这么做目的是什么，但我不会允许部门之间产生矛盾。”不允许就是说如果有下次就会撤掉他。
　　“是！”林轩连连附和。
　　“就这样吧。”安亦辰收了线。轻轻推开门，正如他所料想的，水晶果然在沙发上睡着了。看着滑落到地上的毛毯，亦辰无奈的坐在沙发上，弯腰将掉在地上的毛毯捡起来。正准备给水晶盖上，却被突然翻身的水晶拦腰抱住。身子一僵，却发现怀中的人在自己身上蹭了蹭脸，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下。
　　安亦辰亦辰的叹了口气，顺势靠在沙发上，手臂环上水晶的肩。这些年他在梦里梦见过多少次自己抱着她的画面，可是每每醒来时都是无限的空虚。现在她就这么真实的躺在自己的怀中。
　　安亦辰始终不会忘记第一次抱着水晶的时候，那是在学校的天台。记得那次因为水晶过马路不小心而骂了她几句，结果水晶和自己赌气躲到学校一主教的天台。最后害得他们俩人被锁在天台上，又因为没带手机，只好等第二天一早有人来开门。
　　晚秋季节白天虽然还算暖和，可是太阳下山后气温就变得异常的低。看着被冻得已经开始发抖的水晶，安亦辰的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可是还在生气中的她一下子推开他，就这样，他们唯一的可以遮挡风寒的外套在他们的视线中飘到楼下。这回水晶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懊悔，自责的她哪还有心思生气，但却又倔强的不肯道歉。“好吧，我吃点亏，要你抱吧！”水晶当时无奈却又任命的滑稽表情亦辰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好笑。
　　明明是自己很冷，却又死不承认，还说是要给他点温暖。原本被她的鲁莽惹怒的安亦辰看她的可怜样子，哭笑不得接受了她慷慨的“援救”。就这样他们俩人相互拥着靠在墙边，果真就不再寒冷，温暖总是让人更加嗜睡，不知不觉中就进入了梦乡。
　　可是第二天一早当亦辰从睡梦中想来的时候，竟发现怀中的人全身冰冷。温暖的阳光明明照在他们身上，可水晶全身上下还是依旧冰凉。
　　安亦辰被吓坏了，摇着水晶的肩努力唤醒她，水晶微微睁眼说，“天亮了，太好了！”之后就沉重的闭上了眼睛，嘴角还挂着隐约的笑，可是任凭亦辰怎么摇晃呼唤都不再睁开。当时的恐惧安亦辰至今不曾忘记……

　　安亦辰静静地坐在冰冷的急救室外，看着护士们一趟趟的在自己眼前进进出出。可他却发觉一切的忙碌都似乎与他无关，对于他来说世界已经陷入了冰冻。刺耳的开门声突然将安亦辰从噩梦中惊醒，他连忙跑上前询问走出来的医生。
　　“还需要在加固病房观察一天，目前情况并不乐观。”医生摇了摇头侧身离开，随即水晶被护士推出急救室，身旁还吊着大大小小的瓶子。
　　安亦辰紧紧地跟在护士身后，没有上前只是保持半米的距离紧紧地跟着，生怕停下脚步就会失去。明明还在自己身边跳来跳去的人怎么突然就躺在病床上了呢？
　　因为情况严重，就连安亦辰的父亲都放下国外的商业会晤赶回来，可是24小时后的观察结果却是——“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见久了生离死别的医生不以为然，但对于安亦辰来说，他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呆呆的立在门口却不敢走进去。只要自己不走进去那么水晶就像没有死一样，她只是睡着了，一会就会醒。
　　安亦辰第一次感觉到那么无助，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安亦辰才知道水晶对自己有多么的重要，重要已经成为他的生命，重要到失去了她此生就无意义。
　　安父拍了拍儿子的肩沉重的走进病房，对于兄弟他本就有愧，这回连他的女儿都没能照顾好，他的痛苦并不比安亦辰少丝毫。
　　死亡的消息已宣布，护士们开始撤掉所有医疗器械。
　　就在大家都以为她真的没救了的时，还未来得及拆下的心跳显示器上突然有了心跳反应，微微起伏的电波在吟唱着生命的奇迹。正在整理的护士惊呼着跑去找医生，闻讯赶来的医生也大为惊讶，如果刚刚是自己的误诊那他犯的错误未免太过荒唐。
　　水晶原本就是个奇迹，就像她的到来那样，她总是给安家带来太多的意外和惊喜。
　　不敢相信自己眼前一切的安亦辰此时也跑进病房，看到父亲眼中激动泪水突然也喜极而泣，“水晶，你真的没事了？”他还是不敢相信，抓起水晶的手想要确认这不是在做梦。
　　水晶就向是睡了一觉被吵醒一样，突然微微睁开眼睛，“安亦辰，我再睡一分钟！就一分钟！”
　　“水晶，你睁开眼睛，快睁开看看我！”安亦辰死死握着水晶的手腕，生怕她这么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安亦辰你要是再吵我你就死定了！”水晶突然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这举动把在一旁的人都逗笑了。刚刚已经宣布死亡的人现在就只像是睡了一场觉，不要任何人打扰。
　　水晶在昏睡了三天之后竟然一点生病的痕迹都没有，连医生都没办法解释究竟是什么情况，只是连连声称这是一个医学奇迹。
　　安亦辰一直在感谢这个奇迹让她没有失去她，但是他却没料到在很久很久以后还是会失去她。

