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之天涯暮【薛晓】》莫也er

113、此情定余生

　　晓星尘是在义庄醒来的，躺在里间破旧的小床上，霜华与降灾立于一侧。他一边穿鞋一边唤道：“薛洋，你在吗？”
　　薛洋本该是躺在床上的，聚魂的锁灵囊也不见了踪影。晓星尘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吊坠，感应到了薛洋的一丝转瞬即逝的气息，虽然很微弱，但切切实实顽强地跳动着。
　　推开门，朝阳暖暖地铺满了整个院子，晓星尘走时种下的花结下了骨朵儿，飞过暖春的蝶，扇动了倒坠的一颗露珠，映出小院子里的宁静。
　　可是没有薛洋。
　　晓星尘颓然地找了一圈，坐在了门槛下的台阶上。
　　他们的前世今生何其荒诞，总有一人碎魂身死留下另一个再也不知烟火何味。纵览遍话本也无人敢说相似这般苦楚悲戚，每一片灵魂都烙上了对方的印记，又因为彼此再归人世。
　　桌子上有做好的早饭，甚至连温度都把握得刚刚好，晓星尘本不想吃，却看到了碗底压着的一片纸条：道长，记得吃饭，照顾好自己。
　　晓星尘拿着薄薄的纸片看了又看，那清逸俊秀的字每一处笔锋都述说着思念，让他落下的泪晕开了一团墨色。
　　“放那么多糖，我又不像你那样爱吃甜。”晓星尘嘟囔着红了眼眶，却又在嗔怪的话语中极其珍惜地吃着薛洋留下的粥。
　　晓星尘吃完了粥，甫一放下碗，降灾就飞了过来，剑柄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极力要推他到另一个方向。
　　晓星尘有些奇怪，跟着降灾来到了屋外新开的花圃处，他停在尚未开花的园子外，道：“是不是这里有什么东西？”
　　降灾动动剑柄，就好像在点头，随后自己抽出剑来在一片蒲公英处挖了挖，松动了黑土。
　　晓星尘看懂了，便也蹲下来一起挖，没过多久便摸到了一张纸，打开一看是一封信。
　　他看到了熟悉的字迹：
　　道长，你可别忘了我呀。待花开时，我就会回来。我喜欢看你笑，希望那时，你永远不用再皱眉。
　　我薛洋两世浮沉跌宕，幸遇晓星尘道长渡我于炼狱苦楚，愿一生爱他护他，不离不弃，死生无悔。
　　此心日月天地可鉴，全部真心只为晓星尘一人。
　　这封信埋藏于我为你开辟的花圃之下，待我归来之时化作黄土。而那时正是蒲公英随风远去的时节，带着我永不止息的爱回到你身边，此生无憾。
　　······
　　晓星尘看完这短短的信，先是松了一口气薛洋不会有事，随即就被这赌咒发誓的话刺得红了眼角。
　　不过看这封信的内容，似乎并不是直接写给晓星尘让他看的。晓星尘把信放回原处，撒上了土重新埋起来，做完之后拍拍手，道：“薛洋可没说要我看这封信，你就这么带着我看了，就不怕他回来罚你？”
　　降灾装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晓星尘走进屋内收拾了一番，背负霜华，走到了义庄门口，谁料躺尸的降灾见他要出去，飞速冲到了门边，死死挡住。
　　晓星尘道：“是不是薛洋说了要你守着我保护我之类的话？”
　　降灾动了动，似乎在点头。
　　晓星尘又道：“可他没说不能让我出门吧？横竖你只要保护我就好，别的又没有要求那么多。
　　降灾有些动摇。
　　晓星尘趁热打铁，道：“你想啊，我去找他也是为了你主人好，他一个人重伤在外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糟了，我只是想让他回家来好好休息。”
　　这些年晓星尘早已听说过前世薛洋死后降灾自动断剑，现在重塑也融合了不少两人气息颇具灵气，况且薛洋为它加持的符咒在他面前不起作用。
