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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催眠师 ...

  •   “滴、答、滴、答、滴、答......”

      怀表的指针很暗,一声声的砸在对面先生的眼里...

      他好像有些惊悚,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窗外。

      窗外?

      我偏头看过去,哦,只是一片叶子掉在了地上。

      我于是抬起头,“啪”地打了一个响指,那叶子很快便被风吹到了地上。

      “好了,赵先生,现在一切正常了。”

      那人的眼睛却瞪的更大了。

      罢了,我心想。每一个来到这儿的人开始都是这副怂样,我也不管他是否接受,只是低头浅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我这里只有一个要求,没有酷刑,没有盘问。”

      “也不会逼你。”

      “您说,您说!”男人腾的站起来,阿谀奉承似的想给我倒杯茶,我注意到,他的手有些抖。

      “不必,”我起身要拦,但他执意捧起茶壶,壶嘴儿对着对准杯口,我只能无奈笑笑,直到看见他打开茶壶,水却流不出来。

      ......

      茶壶“哐”的砸在地上,却并没有碎。

      男人跌坐,像看妖怪似的时不时抬头瞟着我,但显然,我很习惯了。

      “说了不用...”我只是弯腰捡起茶壶,然后走向他。“你坐好,听我说几句话,五分钟之后就放你走。”

      男人猛地抬头,不可思议的盯着我,紧接着趴在地上给我磕了三个响头,拦也拦不住。

      先生,我真受不起...

      ......

      他终于坐在椅子上,肯乖乖听我说话。

      我站起身,在他如坐针毡似的目光下绕着他走了几圈,缓缓开口“现在,闭眼。”
      讲真的,这英国进口的皮椅可是前两天刚到的,他能坐上,应该是有幸才是。

      男人颤抖的闭上眼,就好像不看着我我就能在他那纤弱的小脖子上来一口似的。

      “放松”

      我轻声说,这声音毫无起伏与波澜。

      我总是很温柔的

      “现在,在脑海里做一个假设,三分钟后,你将完好无损的走出这扇门,门外有你的亲人,好友,再也没有酷刑和威胁,你不会再怕任何人......”

      他皱着的眉头缓缓松开,甚至往上扯了扯嘴角。

      我情不自禁的想道“入瓮了,快成了。”

      我加快了些语速,继续说道。

      “你马上就要拥有这样的快乐,但有个前提——”

      他点了点头,我于是说“前提是我需要你想起一些事。”

      “你听过,民——党——之——争——吗?”

      ......

      时间依旧在静止,我的怀表却已经转了半个点钟。

      耐心,我告诉自己,耐心。

      终于,他猛地抬头,睁开眼对我喊道“32117!”然后再次垂下头,闭上了眼。

      就像是...脱线的木偶。

      我“啪”的合上怀表,他抬头,眼神却不似之前的混沌。

      时间重新开始转动,像来时一样,微风堂前过,卷落叶上檐。男人有些意外的扫过这间屋子,好奇,像是从未来过一样。

      他偏头看着我,我则随着他的目光,仿佛也是头一次直面这间金碧堂皇却溢满了怨气的房间。

      怨气?

      为什么是怨气?

      “砰”一声,是枪声还是什么?我猛地一抬头,对上一双眼睛,老师扔过来的粉笔头落在旁边。

      那大概就是刚刚的声源了吧。

      “岑南!”女人盯着我喊道“上课又睡觉!要不你给我讲讲武汉会战!怎么历史九十就不用听课了呗!”

      “对不起。”我习惯性的耸耸肩,随意答道。“也可以,武汉会战就是一一年辛亥革命...”

      我突然哽住了。

      武汉会战?

      武汉?

      32117?

      “继续啊!”老师得意地看着我,我一向讨厌这种挑衅的目光,更讨厌在思考的时候被没用的事情打断,妈的,烦躁。

      我背着手打了个响指,于是万籁俱寂,正合我意。

      我低头从书桌里掏出地图册,东亚——中国——南方,32°N,117°E的附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我的手指落在一个点上,那里清清楚楚的标着两个字——武汉

      果然,我得到了满意的结果,打了个响指,接着,在老师的灼灼目光下笑着讲完了武汉会战。

      不是为了什么,而是在我这一百来年的生涯中,最恨被人看不起。

      更何况是那些我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等等......

      我突然想到,这种梦最近我做了几十场,但好像头一次发现这不对的地方。

      ——我1912年才出生,怎么会有1911年的记忆?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感觉苍白的手指更凉了。

      我身上的秘密又多了一重,就好像被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身上本就套了一层层枷锁,如今,又中了一分。

      “岑南?岑南?”

