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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取景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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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被遗忘掉的精致礼盒从高夏桌子里拿出,她去洗手间前交给贺敏的,让她帮忙放到桌子里。
现在也该物归原主,这一天的运动会还没结束,几乎没有人留在教室自习,但是也有那么一个人——杨树荣,杨树荣在他们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随后便没抬过头。
陈峤仔细观察她脸上的神情,眼神只有对他为什么还不把礼物接过去的疑惑,除此以外无其他情绪。
他缓缓接过礼盒,抿了抿唇,“学姐把我叫过去,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把东西塞到我手里就跑了,我连拒绝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所以——”
高夏听着感觉怪怪的,其实他可以不用解释这么详细,他这样解释起来就像自己吃了一记飞醋,但她真的没有,他被人喜欢被人送礼物,她同样为他高兴,因为他值得,这不是一件需要向她报备解释的一件事。
她赶紧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陈峤歪了歪头看着她:“我们不是朋友吗?”
高夏呆住:“是……”
陈峤:“我现在在解释上午我为什么不在操场,你为什么又不在意了?”
“啊?”高夏此刻有点乱,“在意。”
陈峤唇角上扬,笑起来,“所以我跟你解释呀。”
高夏想起那天晚上自己说过的话,他说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算了,随他吧,“好,我知道了。”
反正礼盒物归原主了,它最终的去处如何不是高夏左右的,也不是她需要再想的。两个人离开教室去到操场,宝丽来在沈昭昭手中,她拿着拍照,等高夏到时相纸全部拍完,她一看几乎全是齐白,哪怕是拍合照,镜头的偏向也是齐白,旁边露出剪刀手与半边脸的是潘决,贺鸣更加惨,露出了头发。
沈昭昭辩解说:“我第一次拿这个相机拍嘛,肯定会有很多失误。”
齐白拿着翻阅起来,笑着说:“失误得漂亮,沈昭昭。”
沈昭昭脸颊红扑扑,想要大大方方地看着他,直视他,但是眼皮刚抬,在他饱含笑意的眼神转过来时,她慌乱避开了,只留下比哭还难看的笑。
事后很久,沈昭昭都在耿耿于怀,回家的时候抱着高夏哭,“呜呜呜,我不想活啦!怎么可以这么丢人啊!”
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换来齐白一句:你怎么了,不高兴了吗?
第二天一早沈昭昭换了一件粉色的露肩毛衣,特意给高夏转圈展示了一遍,问她好看吗?高夏不想理她,遮光低头上胶卷,沈昭昭又问贺敏好看吗?贺敏说好看,然后她满意回到座位上。
如果青春期萌芽的心动能够像解题一样简单就好了。
高夏上好胶卷以后,拿来试水的是陈峤,她扭头举起胶片机,小巧的取景框里瞄准他,“陈峤,抬头,笑一笑。”
她喜欢看他笑起来的模样。
他手中还握着笔,完全三好学生的模样,歪头笑了笑。
他想,自己终于也到了她的取景框中。
如果说第一张的笑有些不自然,那么第二张的笑就是完全由内心流露出的,笑容眼神是带着温度的,高夏放下相机的那一瞬也晃神许久。
校园会第二天大多数的同学都失去了第一天那份兴奋,三三两两结伴散步,高三的学生比较惨,听见外面嬉闹声,广播放着的音乐皆与自己无关。
女子4x100米在高夏上场之前,沈昭昭贺敏两人轮番来劝,要不然不跑了吧,第二天的量大,万一跑着漏了怎么办?那么多人看着,而且最最最重要的,对身体不好。
高夏喝了一口水,慢慢地说:“我昨天跑过了,身体感觉良好,而且生理期期间能不能运动也是因人而异的。”她给她们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次痛经属于意外,我以前都不痛的。”
沈昭昭叉着腰,“高夏,你干嘛这么执着参加比赛!”
