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朝暮》碧晴

24、莫探看，未知成谜（上）

　　朝阳初起，万丈光芒映乾坤，织锦般的朝霞绚烂如画。人间大地，黄鹂啼翠，芳草碧色，萋萋遍南陌。
　　虽然昨天晚上赌气说不去，但今早我还是穿戴整齐准时出现在了老桑树下。昨夜清月送来那身袍子的意思就是要我扮成男子，想来是因为行动可以方便一些。我也觉得这样甚好，免得有人认出我。我将头发绾起，还特地把眉毛画浓了些，清月的袍子有些宽大，我穿着看上去就像个孩子。我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半天，确认连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才出门。
　　清月和霜烟站在桑树下说着话，晨风吹动他们的衣袂，翩然翻飞，如同两位误入人间的仙子。我深吸一口起，迈步朝他们走去。霜烟先看见我，本是面无表情的他像被狗尾巴草挠了鼻子，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样子。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禁加快步伐。
　　他用手肘捅了捅清月，清月便回头看我，那蕴涵着高山流水的眸子瞬时笑得弯弯，他亦朝我走来，啧啧道：“好一个俊俏的公子哥，这件袍子与你好生有缘，看来不送给你也不行了。待会儿进城以后可别随便回头，当心打碎姑娘的芳心，要是哪个有财有势的老爷要招你做女婿，我可不管。”
　　“那正好，我独拥佳人，岂不快哉？”我笑嗔他一眼。

　　一路上，青山隐隐水迢迢，绿柳更带朝烟，我踏溪抚柳，好不痛快！
　　约莫两个时辰后，我们到了云中城。云中是南北要冲，历来是巨贾富商云集之地，城内瓦肆林立，店铺兴隆，繁荣丝毫不输京城。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熙熙攘攘，车马穿行，街边小贩的叫卖，行人的说笑声，织成了一片繁华与喧嚣。我不可遏止地激动着，兴奋地四周看着，心里就像有一只兔子一直在蹬。云氏绝对没有想到，我就大摇大摆地走在他们辖地的大街上。街上的姑娘看到我们三个，有的红了脸，有的低头娇笑，还有的痴痴地望着。
　　清月仿佛没看见那一切，问霜烟道：“师兄，青苔到处都有，为何独要夏侯老宅的青苔？”
　　霜烟亦是平静从容道：“剑伊兰生长在鬼方广袤的沙漠里，吸尽日月之热气，属极炎极干的热毒物，需至阴至湿之药引方能克住。夏侯老宅已有百年历史，当年建造时一反常规坐南向北，宅下又有多处暗泉，是大顺极难得的同时具备至阴至湿这两个条件的地方，长在夏侯老宅的青苔更是集大地之精华，可制日月热毒。”
　　真是见多识广，不愧为绝世神医，我心中暗叹，问道：“那等下怎么说服夏侯家的人让我们取青苔？”
　　霜烟淡淡道：“我与夏侯先生颇有交情，取些青苔还不是难事。”
　　忽然间，一个穿着华丽的姑娘红着脸跑过来，将一块丝帕塞在清月手中，腼腆道：“这位公子，小女子姓林，名叫莺儿，家住城南十里坊……”说着她似是鼓足勇气抬眼看了看清月，便又擦身跑远，引得路人一阵轻笑和议论。
　　清月修长的身体猛地一晃，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神情呆楞，似乎没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我心里好象什么东西被打翻了，有种乱七八糟、不是滋味的感觉。霜烟则嘴角含笑看看清月，又瞟了瞟我，那饶有兴致的神情像是在看戏一般。
　　“看来打碎满地芳心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我打趣他道，却分明感觉脸上的笑快挂不住了。
　　清月神色尴尬地看着我，干笑了两声，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握着丝帕的手也僵着，只好求救般的望着霜烟。
　　霜烟笑睨了清月一眼，似是幸灾乐祸。半晌，他一把抓过清月手中的丝帕，塞到我手里，道：“女孩家的东西，师弟不需要，你留着吧。”清月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忙道：“对，对，我不要……”他盛酒的梨涡泛着桃花色，白皙的脸旁蒙上了一层羞赧之色。
　　我恼气道：“做什么给我？你不是说么，我是含着金汤匙的贵小姐，我从不用别人的东西。何必废了人家姑娘一片好心，让他自己留着。”
　　霜烟干咳两声，皱着眉头用力一吸气，半开玩笑道：“空气中弥漫着不寻常的味道……像是某种酸酸的调料……是什么呢……”说着拿过我手中的丝帕，细看了看，摇头道：“唉，庸脂俗粉……”他边把丝帕塞在自己的袖口中，边大步流星往前走去。
　　清月讪讪地看着我，桃花色的嘴唇动了动，我的名字呼之欲出。我寻思着霜烟的话，意识到刚刚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偷偷看了他一眼，一跺脚跟上了霜烟。我这是怎么了？

　　夏侯老宅在一个幽深巷道的拐角处，是一处挺大的院落，但因背着阳光，周围又有绿树环抱故显得阴森。围墙上的白石灰已有些剥落，墙面斑斑驳驳似是发霉的白绢。玄关上的两个铜制把手如同鬼魅的眼睛，诡异地看着我们。
　　霜烟敲了敲门，郎声问：“夏侯先生，晚辈霜烟前来拜访。”
　　潮湿黝黑的木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睁着浑浊的眼望着霜烟，操着古怪的声音道：“我家老爷卜卦，说今日必有故人到访，公子请进。”
　　我心下有些忐忑，像是进了小时候宫里姑姑说的鬼房子，不禁伸手捉住清月的袖襟。他回眸给我安心的一笑，拍拍我的手，全然不见刚刚的促狭之色，眉宇安静而温润。
　　一踏入门槛，顿觉阴风阵阵，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鼻而来，我缩了缩肩膀。四周很是静谧，几座假山兀然耸立，青石小路迂回曲折，满眼碧色本该是葱郁繁茂的景象，却处处让人觉得神秘幽深。耳边时不时传来哗哗的水声，却不见流水瀑布，也许就是霜烟说的暗泉。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上有点事，可能要晚些回来，先早早的来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