      有人叫了我一声,我回过神来,对上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有那么恍恍惚惚一瞬间,我竟然觉得这刚认识没几天的同桌竟有些眼熟,就好像我曾与这素未谋面的人有着多么美丽的邂逅似的。

      “张辞落”我有些出神,念着那人的名字。但除了一中古言玛丽苏的味道,再品不出别的滋味儿。

      “哎”那人愉快的答道,纤长的手指把额前一缕未束上的发别到了耳后。

      “我看你刚刚一直在发呆,出什么事儿了吗?”这个小男孩儿的声音很温柔,不说是女生了,就连我听的耳朵也是一苏,我紧接着又想到,这语气实在是太熟悉了。

      只是我缝缝补补,揭下记忆,仍辜负了那期望之人的满腔心怀。

      期望吗?

      是了,他看向我的眼里总有期望,仿佛我们曾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可我的战友...早已成了地下白骨。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把作业装进书包里,同他打了个招呼,转身出了教室。

      南京的夜热烈的很紧张,我没有家,又不愿与人同宿,故催眠了一个房东,送了我几个月的房租。

      想来确实有点损,但没办法,能力使然,只怪我太厉害。

      走在梧桐树下,一轮圆月高挂在天上,我本欲做无意穿堂风,此刻却偏偏孤倨引了山洪。

      ——熟悉的街角空地突然冒出了一家便利店。

      我站在原地,意外的看了一会儿,虽然附中放学已经十点,但街上仍人来人往,可是此时,却并没有谁像我一样注意到这离奇的便利店。

      或者说,他们根本看不见。

      我走过去,轻轻推开玻璃门。

      白炽灯挂在货架上,我微笑的致意站在收银台的老板娘,紧接着转身走向货架,假装成一个自然走进来买东西的寻常人。

      直到我看清货架上的货——尽是些民国的老古董,最重要的是,这些居然全是当年我家里所陈列和用的。

      这吓得我猛一转头,心里只剩下一个字——跑!

      可我偏偏不幸对上了老板娘一双笑眯眯的眼睛。

      慈祥,亲切。

      我尴尬的笑了笑,硬着头皮随手拿起一包香烟走向她,“结账,能走吗?”

      “不能哦。”女人笑的还是那么亲切,可我却只感到瘆人。

      我抬起手,拇指刚落在中指上,还没来得及碾,就被她抓住反扣了下去。

      “不能用异丹哦”

      “南南。”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这百十年来白活了,这特么是人吗!

      幸好我还有一只手,它甩开书包,去掏衣袋里的怀表。

      拿到怀表我还玩儿不死你?

      ......

      ......
      我被女人搂住,两只手都被别在了身后。

      “小南,你都这么大了呜呜呜...”

      “我是你妈啊呜呜呜...”

      “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当年让你受苦了....”

      我绝望的看着便利店的玻璃门,里面的另一个我正无助且无奈还懵逼的与我对视。

      等等,妈?

      她说她是我妈?

      “你说什么?”我抽出手推开她,“你到底是谁?”

      “小白眼儿狼,你妈找上门你都不认,”女人有些生气似的看着我,只是这生气并没有持续很久,便恢复了平静和慈祥,她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卷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握过我的手——准确来说是握过我的脉。

      很奇怪,这种场景让我觉得有几分熟悉。

      我没有挣扎,看着她嘴里念念有词,片刻后,她松开我的手说道“走吧,你活不长了。”

      这话可谓掷地有声,而说话的人却跟没事儿人一样,转身回到了收银台,笑嘻嘻的看着我说“香烟五大洋,你手上这个尤其贵,不过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收你师大洋吧。”

      我有些懵,放下手中的香烟随她走了过去,“不好意思,我好奇一下,去哪儿啊?我可以离开了对吗?”

      这算是一种试探,其实在我意识到我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之后,我找过很多算命的,神棍见了一大堆,这样一见面就说我要没了的,更是数不胜数。

      于是我逐渐摸了个清楚——但凡看完就告诉我没救或者花钱的,都是骗子。

      我见惯不惯的向门口走去,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了,却在手碰到门把手的一瞬间停了下来。

      “想得美”这个自称是我妈的女士理所当然的说,就仿佛她早已料到我的手将会在这一刻放在门把手上一样。

      我走回来,心想,这事果然不简单!

      “我们等个老朋友。”

      话音刚落,便利店的门“咣”一声打开,一个瘦高的人影钻进来,紧接着,站在了我刚刚要走的地方大喘着气。

      这人的脸憋的通红,低扎的马尾又多掉下来了几缕,瞳孔迷蒙,神色慌张,一反往常的文雅书生气。

      我一时竟语塞,只来得及念出他的名字“张辞落?”

      那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没理我,费力的抬头看向收银台旁边站着的女人“君姨,你不能带他走。”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催眠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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