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七里

7、第 7 章

　　新姑爷不知怎么了，好像失魂落魄一样，在游家里里外外挖地三尺找了好几遍，要把游二少爷给找出来。
　　府里面找不到，他穿着红袍就要跑出去找。
　　游老爷叫人拦住他，劝他不要再找了，那个混小子搞不好是听说姐姐回来，怕被姐姐骂，先躲起来了。
　　“他能躲到哪里去？”
　　杨元贵揪着游老爷问，他又答不上了。
　　“……你看墨华出去那么多天，还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他一个混小子不会有事的。”
　　“哼！”
　　杨元贵丢开他，再不跟他多费口舌，还是出去找游少君比较要紧。
　　游家的人不肯找，就回家去把杨家的人都叫出来一起找，把学堂里的同窗也都叫出来，把通和镇翻过来还是找不到，就再去翻徽州。
　　“好女婿你不能走！你还没跟墨华洞房花烛……”
　　“游老爷，我早就跟你说了，我娶的是游二少爷，我只跟游二少爷做夫妻，至于游大小姐就要劳烦你帮她另结良缘了。”
　　“二，二，啊？”
　　游老爷有点搞不清二少爷大小姐，更搞不清杨元贵在说什么。
　　杨元贵也不跟他多说，大步跨出厅堂。
　　一步还没有走完，扑面就是一阵芬芳香气，直入心脾，眼前跟着一花，忽然就多了一张明艳无双的面孔，正对着他嫣然一笑。
　　“杨公子。”
　　游大小姐的美名听过无数次，就连游少君那么好看的人，都一直在说姐姐更美，现在看到本人，脑子里也只剩下“名不虚传”四字。
　　“游小姐，失礼了。”
　　杨元贵抱拳见礼，侧身过去，仍是要往外走。
　　天仙美貌见过也就见过了，脑子里更多的还是游少君，他是不是正在什么地方给人欺负，气到红着脸掉眼泪，一想到这些心都好像被攥住了，疼得憋气。
　　“杨公子想找少君？”
　　游墨华在身后曼声问道，问得不紧不慢，专门等他入彀。
　　杨元贵立刻停步，转头过来听她说话，游墨华低下头抿嘴笑，伸手牵住他的衣袖，拉着他转往闺房去。
　　“游小姐，少君在哪里？他是不是躲起来不肯见我？游小姐，你先放开我，我自会跟着你去见他。”
　　“杨相公。”
　　游墨华不知如何换了个称呼，浅浅娇笑，偏不放手。
　　走到闺房门口，里头挂彩灯点红烛，打叠了成套的新物事，正给小姐姑爷布置洞房。
　　游墨华挥挥手叫丫鬟仆人们退开，拉着杨元贵进了门，不光不放手，另一只手也摆到他胸前来，轻手抚弄着他的衣领，指尖浅浅划过颈中肌肤。
　　“杨相公，看你，袍子也没穿好，急着往哪里去？今日是你我洞房花烛，我叫你独自等候了这些时日，你心中可是怨我恨我，所以见到我就走？”
　　“不是，我是……”
　　杨元贵急忙分辩，游墨华一指按上他的唇，望着他笑。
　　“我就知道相公是好人，不会跟我计较，可是我心中过意不去，总要好好报偿相公。”游墨华一双美目顾盼，牵着他走了两步，坐到桌前。
　　“相公请坐，我为你斟酒，相公饮了，才算不记墨华的错。”
　　白玉一样的手捧着酒杯，柔柔递到面前来，跟着略略欠身，依在杨元贵的身上，这一回，是如假包换的美人坐怀。
　　杨元贵接了酒杯，一饮而尽。
　　空杯往桌上用力一拍，跟着拔身站起，将游墨华也带得险些摔了。
　　“相公。”游墨华声息转了哭腔，一手扶着桌，忍不住低头垂泪。“你我即为夫妇，还望相公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墨华当尽心尽力伺候相公，不敢有违。”
　　她哭到梨花带雨的模样，就算是泥塑木雕也不忍心，杨元贵大叹了一口气，双臂伸开，恭恭敬敬向她一礼到地。
　　“游大小姐，求你不要再捉弄我了。”
　　“……”
　　游墨华泪眼朦朦抬起头，看到杨元贵一脸正色，不急不躁，完全没有被骗到的样子。
　　“哼。”游墨华瞪他一眼，把眼泪都收起来，真掉出来就太亏了。“你是木头人啊！还是脑子坏掉了？我都对你投怀送抱还那么楚楚可怜，你居然不要我？我难道很差吗？很丑吗？”
