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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遗憾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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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升旗时陈峤在上头念检讨,底下的人从未有过的认真,一旁的教导主任越听脸越黑,他脱稿了还能这么官方地念,字字真切好像打心底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一样,这小子是不是念检讨从小念到大啊?
老鲁狐疑看去一眼。
市状元是有过采访的,陈峤当时初中的老师纷纷称赞这是一个听话懂事又很有孝心的好孩子,在校也常常帮助同学,乐于助人。按理说不应当是把检讨当家常便饭一样的人,老鲁收回眼神,下一秒又板起脸。
这是检讨,不是正能量的演讲!下面鼓掌声音那么大做什么!
一丝灵光闪过,这群小崽子既然这么容易被他带动情绪,如果让他发表一场积极向上的演讲呢?老鲁摩挲着下巴胡渣,点点头觉得可行,这孩子虽然顽劣,可成绩实在优异,每次看见他的成绩单,心中的火气也被浇灭。
十一月的演讲比赛,老鲁计划着给他把名报上。
陈峤从善如流念完检讨,下去时还朝老鲁微微鞠躬,老鲁真觉得这学生捉摸不透,不像其他孩子那么好懂,你说他听话,他也确实尊师,在哪看见学校老师都会说一句老师好,可你说他乖吧?他逃课睡觉玩手机,甚至把他收缴的手机全部偷走,这哪有乖孩子的样?
但他是全省第一的苗子,老鲁望着他的背影叹口气,最终把这一切归根于原生家庭,他还是个好孩子的。
陈峤浑然不知老鲁心中云云,慢慢地走回队伍,有人朝他打招呼,他只是淡淡点头。有同学八卦式开口问他为什么把手机全部偷出来啊?是不是为了一个人,但是不想让她发现单单为她,所以把所有人的都一起偷出来,这样就显得没那么特意。
男生朝他挤眉弄眼。
他想了一会儿,然后回答:“顺手的事,没有那么多意思。你的语文应该很不错。”
男生:“?”
“哥,我语文一般般。”
陈峤笑了声,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男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说他想太多呢,一个行为做上阅读理解了,他干笑两声抓了抓后脑勺。
解散以后回教室,三个女生走在前面,两个男生走后头,贺鸣有问不完的问题一样,带着盲目崇拜的目光,“哇”声惊叹陈峤居然能在全校师生面前念检讨不胆怯,脱稿还能这么流利!
沈昭昭回过头,“不是,贺鸣,这你都要崇拜啊?”
贺鸣回嘴:“沈昭昭,你忘了你手机谁拿出来的了?!不是我峤神,你手机现在还在办公抽屉里,哪里能每次下课,你偷摸着聊天啊?”
沈昭昭双手合十朝陈峤感谢,然后又问,“对啊,你那个检讨怎么和我们之前交上去的那个检讨差不多啊?”
高夏和贺敏也回头。
但高夏其实没有认真听,只是在人潮轰动时跟着一起鼓了掌,她全程头也没抬,昨晚爸爸告知她一个坏消息,说有一卷胶卷丢失了,等爸爸把冲扫好的胶片发给她,她从头看到尾,发现丢失的正是她特意关照过的那卷。
爸爸说,那卷因为她特意说了的,所以没有和这两卷放在一起。那天有朋友带着小孩来店里玩,小孩玩性大,东抓抓西抓抓,暗盒一个不小心滚落,再也没找到。
高崇平道歉说:“我也是疏忽大意了,早点放到暗房去就不会有这个意外了。”
他又问:“这个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高夏点头又摇头。
其实她手中他们的照片并不少,没有她比赛项目时,她拿着相机到处拍,只是各自分散,少有他们五个人的大合照,唯一遗憾,是无法看见他视角下的景色。
