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星》玉脂冷

2、一见钟情

　　购物回家，去物业管理公司办理入住手续，拜访了楼上楼下的几个邻居，我的生活正式安定下来。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工作，我这个身体干不了什么体力活儿，专业技术也谈不上，只有手指稍微灵活，做了几个布娃娃挂在网上寄卖。

　　在这个机器时代，几乎所有的劳力工作都由机器人代劳了，它们能够又快又好地满足人类的各样要求，人们有更多的空闲时间去追求自己的乐趣，当然也有少有人亲自进行体力活动。只有一小部分留恋旧时代生活的人还会亲自下厨、打理家务或者做一些小手工，而我最大的生活来源就来自这些恋旧的人。

　　我应该感谢房东先生，他不仅带我去了商场，在回到家分手的时候还送了我一把小小的蔬菜，我毫不怀疑他看到了我因缺乏维生素而长满水泡的嘴唇，多吃蔬菜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应该回赠点什么东西表示自己不是一个吝啬不懂交际的人。

　　这一年来东游西荡，没有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还好从东星带回来的那个黑石雕刻的豹形摆件没有丢掉，我将它从杂物柜的最深处翻出来，走楼梯上七楼。

　　房东先生开门依然很迅速，但是妆容正式到让我发呆。他穿着贴身的黑色西服，优良的剪裁衬得他的身体修长挺拔，玉白的手指整理着脖子上的领结，头发服服帖帖地梳到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线条分明的五官来，他的眼睛长而细，笑的时候眼尾上挑，比白天多了几分诱惑。

　　“你要出门吗？”我歪头看他走到门厅出穿鞋，“这个东西送给你！”

　　房东先生将摆件接到手里，非常认真地说了谢谢，却看也不看一眼就随便放在鞋柜上，我有点心痛，它可不是随便放在某处的东西。

　　“有工作，所以不能招待你！”

　　“不是说依靠租金生活么！”我把双手揣在裤兜里，房东先生的身上有奇特的香味，慢悠悠地从鼻子钻进来，我忍不住又深吸了几口气。

　　“偶尔有例外！”林浩关上门，伸手摸摸我的脑袋，“小朋友，不要太好奇了！”

　　我耸肩，又是一个把我看成小孩的人，不过，并没有反驳。

　　“什么时候回来呢？”

　　房东先生转身看我，露齿一笑，摆摆手进了电梯，我跑到走廊尽头，趴在阳台上看，片刻房东先生就走出大楼，拉开了车门。人长得高大，无论做什么都好看，更不用说房东先生这样有气质的人，连跨进车关上门这样简单的系列动作做起来都特别迷人。他仿佛知道我在看他，上车后还把手从车窗里伸出来往上摆了一摆，我笑一下，真是体贴极了的房东先生。

　　我曾经爱过一个人，那个人有比房东先生更漂亮的外表，更温和的性格，对我更加体贴，所以我主动来麻烦房东先生，不过是出于怀念。

　　我是卢安，今年二十二岁，来自东星，一年前失去爱人，目前独居中。

　　说到爱人，单身后我更喜欢虚拟世界的艳遇，情|欲来的时候会去小圈子里物色一个合适的对象，双方不需要多余的交谈，纯粹地发泄。当然，我付钱！

　　我是个不错的买主，我没有任何要求，美丑不限，也没有特殊的癖好，更多的时候我会比较在意对方是否愉快。看到对方在我的身体下面不可抑制地呻吟，比自己获得快乐更有成就感，小圈子里的不少人都非常愿意和我做生意，甚至也有人愿意不收钱，但是我觉得还是付钱比较好，付钱比付出感情要愉快太多！

　　我晃下楼进房间，挂到网上的小东西已经有了几个订单，我愉快地接受并记录联系地址，同时小圈子里有信息发过来，问我最近为什么没有出现。

　　我想了一下，打了两个字上去，“没钱！”

　　小圈子里顿时热闹起来，好几个人给我发小纸条，我看也没看就关掉了。

　　“照例上来知会一声，我还活着！”

　　说完自己要说的话，关掉个人电脑，认真工作，希望这个月能挣到购买新鲜蔬菜的钱。

　　东区的夜晚也是生机勃勃的，在屋子里也能听见楼下小孩子玩乐的声音，还有街上行驶车辆的声音，做完几个订单的东西已经是深夜，揉了揉发酸的肩膀，下楼活动身体。

　　物业公司巡逻的机器人在植物的阴影处来回巡逻，我捡了一块小石头丢过去，机器人的电子眼立即转过来，两团红光忽明忽暗。我跳出去，机器人的眼睛上下打量我，机械合成音道，“确认为A栋306租客，安全！”

　　我慢慢跟在机器人后面，转悠了整个小区，真是无聊到了极点。

　　小机器人突然停下来，眼睛又开始忽明忽暗，毫无起伏道，“确认A栋307业主，安全！”

　　我诧异地回头，幽深的夜里只见两束明亮的光芒，然后是汽车的声音。

　　我笑嘻嘻地跳过去，果然见房东先生从车上下来，手里还拎了一个纸袋子。

　　“林浩！”

　　房东先生的头发有点散乱，黑夜里看不见他的脸色，但是明显地楞了一下，“你在这里做什么？”

　　“睡不着，出来晃晃！”

　　林浩点点头，关上车门，“还不适应吗？”

　　“我习惯晚睡，工作还顺利吗？”

　　我知道林浩笑了，因为看见他的白牙在昏黄的灯光下发光，“挺好！”

　　小机器人在我脚边转来转去，不断发出确认安全的声音。

　　“你……”林浩有些疑惑，“是在等我吗？”

　　我笑起来，“是啊！”

　　林浩无奈地转身进大楼，晃过我身边的时候，香气里混杂不少酒精的味道。

　　我小跑跟上去，“你都是工作到这么晚么？”

　　林浩进了电梯，我有些犹豫，还是跟上去，他仿佛并不想回答我的问题，我继续努力，“工作还辛苦吗？”

　　林浩笑，“不按楼层吗？”

　　我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按了六层。

　　“以后晚上乖乖呆在房子里，虽然有机器人保全，但是流民也非常多！”

　　房东先生现在的气质和白天完全不同，说话的声音有点冷，下巴微微仰起有点傲慢的感觉。难道我在无意间侵犯了他的领空，让他感觉不舒服了？我小心看他的侧脸，线条分明，真的是非常好看！看来，是我表现得太过热情把他给吓到了，我有点小小的失望，他原来不是很喜欢男性的状态。

　　于是我安静，到了六层走出电梯，冲他鞠一个躬，“今天谢谢你的照顾了，以后不会再麻烦你的！”

　　林浩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电梯门关上。

　　在心里鄙视一下自己，默哀三分钟对小小动心的悲悼，开门安心地睡觉，谁说一见钟情是容易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