　　怀中的水晶又动了下，这轻微的小动作却使身边的人有些紧张。她要醒了？！原来只是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安亦辰舒了口气。
　　低头看着怀中的人，这些年一直盼着的人，如今就这么真实的躺在自己的怀中。不能再失去了，不会再放手了。
　　是的，他安亦辰一定不能再失去了，他承受不了了。
　　安亦辰紧了紧环住水晶的手，微微闭上眼。
　　时间就这样静止吧！我会感激上苍。

　　“不！星繁，你不能丢下我！不……”说着梦话梦话的水晶眼角有泪微微流出。
　　星繁？陈星繁？！难道你们？！亦辰的脸突然阴了下来。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回来招惹我？！
　　安亦辰推开怀中的水晶，刚刚的温柔荡然无存，冰冷的看着水晶，“喂！安秘书！……安秘书！”
　　“星繁！”被吵醒的水晶睡眼惺忪的看着亦辰，眼角泪水已滑到脸庞，“哦！安总。”她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安亦辰的办公室里，连忙跳了起来。
　　安亦辰微微皱眉，却只说了一句，“很晚了，你该走了！”
　　在水晶还未开始消化安亦辰的话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工作还没有做，“啊！我的企划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一点多了，距明天早上还有6个小时。
　　“企划案你就不用管了，你收拾一下就走吧。”说完转身离开。

　　看着安亦辰离开，水晶也收拾完决定离开。这个时候员工电梯早已经关了，而总裁电梯是需要密码的，所以她只能选择走楼梯了。
　　“啊！该死！”水晶突然扭到了脚。疼痛的感觉让她更加委屈，直接坐在楼梯上，大哭起来。越哭越是委屈，把两只鞋都脱下来狠狠地摔向楼梯下面。
　　安亦辰真的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不过不是就希望这样吗？可还是会伤心啊！他不要我了！
　　哭声回荡在整个楼道里，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包袱，都在这一刻卸了下来，她不要假装坚强，假装无所谓！她有所谓，而且很在乎！

　　亦辰在车里坐了很久，仍不见水晶出来。
　　该死！
　　他突然意识到此时员工电梯已经关了。
　　楼梯？
　　亦辰快步跑进楼梯间，哭声回荡在楼道里。亦辰的心也跟着要裂开了。
　　她究竟是要干什么？！

　　当安亦辰走到16楼半的时候就看到水晶的鞋子躺在那里，无奈的捡了起来。一看就知道是她在拿鞋子出气。
　　“安小姐，我想明天头条要登出SJ大楼半夜闹鬼了。”安亦辰本想用幽默的话语让水晶停止哭泣，可没料到听到自己的话反而让水晶哭得更加大声。
　　原本就觉得觉得委屈的水晶，现在看到如此无视自己的安亦辰当然会哭得更加伤心。
　　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亦辰皱了皱眉，上前扶起她，“好了，我们回家。”
　　水晶吸了吸鼻子，“回家？”家？我的家到底在哪啊？
　　“怎么了？”安亦辰感觉到水晶起身时的吃力连忙询问。
　　“我的脚扭到了……”水晶委屈的看着自己的脚。亦辰走到水晶前面蹲下，“来，我背你。”
　　“哦……”水晶安静地趴在那她无比熟悉的背上。
　　安亦辰走得很慢，很小心。他的背上背的是整个世界。

　　“住哪？”安亦辰发动车子。
　　“海……额，我住在虹桥衡园。”这是她现在唯一想到的一个公寓名字。
　　“没想到你还这么有雅兴，住那里哈！”安亦辰知道水晶一定是不想自己知道她的身份才随便说的地方，他可以确定她一定住在温柔那，可是却没有追问，只是讽刺着她。
　　“我还有很多兴趣，安总以后可以慢慢发现。”原本的无视现在的讽刺更加让水晶难过，当一个人觉得心痛的时候就会开始自我保护，现在水晶这幅无所谓的表现就在反击。
　　如她所愿，安亦辰明显被激怒了，但是确认了下来。
　　一路的安静在到虹桥附近时贝水晶打破，“在这里下就好了，麻烦安总了。”礼貌性的道谢，推门下车。
　　“你自己能走？”安亦辰提醒着水晶的脚伤。
　　“哦，没关系，我和朋友一起合住，让她下来接我就好了。”你不是应经有程若瑄了，就不要再管我了！
　　朋友？谁？！他吗？莫名的怒气席上心头，一向冷静的安亦辰总是被眼前这个人弄得很失去理智，“那好吧！”说完疾驰而去。
　　看着车子消失在小区，水晶才缓缓拿出手机。熟练的播出一串号，“温柔，我在虹桥衡园公寓，来接我吧。”
　　“什么？你去那干嘛？”温柔总是要应付这个总制造状况的水晶，现在她该庆幸还好水晶没有告诉她自己在月球。
　　“温柔，你来接我吧！我想回家！”再也无法抑制的伤感让水晶开始抽泣。
　　“……”一串忙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伴着急促的刹车声，一个风风火火的女子冲出车门。
　　“水晶，你个死丫头，坐在这做什么？”一手拉起坐在地上的水晶，看着她可怜的表情温柔火气更大。
　　“温柔，我……”不是想哭，是眼泪不停地向外涌。
　　“我们回家吧！”温柔本来准备大骂一顿的，现在却只能选择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只是将她塞进车内，“恩，回家……”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