　　“怎么会……”
　　“我看你根本就是傻子，放着我这么好的妻子不要，居然看上少君那么个混小子，他有哪点比我好，骂起人来倒是比我凶。”
　　杨元贵正在想这位游大小姐未免太谦虚，游少君骂人的气势远远不够她厉害，忽然反应过来她说漏嘴了。
　　“游小姐见过我们？你果然知道少君在哪里！”
　　“我把他拐走的我怎么会不知道？”
　　游墨华得意的坐下来，刚才娇羞可人的样子统统不知道丢哪里去了，眼角斜挑，笑吟吟的等着看杨元贵怎么恳求她。
　　“大小姐请坐，我为你斟酒，大小姐饮了，才算不记我的错。”
　　杨元贵现学现卖，把游墨华哄人的功夫照猫画虎做了个十足，呛得她险些喷出来。
　　杨元贵斟完酒，弯腰垂首，还在不停嘴的往下说：“大小姐，我跟少君早已做了夫妻，还望大小姐宽宏大量不计前嫌，把少君还给我，今后如有差遣，我当尽心尽力……”
　　“行了，行了！”
　　游墨华笑到肚子痛，叫住他不许往下说。
　　“杨公子，你看起来好像傻得不行，其实还满聪明的，又有趣。要是让我早些看见你，说不定就不想把你让给少君了。”
　　“大小姐谬赞了。”
　　“当然是谬赞，难道我真心夸你不成！”
　　游墨华看到他被噎回去的样子，捶桌大笑，终于赢回来一局。
　　于是决定放他一马，站起身走到床榻跟前，掀开层层叠叠的红绡垂帐，榻上云罗丝被铺展，中间有一人闭着眼睛香梦沉酣，正是杨元贵苦苦寻觅的游二少爷游少君。
　　他也不知梦到什么，额上起了一层细汗，面颊也如桃花一般粉嫩艳丽，帐帘打起，他好像受了惊，微微张开口，骂道：“杨元贵，烂人。”
　　杨元贵抬起头，不小心跟游墨华对看了一眼，被她笑到红透了脸。
　　“杨公子，看来我弟弟对你不甚满意呢。”
　　“大小姐，他说话的时候带着酒气……”
　　“啊，我在街上看到他气得乱走，顺手拉了他一把，他说有个姓杨的混账总是惹他生气，我只好劝他喝些闷酒散散心。”
　　可怜游少君沾酒必睡，屡试不爽，又让姐姐给算计了。
　　“大小姐既然都知道了，何苦再为难我？”
　　“我怎么知道你对我弟弟是虚情还是假意！不亲眼看过亲自试过，怎么可能把他交给什么姓杨的混账烂人！”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热烈，身后不知不觉坐起来一个人，左边看看，右边看看，跳起来骂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少君！”
　　杨元贵哪管他说什么，转过身一把就抱住了他，这一番失而复得虽说只有短短几个时辰，可是好像好久都没有抱过他一样，怎么也不舍得放开。
　　游墨华站在旁边，一手一个拍拍他们脑袋，让他们碰在一起。
　　“好了！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吧，姐姐我看你们这么恩爱也就放心了。”
　　“你干什么？”游少君捧着额头叫痛。
　　“游大小姐？”杨元贵也捂着脑袋问她。
　　“我去换身男装，继续离家出走，反正看这个傻大个也满聪明的，足够把老爹的墨庄经营起来。少君，你今后就安心的当游大小姐，一直穿裙子吧！”游墨华笑得好开心，提着裙角乐颠颠的跑出去了。
　　“我不要——”
　　游少君在她后面不停惨叫，这个姐姐离家出走走上瘾了，又把一大堆烂摊子丢给自己，最烂的还是她扔绣球扔来的杨元贵，一定要扒在自己身上不肯放手。
　　“少君，你不想穿裙子也没有问题，你穿什么我都觉得好看。”
　　“你滚开啦！”
　　游少君用力捶用力咬，杨元贵握着他的手，把他按倒在红帐绿缎的喜床上，吻住他的嘴，嘴角犹带酒香，就和头一回洞房亲他时一般滋味。
　　这一回洞房仍是跟游二少爷，其中的恩爱缠绵更不消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