她笑笑:“做事有始有终。”
再一次劝说无果,沈昭昭放弃,她还能不知道高夏的性格?看着很好说话,你说什么她都好呀,但是她决定的事和不想做的事,你说一万句别去和一万句求求你帮忙,她都不为所动。
贺敏担心如果漏了怎么办,那么多男生,他们一定会乱开玩笑的!
但是……她还是没有把这个顾虑说出口,如果,如果,真的有人乱开玩笑,她一定会上去维护高夏的。
这两个人上厕所去了,高夏得个安静,拿着胶片相机拍拍风景,地上的落叶很漂亮,光影落在连廊上很漂亮,她正拍着一切她认为美好的东西时,陈峤出现在镜头里。
她刚好摁下快门,胶卷回卷的声音跟他的声音一同响起。
“待会儿的比赛——”
“你别劝啦,昭昭跟贺敏刚刚才劝过,被我说走啦。”
她摸向校服口袋里最后一卷胶卷,拿出暗盒,“你过来帮我挡挡光呀,我要把胶卷取出来。”
虽然她不知道取的时候要不要如此小心,但是以防万一。
陈峤走过去,用人挡住了照过来的阳光,高夏低着头,两个人离得十分近,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萦绕鼻尖。
他目光偏开,喉结滚了滚。
两个人远远看来就很像高夏低着头在他怀中一般,沈昭昭跟贺敏上完厕所出来就看见这一幕,沈昭昭差点尖叫起来,不是,这是在干嘛呀!怎么就抱上了?
沈昭昭扯着贺敏:“我没看错吧!是不是抱一起了?”
贺敏紧紧咬着下唇,往那边看去,两秒后松开,声音带着一点不容察觉的小雀跃,“不是。”
沈昭昭有点可惜地“啊”一声。
高夏换好卷把相机给陈峤,“我待会儿去比赛,你帮我拿着去拍一些照片吧,你喜欢什么拍什么。”
“留大概十张的样子就好了,”高夏说:“我想等比赛结束,我给你们再拍点照片,然后我们再拍个合照。”
操场再度热闹,上场前高夏跟她们说放平心态,尽力去跑就好了,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
但是这么多人……单玲玲从来没有面临过这样的围观,她深呼吸几次,决心把这场比赛当做一次考试,围观的人群是她同考场的竞争选手,她必须心无旁骛地将题从头做到尾。
或许因为换了一种心态看待赛场,她跑出了比训练时还要好的成绩,交接棒到沈昭昭手中时,她扭头发现,自己居然甩掉了那么多人在后面,她笑了起来。
上天偏爱捉弄人,沈昭昭是这样想的,不然为什么叫她这时候摔了呢?她不敢抬头去看前面,胳膊蹭伤处正火辣辣的痛,她眼一红,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贺敏焦急扭头望了一眼,眼见一个又一个人跑出去,而她还在原地。
沈昭昭,加油呀,她心中喊道。
沈昭昭觉得眼前都是虚影,一百米那么近怎么又那么远呢,她所有的力气在交棒那一刻散去,蹲在跑道上,埋着脑袋。
完了都完了,都怪自己,拿不到名次了,脸也丢大发了。
贺敏接上以后连超两人,她那一刻其实什么也没想了,害怕羞耻自卑什么都没了,她只想追上去,追上去,把交接棒交给高夏。
所有的目光焦点都到了高夏身上,她扭头笑了笑,交接棒握到手中,像一阵势不可挡的风跑出。
几秒之差,拿了第二,也算是不错的成绩了。
高夏挺满意的。
离场以后高夏绞尽脑汁安慰哭泣的沈昭昭,结果发现不如齐白学长的一句话,她心中深深鄙夷,哼。
沈昭昭心情由特大雷暴雨转为晴天。
“夏夏你真厉害,居然能追上去,还拿到了第二名!”
高夏:“不是我一个人厉害,没有单玲玲开始就领先,然后贺敏连超两人,仅靠我自己也是拿不到这个名次的。”
沈昭昭头低下来,“我要是不摔就好了。”
高夏摇摇头:“赛场上说不准的,任何意外都会发生,放宽心,不要再深入纠结这件事情啦。”
她又看向贺敏,“你还好吗?”