　　就这样，狗腿降灾顺利被晓星尘说服，自动飞到了晓星尘手中。出了义庄，除非晓星尘遭遇危险，就不会再动了。
　　他背着两把剑，寻一个他命定两世的人。
　　……
　　晓星尘没有再御剑，也没有刻意朝着哪一个方向寻找，他带着一颗真心，随缘而行。
　　走过烟雨朦胧的江南，也踏过北疆的冰天雪地，穷山恶水之地也留下他的足迹。晓星尘很平静地走着，偶尔出手解决路上的邪祟，遇到路人时问一声：“请问，有没有见过一个青年人，穿黑衣，有虎牙，缺小指。”
　　他得到的答案无一不是否定，却也没有任何悲伤神色，继续向远方走去。某日到了本来臭名昭著的邪祟横行之地，晓星尘到时发现妖物都被收走了。
　　村民说，那是一个黑布蒙眼的青年，每每只往险象环生之地去，不收任何报酬，别人问起时，他只道这是上天给他的恩赐，让他能与爱人相聚。
　　他也在路上，受过伤，拼过命，获得过百姓的赞誉，洗去了一身血污。
　　晓星尘握紧了书中的指骨吊坠，头顶的太阳越发耀眼。
　　脚下的路蜿蜒向远方，连接到他们余生的美满，足下的野草春风吹又生，碧野枯萎后是庆祥的红。
　　是元宵节。
　　晓星尘站在这座熟悉的城门前，看着义城两字，感慨万千，城中张灯结彩，铺满了整街的红。
　　他在这世间走了许久，义庄才是归家。
　　十几年的休养生息让义城比往年更甚十倍的热闹，擅长纸人活计的义城人过起元宵节来更加花样百出，令人在一众千奇百怪的花灯中眼花缭乱，脚下是放完的鞭炮碎屑，娃娃们拉着大人兴高采烈地挤进了欢呼的人群里。
　　晓星尘穿着一身白道袍倒显得与此处格格不入，他收好背后的剑，生怕吓到别人，往义庄走去。
　　“道长穿那么白，活像个死了男人的小寡妇，不如就跟了我吧。”
　　晓星尘暮然回首。
　　刹那间，暮天之上炸开了绚丽烟花，映亮了晓星尘眼中这个带着一个小羊面具，羊角却不伦不类地变成了两颗星星的青年人。
　　穿黑衣，有虎牙，缺小指，那双眼睛比此刻天空缤纷的烟火更加明亮。
　　小孩子捂着耳朵缩在父母怀里，欢声笑语伴随着烟花飞上夜空，地上的人们岁岁欢庆。
　　而晓星尘仿佛定在了原地，那短短的一句话将他点燃，化开了半生悲苦的冰雪岁月。
　　晓星尘笑道：“好啊，我就跟定你了。”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星星糖，“诺，这是定金，收了就是我的人了。”
　　星星糖被接过，紧紧攥在手心里。薛洋揭下面具，挑了挑眉，道：“大胆晓星尘，别人叫一声就答应了，夫君本人在这里，快快来哄我。”
　　晓星尘一步步朝薛洋走去，脚步越来越快，扑进了最心安的怀抱里，泪如雨下。
　　万事遂心想，因缘还未央。断指残掌有他牵，孤城长候故人来，他们的脚下的路很黑，所幸路的尽头是彼此，这条漫漫独木桥，已然到头了。
　　薛洋定格于二十七岁的生命，在这一刻终于鲜活，为晓星尘，生生不息。
　　晓星尘双膝一弯，被薛洋抱起，脚步越来越快：“道长，回家了。”两颗心离得如此近，感受着对方汹涌的爱意。
　　义庄，一方小院，围住他们的小小天地。
　　“道长在看什么？”
　　“我在看烟花。”
　　薛洋目光一丝未移，笑吟吟地道：“可是在我眼中，道长的笑才是这世间最美好的景色。”
　　晓星尘牵着薛洋的左手，两个人在手指慢慢交叉相扣，他看着薛洋的眼睛，道：“我又何尝不是最爱你的笑颜。”
　　义庄内传来舒心大笑。
　　夜幕低垂，倦鸟归林，义庄的昏黄灯光闪了闪，熄灭了。
　　有彼此陪在身边，往后的义庄每一天都是美满日子。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