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一只竹笋子

1、萧随＆许闲

　　“你这是怎么回事？”
　　“你看看你这几次的成绩，你以前成绩不挺好的？现在连及格的考不到！”

　　作业被刘老师甩在许闲身上，许闲捡起作业本，嘴巴动了动，刘老师知道她要说什么，又来了脾气“你是不是还想说你被威胁了？我说了多少次了，你遇到这种躲着点不行吗？你为什么就是不想想为什么她们不打别人吗？就打你？”

　　许闲默了默，什么都没说，刘老师叹了口气，摆手让她走了。

　　许闲回到教室，桌上什么都没有，今天早上新捡的书又被她们扔了 。她沉默的走回座位上，周围的人也像是看不见她，没人来问。

　　他们都知道，都知道许闲为什么会这样，传闻也是他们传的，出了事，他们就只会装什么也不知道

　　刘老师走过班级门口，看到了上课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许闲又叹了口气。

　　许闲是今年高二的转来榕城一中的学生，刚转过来的时候，人长的漂亮，学习又好，就是不说话，也不喜欢交朋友，整天郁郁寡欢的，渐渐就退出了人们的视线，唯有那成绩还让人印象深刻。

　　可现在，成绩也不好了，学校有传闻说许闲家里有个疯掉的母亲，父亲早就因为酗酒家暴吸毒被抓走了。

　　放学。许闲慢吞吞的走到家门口，站在门前看着门，过了一会才打开门走进去。

　　“回来了？”许母的声音传出来，声音弱弱的，没什么精神“回来了就去吃点东西吧，我做了你喜欢吃的”

　　而许闲像是没听到一样，看了一眼许母就回房间了。

　　餐桌上什么都没有，冰箱也是空的。

　　许闲出门的时候，太阳才刚刚出来，早晨的朝阳撒在许闲身上却没一点温暖。

　　“喂，站住”这声音让许闲的身子僵住了，她闭了闭眼，又看了一眼还有几步远的校门口，认命的回了头。

　　“小疯子怎么天天来这么早？我不是让你晚点来吗？”说话的是一个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女孩，上面有榕城一中的校徽。“怎么不说话？”

　　“堂姐，你这不为难她吗，一个哑巴，怎么会说话呢？”
　　又来一个女孩，徐安，徐佳的堂妹。

　　徐佳不难烦的看着站在那里的许闲，朝许闲扬了扬下巴“喂，过来，站着自己扇自己，我喊停在停，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自己动手打”

　　许闲没有动，站在原地，低垂着眼睛。

　　突然被一阵力道拉了过去，又被谁绊倒跪在地上。“我堂姐让你扇你就扇啊，站那干嘛呢？”徐安揪着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

　　许闲眼里一片死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还是没有动作。

　　“啧，安安，要不你打吧”

　　徐佳坐在地上，慢悠悠的拿出手机，突然眼睛一亮“等一下，安安，先别打，把她衣服/脱了，我拍几张照”

　　许闲听到这句话，挣扎了一下，被徐安一巴掌扇了过来，半边脸红通通的，不动了。

　　徐安满意的笑了一下，准备/脱/的时候，许闲的手仍然紧紧的抓着衣服。

　　“草，你他/妈放不放手？”

　　徐安又扇了她一巴掌徐佳皱了皱眉，走过去，揪着她的头发，对着她的脸拍了两张照片，撒气似的又打了她两巴掌，然后踹了许闲一脚，和徐安走了。

　　许闲躺在地上，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拍照，但一定不是好事。

　　她坐起来，整理好刚刚弄乱的衣服去，昨天刚洗的，又脏了。

　　许闲看了看表，已经上课了，她扶着墙站起来，走了。

　　许闲没有去学校，但她不知道能去哪，一路上被人指指点点也不在乎，只是低着头一个劲都往前走，没有目的地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抬起头，在一家网吧前看到了一个身影，许闲愣愣的站在远地，看着远处的那个男孩。

　　男孩站在网吧前，和他朋友说着什么，脸上的笑容格外耀眼，照进许闲心里。

　　许闲知道他叫萧随，一个光芒万丈，被阳光爱戴的人。许闲来到这个学校后，灰色生活中唯一色彩。

　　和他相遇是一个晴天，那天阳光很好，少年们在篮球场上打篮球，许闲路过，看到了他。

　　只是那一眼，便成了自己日后为数不多的色彩。

　　少年站在阳光下，骨节分明的手拿着暗橙色的篮球，嘴角擒着笑，球鞋在篮球场上摩擦的声音和着许闲停不下来的心跳声惹的她的脸烧的痛红。

　　她就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直到他们打完球，那群少年看见了她，其中一个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们突然一阵起哄，许闲也不自在的动了动，那个少年突然向她走过来。

　　站在她面前，给了她一瓶没开封的水

　　“别看了，不热吗？”