贺敏重重点头。
她很好,原来迈出那一步没有那么困难,和人沟通,和人自然交流,参加班级活动,在别人的注视下完成一件事,这些都没有想象中的难。
去做比想要简单很多。
贺敏:“谢谢你高夏。”
一个道谢一个道歉,高夏觉得等会儿要分裂掉了,刚好这时候陈峤跟贺鸣还有潘决过来了,陈峤递来一瓶小叶九里。
他去哪买的啊?
学校附近最近的711有几公里,而且他又什么时候跑出去啦?她一跑完就看见他在终点了,举着相机很认真在拍照,只不过他的视线好像一直没有离开过跑道……不知道他拍了些什么。
潘决深深叹口气,命苦的免费劳力罢了。
高夏接过说了一声谢谢,然后问他相机呢?他把相机从兜里拿出,刚刚好剩十张,她让他们都一起照过来,先拍一张大合照,然后就随意拍拍吧……刻意的照片没办法拍出想要的感觉。
但是谁拍呢?
高夏把相机交给波哥的时候已经找好角度了,波哥说:“摁一下这里就可以对吧?”
高夏:“是的,老师。”
波哥:“快过去吧。”
拍的时候高夏感觉有人将手放到了自己的头上,但是也不是特别确定,她扭头的时候又没发现异常,身后的陈峤冲她笑一笑,口型问怎么了?
她摇头说没什么。
拍完以后高夏将胶卷收好叫沈昭昭放到书包里去,她先去厕所换卫生巾,刚刚一阵暖流淌过,她感觉不能再爬楼了。
她换好以后出来,快走到逸夫楼时,看见陈峤站在那儿,好像在和谁说话,他的情绪似乎是平稳的,那道有些激动的声音听起来看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高夏准备往另一边走,遇见潘决蹲在地上,潘决也看见她了,站起来打了个招呼,高夏心里知道不应该问太多,有关他的家庭。
但嘴巴快于大脑问出,“那是陈峤他爸爸吗?”
潘决:“以前是,现在不是。”
潘决心里憋太久了,他看一眼高夏,和她说的话好像没关系吧?老大不会揍自己吧?而且按照故事走向,说不定还能拉近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毕竟现在看见好像是老大像个丘比特咻咻放箭,对方像个握剑女侠,我挡我挡我挡!
老大,有我这么贴心的兄弟,你就享福吧。
潘决看着那边正在讲话的二人,“老大父母离婚了以后,本来应该他爸抚养,但是他给了一笔钱就让老大自己来这里读书了,之后更是不管不问!讨了个新老婆,养别人的儿子养得起劲,花钱不眨眼,费尽心力。”
他不屑哼一声,“就现在,他为什么现在过来找老大?还不是因为那女人儿子明年要考高中,需要找个辅导老师呗。辅导老师多贵啊,他那便宜儿子蠢得死,比我都蠢,数学考3分,我好歹都考了11分!就他那猪脑子肯定要找一对一辅导老师,那女人舍不得花这个钱,不知道吹什么枕边风了,让他来找老大,叫他帮忙辅导。”
“呸,不要脸!”
原来她的推测已经是想的比较好了,现实要更加残忍,高夏忽然知道他为什么总给人像局外人一样的感觉,下一秒就要消失一样。
仿佛潮湿了整个雨季,原来阳光不曾照到他。
高夏心情有些沉重,潘决还想再说几句坏话,想到老大这个人最看重“情”了,陈叔也不是一开始就对他不好的。
“陈叔以前还是对老大很好的,他妈妈也是,当时老大是我们所有人中最幸福的小孩儿,我们都很羡慕他,买辣条我们都是一根一根买,他可以买好几包。”
“高夏女神,你别看老大这么无所谓,实际他脆弱得要死,他经常晚上偷偷哭。”
高夏脑袋嗡嗡地,她嗓音有些干涩,或许是因为最后冲刺时她张嘴呼吸了,喉咙灌进一阵风。
“你怎么知道的?”
“讲文明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