但如果要更加责怪,是自己,假使自己没有特意让爸爸先去洗这卷呢?爸爸或许会当做平常普通的胶卷,那么自然也不会遗失。高夏叹口气,没有怪爸爸的意思,但提起那小孩,语气之间还是有责怪,“那小孩的父亲呢?他怎么连自己小孩都不看好。”
她说完还觉得有点委屈,小声骂了一句:“破小孩。”
高崇平疼惜宠溺地目光看着她,“当时发现找不到了我就说过他了,他来找我帮的忙,我也拒绝了。”
“左右来说,这件事还是爸爸的错,生日想要什么?你可以要双倍的礼物。”
她没想好礼物要什么,弯腰趴在锅包肉身上,幽幽叹气,“你cos一个咪路吧。”
这是她小时候爱看的一部动漫。
以前小时候爸爸惹她生气了,都会cos一个角色来逗她开心。等她渐渐长大,看的动漫风格变了,有很多的角色是父亲没法理解的,即便理解了,cos出来也很奇怪,后来每次再惹到她不开心就会耍赖了,在家里放小时候的录像,她从牙牙学语蹒跚走路到成长,每个时间段的记录。
今年再叫她不开心已经没东西可以放了,再从婴儿时期放起的话有点太耍赖皮了。
胶卷的丢失让高夏低落了一整晚加一个早上,但她的情绪收敛着,眼神时常放空,她平时也这样,所以并未有人察觉到。陈峤回答他们的话时,她也跟着笑一笑,又接着听他们说话,楼梯一层一层往上爬。
“从小开始就是用一个模板,所以差别不大。”
“难怪你在主席台上念那么流畅呢!”
“那你小时候都因为什么念检讨啊!”
到这个问题时,高夏眼珠子慢慢转动,往左边一瞥,这个人什么时候走到自己旁边来了?贺敏呢?她又往右边看去,在的。
那就是沈昭昭跟贺鸣走在后面。
问这个问题的是贺鸣,他向来对陈峤的一切好奇,好奇到她们几个都觉得怪异的地步,贺敏因此还拷打过他,他说,人就是需要一个偶像啊!一个作为自己努力的目标。
虽然他从来不知道陈峤的志向是什么,但不妨碍他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很酷,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秩序”,人生就像一场游戏,玩脱了就玩脱了。
陈峤扭头看了一眼,说:“小学野炊带头去溪里游泳,然后抓螃蟹放同学口袋里,初中无非那些事,逃课上网打架,偶尔帮人传传情书......”
说完他垂眸看了身旁人一眼,她好像有心事,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认真听他说话。
沈昭昭不解地问:“传情书为什么会写检讨啊,又不是早恋。”
哦,这个,传的比较远而已,从他们学校到另一所学校。
听他说完,几人恍然大悟,沈昭昭之前就听人说他这个人就是离经叛道,不是一个好人,但现在嘛,离经叛道怎么了?偶尔的偏离轨道才是正确的生活,好像现在的青春慢慢靠近她所想要的青春。
浅青色的梦,偶尔的小叛逆,她意识到这点时是上英语课,猛然抬头对上英语老师瞿静搜寻的目光,然后就被点起来回答问题了,下了课她兴奋地拉着高夏往走廊走,两个人靠着栏杆聊天,她对高夏说这一大发现,美梦成真!
天阴沉沉刮着冷风,骤然降温,许多学生都感冒了,走廊传来阵阵咳嗽声,高夏撑着下巴看向楼下,“祝贺你。”
“不不不,也不算完全的美梦成真,等我暗恋变成明恋,明恋再转为双向奔赴,那就是真正的美梦成真了!”
高夏想说,其实你已经到明恋的地步了,就差双向奔赴了。
她还没讲话,沈昭昭又凑到她耳根前说:“到时候你说咱俩怎么称呼啊?”
高夏:“?”
“什么怎么称呼?”
“你看哦,陈峤叫齐白学长是哥,那......”她指指高夏和自己,“你和我......”
高夏明白了,无语,她说:“我跟他只会是朋友,你不要总是把我们两个想成那种关系。”
“前几天你不是还骂他渣男吗?今天怎么变口风了啊。”
“你不知道啊?今早的八卦晨文就是关于陈峤和国际部学姐那事,学姐自己出来解释说了,没什么事,就是陈峤帮她捡到了她的钱包,她送了个礼物谢谢他。”
高夏哦一声,“那也和我没什么关系,反正不要总是这样说了,对我和他都会不好。”
沈昭昭盯着她,“你的眼睛在说谎!”