　　少年的声音萦绕在许闲耳边，她愣愣的看着少年。

　　少年笑了一下，许闲回过神，脸突然又变的通红，伸手接了那瓶水，低着头小声的说了声谢谢。

　　“萧随！走了！”那边那群人叫他，他跟许闲道了别，转身跟着他们走了。许闲还是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

　　她记住了，他叫萧随。

　　那天之后许闲就会时常去篮球场旁边看那道身影。

　　去小卖部买水看见他，许闲就悄悄躲在货架后面，看着他，等他走了以后，许闲才出来，拿了一瓶和他一样牌子的水去付钱。

　　放学，不着急回家，满校园的走，只是想碰碰运气能不能遇见他。

　　许闲会因为和他穿了同色系的衣服而开心很久，把俩个人身上穿的同款校服当做他们之间的联系。
　　看见他喜欢喝哪个牌子的牛奶，许闲去小卖部的时候就会去看有没有，有多的就拿一瓶，只剩一瓶，她就想把它藏起来，只留给他。

　　许闲没有想到他放学后，会在网吧上网，她看着他进去，控制不住，跟了进去。

　　网吧环境不算差，许闲看着萧随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和他旁边的人一起打游戏。

　　老板问许闲要不要玩，许闲摆了摆手，问老板她可不可以在这坐一会。

　　星期二没什么人，老版看她长的挺好看的，还穿着校服，眼睛红红的，一时有些心疼，好好的小姑娘整成这个样子，老板也有个女儿，现在好吃好穿的在学校上课。老板叹了口气，让她进去了。

　　许闲也找了一个能看见萧随的角落，坐下了。她看着萧随一会因为游戏胜利和旁边的人笑开，一会又因为游戏不顺利而微微皱眉，许闲自己也没发现，她的嘴角一直上扬着。

　　这一看，就看到了傍晚，看着萧随离开，她自己也回了家，躺在床上，想着坐在网吧里的萧随，还是抑不住的嘴角上扬，最后干脆认命的笑了起来。

　　又是一个晴天，傍晚的夕阳很好看，许闲又想到了那个身影，她微微笑了笑，嘴角还没拉平，就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呦，这么巧啊”许闲的身子僵了一下，抬起头，看着迎面走过来的徐佳，后面跟着一帮人。

　　许闲才想起来这几天都没有看见徐佳，而且以前徐佳都是只带了徐安的，今天突然带了那么多人。
　　许闲来不及想别的，转身就跑了，后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没有追上来 。

　　许闲没有回头看，只是一个劲的跑，嗓子里溢出一股铁锈味，风也吹的她喘不上气，腿像是灌了铅，抬不起来。

　　她停了下来，发现自己居然跑到了那天的网吧，刚想走进去，就被扯住了。

　　徐佳拍了拍许闲的脸，啧了一声“跑的还挺快”她后面的人跟着笑了笑。许闲看见他们身后的车，脸色苍白，被徐佳拖进了小巷子里，一群人围着她。

　　徐佳又开口“今天我生日，既然路上遇见了她，正好有了玩具，大家就要玩的尽兴，随便打！”

　　一群人笑了几声，不怀好意的看着许闲。

　　许闲蹲在地上，把自己抱成一团，感受着身上的拳打脚踢，被打麻木了，感受不到疼，只觉得脑袋好晕。蓝白的校服脏的不成样子，还惹上了些血迹。

　　巷子里黑黑的，什么人也没有，许闲闭上了眼，咬着嘴里的软肉。

　　脑海里像是放电影一样，家里已经疯了的母亲，那个常年在外酗酒家暴母亲的男人，校园里那些指指点点的眼神……

　　还有那个阳光下的身影，她还没有触碰到光呢。

　　身上拳打脚踢的感觉没了。

　　许闲隐隐约约听到了警笛的声音，那帮人叫喊着警察来了，都跑了。

　　许闲坐起来，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警察，和周围的人讽刺，鄙夷，可怜的眼神，觉得还不如死。

　　可下一秒，她看见了人群外在和警察讲话的萧随愣住了，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萧随看了过来。

　　第二次对视，他仍然在阳光下光芒万丈，而她却成了黑暗里肮脏不堪的怪物。

　　她看清了他眼神中淡漠的眼神，没有那些人讽刺可怜的情绪，只是淡淡的，毫不在意，像是只是随手报了一个警。

　　可他看见了她最狼狈的样子。

　　许闲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只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

　　许闲跟着警察走完了流程，看着那些打她的人被拘留，徐佳哀求的表情，往日高高在上的样子被现在毁的分毫不剩，可许闲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

　　回到家，打开门一阵血腥味铺面而来。

　　屋子里只有浴室的灯是亮的，许闲知道了为什么警察打不通许母的电话，但她并没有打开浴室门，而是坐在了客厅里。

　　看着小时候，许母给她用来削水果的刀。

　　“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

　　“再见了阳光下的啊随，我去找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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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
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
出自《游山西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