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朝暮》碧晴

18、笑语说前事（上）

　　这时，天边飘过来一片乌云，将太阳遮挡住了。天空顿时暗了下来，急促的风打乱了花瓣旋转的舞步，变得混乱张狂。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便洋洋洒洒地落下来。
　　清月将我拉起来：“这附近有个庙，我们先去避一下雨。”说完便带着我跑向不远出一个山坡。雨势越来越大，跑到庙中时，我的衣衫被打湿了大半。我抖动袖子，望着外面嘀咕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下就下。”
　　清月去后堂取干草，我便打量起了这个庙。我走近，惊讶地发现大堂上供奉的是尧帝，蒲席和供台上积了厚厚的灰尘，香炉内只有浅浅的一层烟灰，周围结满了蜘蛛网，早已是破败不堪。真是奇怪，这片樱花林明明就不像有人的样子，怎么会有庙？而且不供菩萨不供佛，偏偏供着尧帝。
　　清月把抱来的干草放在堂中间，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干草，火焰便照亮了略显昏暗的大堂。他又取来两根竹竿，说：“把外衫脱下来。”说着，边坐在火堆旁边，抬眼看我。
　　脑中闪过那个浴桶，我不由自主揪住衣襟，瞪着眼睛看他：“你干吗？”
　　他唇边勾出了极淡的笑痕，眸中轻云和风，风光明媚：“我只是想帮你烘干衣服而已。”他顿了顿，忽然露出狡黠的笑，小声说：“我又不是没看过，上次你还对我投怀送抱……”
　　我的脸一烫，随手抓起一把干草扔向他，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你闭嘴啦！”
　　他又嘿嘿地笑了起来：“我是正人君子，自然不会想歪。若是换了别人就不好说啦。”旋即，他正色道：“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淋了雨着了寒气可就不好了。”
　　我的脸还是红：“我才不要你管，就不要你管。”
　　他耸耸肩，装作无奈道：“没办法，不要我管我也已经管了，而且预备一管到底。遇到我，你算是上了贼船下不去了。乖乖把衣服脱下来，我背过身就是。”
　　“那你呢？你的衣服不要烤么？”
　　“我身子硬，淋这点雨不算什么。”他把竹竿放在我旁边，转过身背对着我，我摸了摸发烫的脸，把衣服脱下来，搭在两根竹竿上挨着火烤干，边转动竹竿边叫他：“清月。”
　　他没有回头：“嗯？”
　　我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你不觉得这里很奇怪吗？”
　　“你也发觉了？”
　　我环视四周：“对。这片樱花林相当隐秘，按理是很难发现的，可是这里居然会有庙。”
　　清月接过我的话头：“而且更奇怪的是，这不是普通的庙，这里供奉的是尧帝，对吧？”
　　我心念一动，又说：“这片樱花林该不会是有人栽下的吧？”
　　“之前我在这一带转过，除了那一个出口，周围应该再没别的地方可与外界联系。若这片林子是有人栽下的，那么山洞也是人工开凿的。”
　　我默然不做声，心中百转千回。不一会儿，衣服就烤干了，我把衣服穿好，挨过去拉了拉清月的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的衣服干了，你过来点，别着凉。”
　　他微微地笑了笑，在地上铺了些干草，在火堆边躺下，并示意我也躺下。我躺下后说：“你到底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我没骗你呀，真的是一时贪玩跑下山，无疑中发现的。虽然那次被师父责罚，但还是觉得很值得。”
　　我忽然想起了在外拜师的太子哥哥，便问：“你师父有很多徒弟吗？”
　　他摇摇头：“师父只有四个徒弟。大师兄霜烟，我排第二，三师弟影云，四师妹回雪。师父教给我们每个人的东西都不同。就拿乐器来说，大师兄喜吹埙，我偏爱箫，三师弟和四师妹则分别爱抚筝和弹琵琶。”
　　我赞叹道：“烟，月，云，雪。好名字。好本事。这些名字都是你们师父起的？我记得你说，你师父不准你们透露他的身价姓名，若是有人透露了，会怎么样呢？”
　　“对，我师门有个规矩，凡是入室弟子都必须隐去真姓名。也就是说，只有师父才知道我们的身家背景，师兄弟之间是互相不知道，并且也不许谈论的。一旦犯规，就会立刻被逐下山。师父德高望重，所有弟子对他的教诲都不敢不从，若是真有人透露他的身份，自然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你和霜烟公子呢？”
　　他眉宇温润，眸子笑得弯弯：“既已是知己，知不知道又有何妨？譬如我和你此刻在这里，我叫清月也好，叫张三也罢，都没有什么关系。名字始终只是个符号而已。”
　　我点点头：“对啊，重要的不是名字，是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