高夏翻个白眼给她看,“现在呢?”
沈昭昭嘻嘻笑,“女神不能翻白眼。不说就不说嘛,但说好了哦,如果你有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啦,我先祝你美梦成真。”
等回到教室高夏发现贺敏在小声地念英语,她没有打扰,身后的人拍了拍她的肩,将老师要他们两个参加演讲比赛的事告诉她。演讲比赛这个事情波哥早就提前讲过了,但当时班上没选出人,而且因为还有段时间,便也没着急定人。
怎么这一下不问便定人了?
高夏想起身去找波哥,说她不想去,她只会去做她想的,有些东西并非她会不会,而是她愿不愿。屁股刚刚离开凳子一点,她听到后排一阵好大声音的起哄,她又坐下扭头去看是哪里发出的声音。
只见靠近卫生角的好几个男生围在一起,看见什么以后小声窃窃私语,再爆发轰然大笑。
她目光偏移,看见女生无措地攥紧口袋,羞红跑出教室。
高夏问前桌知不知道刚刚怎么了?前桌转过身小声说,“她来大姨妈了,刚刚拿姨妈巾出来要去厕所换的时候被看见了。”
“你也知道男生就那样,老是开玩笑。”
但高夏觉得不应该啊,高二了,这群男生脑子不跟着一块儿长?她冷冷看去,看见一个人——邰朝阳,上课时带头嘲笑了贺鸣英语发音的人,沈昭昭被叫起来回答问题后没多久贺鸣也被叫起来回答问题,他的口音很重,完全的中式发音。
高夏记住了这个邰朝阳。
一个班那么多人,总有几个很讨嫌的存在,邰朝阳其中最是。
女生的初潮多数都是在初中,那时候老师单独留下了女生讲了一些这方面的知识,而那会儿的她们懵懵懂懂听到也不免脸红。高夏想到那时候女生就面临着各种打量,身体发育所带来的变化,生理期间再正常不过的日用品,都要经历一遍男性视角的审视,而那群男生也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问题。
若要有问题,他们就会将这个推给“青春期男生的好奇”,好奇男女生之间身体的结构区别。
而月经为什么要遭到取笑与下流的玩笑?卫生巾属于日用品,自然拿出来时也不必遮遮掩掩。
高夏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便没有再拒绝演讲比赛,她点点头说好,而后问他打算演讲什么?陈峤说暂时没想到,方才瞧她有起身的意思,以为她要去拒绝演讲,他也准备好了跟她一起去,但是没想到她会同意。
中午的时候两个人先一起去了一趟办公室,波哥跟他们说了一些要求,之后没有什么事就让们去吃中饭了,往教室走的路上,陈峤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是贺鸣的信息,他说他们三个已经去炒面店了!
陈峤转述给高夏。
高夏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兜里,手机放在书包里没带,算了,直接过去吧。
他看了她一会儿,很早就想问的,现在才问出口,在主席台上时就看见她站在那儿,但魂早不知飞往何地,眼神放空地盯着某一处,他顺着她的目光看了,发现只是一片枝叶。
下楼梯时,他问:“你今天怎么了?”
高夏愣了愣,明白他问的什么,有点遗憾地说:“你拍的那卷胶卷可能丢失了。”
她用“可能”一词并不想肯定地为丢失定性,万一过几天爸爸整理店里的时候又找到了呢?没有掉到外面街上,只是在店里,还有找到的可能。
不过又怕他会误会丢失的这卷因为是他拍的,自己心情才这么低落,又说一句,“里面还有我们五个的大合照。”
陈峤的唇角微扬,安慰她说:“合照或许其他两卷里也会有。”
她点点头,她还没有整理去看,等今晚回去有时间再整理好发空间,然后等他们自己来认领。
“只是有点可惜,”她轻轻叹口气,还是说:“不知道你拍了些什么。”
他的镜头从始至终聚焦在她,没有偏离。
陈峤沉默了几秒再要说话时,有人过来叫了他们两个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