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相询期间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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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来得及惊呼，已被他和衣放到床榻上。我的脸一下子就烧红起来，一直烧到耳后根。我退缩到角落里，一把抱起鸳鸯枕挡在身前，羞恼地冲他嚷道：“你要干嘛呀？”
“半夜三更，除了睡觉还能做什么？”李文谦淡淡地笑看我，不急不慢地脱下我的鞋子，整齐地摆放在踏脚上，又脱去自己的外袍。松松垮垮的丝质中衣随意地搭在他身上，白皙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
我羞极，目光躲躲闪闪，一时无处安放。
他的唇畔含着一丝笑意，盘腿正坐在床上，双手抱胸一本正经道：“若睡觉不用枕头，则会导致血脉不畅。娘子，可否舍为夫一个鸳鸯枕呢？”
我愈发紧地抱着枕头，理直气壮道：“谁让你睡在这里的？你，你去睡书房，睡客房，反正不给你睡在这里。”
他比我更理直气壮：“既然结为夫妻，便要生同衾、死同穴，这道理说到谁那里去都是这样。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王妃，难道你还想赖账不成吗？况且，这大半夜的我再去睡书房，你不怕被说是‘悍妻’，我还怕别人说我‘惧内’呢。”语毕，他不由分说便拉过我手里的枕头，平整地摆放好，安然地躺了下来。
我的心砰砰直跳，一动不动地缩在角落里，瞪他半晌。他悠然地闭起眼睛，一脸闲适的模样。
“喂，喂……你下去……”我戳了戳他的手臂，他没有反应。我又推了推他的肩膀，他还是没有反应。我刚想伸脚踢他的腿，他忽然睁开眼睛，一把将我朝他拉去。我的腿脚一软，整个人歪歪斜斜地朝他倒去，倏然趴在他的胸口上。他一把搂住我的腰，让我完完全全地贴紧他的身子。我愈挣扎，他便愈发用力。
鼻尖与鼻尖若有若无地轻轻触碰，彼此呼吸相闻。隔着薄薄的衣衫，温热的体温缓缓渗入对方的体内。我的脸越发烫得厉害，身子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李文谦定定地凝望我，黑亮的眼眸深深地凝望着我，他哑声问我：“我可不可以认为，你这是在挑逗我呢？”
“我……你，你放开我……”我感觉自己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
他陷入缄默，眸光灼亮迫人，似是在迫我去探究他内心更深处。这般寂静的夜晚，这般相贴而卧，空气中弥漫起暧昧的情愫。
过了许久，他才渐渐撤去手臂上的力气，缓缓松开我。我连忙爬起来，一头栽倒在床上，用被子死死捂住自己的脸。
“别蒙在被子里，会蒙坏的。”李文谦轻柔地拉开被子，笑意盈盈道：“所以说，让你乖乖睡觉呀。谁让你一直要赶我走的呢？这不过是个小小的惩罚。”
我一看到他灼灼的双眸，脸便立刻又红了起来。我一边抢过被子，一边使劲推开他，嚷道：“你就会欺负我！”
他轻笑一声，悠悠然地平躺下来，说：“绾儿，你放心吧，直到你真正对我敞开心门之前，我是绝不会碰你的。虽然我想要你的人，可我更想要你的心。”他扭过头，指尖轻轻点一下我鼻子：“你就安心睡吧。”
我身体僵直地横在一旁良久，见他再没什么动作，原本揪紧的心便慢慢松了下来。
“难道你打算穿着一衣服睡吗？”李文谦打量我一圈，淡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不会碰你就是不会碰你。难道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吗？”
我将信将疑地望着他，在心里反反复复权衡许久，才磨磨蹭蹭地脱去衣服，慢吞吞地躺下来。他起身熄灭烛火，躺下后复替我盖好被子。
静默良久，李文谦忽然翻了个身，与我对面而卧，柔声问道：“绾儿，我，我可以握着你的手吗？”屋内漆黑一片，他的声音中却透出一丝乞求与紧张。
我心下不免一动，遂微微地点头道：“好。”夜阑人静，这般在黑暗中面对面说话，我的心反倒渐渐平静下来。没有促狭与不安，谁也看不清谁的神色。
他轻轻执住我的手，与我紧紧地十指相扣，我能隐隐感觉到他的手指在颤抖。他轻声在我耳畔呢喃：“谢谢你，绾风，谢谢你愿意回来……我知道你现在不爱我，没关系，我知道从前是我太心急。我们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光，从今以后我愿意等你，等待你不再拒绝我的那一天，等待你心甘情愿对我敞开心扉的那一天……”湿暖的气息有意无意地喷洒在我的耳际，惹得肌肤阵阵战栗。
鼻腔里氤氲起苦涩的气息，眼眶模糊起来。我使劲抽了抽鼻子，忍住汹涌而来的泪意，喉头颤抖：“文谦，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明白。”
我乖巧地点点头，被衾下的手不由得攀住他的臂膀，一字一字说：“我相信，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心门一旦关上，岂是那么容易就会再打开的？但既然答应过母后，便如何都要勉力一试。
李文谦淡淡地笑了，温柔地抚摸着我的手，说：“你愿意进宫一趟吗？”
我有些疑惑：“嗯？”
他迟疑了一会儿，说：“皇后娘娘发丧在即，皇上希望你能进宫再见她最后一面。”
“不必了。”我平静道：“我与母后……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看见她躺在棺椁里，我怕我会忍不住哭泣，这不是她想看见的。我想让母后走得安心，所以便不去看了吧。”
他抚了抚我的头发，说：“也好，皇后娘娘是盼着你能开开心心的。”
我心里有些难受，兀自静默良久，说：“文谦，我生病的这段日子里，宫里发生过很多事吧？母后薨逝，后宫肯定掀起了不小的风浪。还有朝堂上，父皇打算如何对待云家？这些我都想知道。”
“这又是你的好奇心吗？你困吗？如果不困，我可以慢慢告诉你。”我迎上他的目光，微微地摇了摇头。他轻轻地勾了勾唇，不紧不慢说：“虽然皇上恩准我可以随时进宫，可后宫里的事我总是不太好过问，那几宫娘娘暗自怀了什么心思、使了什么手段，我也不全然清楚。不过，有几件事因为传得颇广，我倒是有所耳闻。”
“什么事？”
“被慕容氏生擒的兵部尚书常大人三天前在狱中咬舌自尽，慕容清派人将尸首送还。常妃得知常大人的死讯，受不了如此打击，怀胎三月小产。现在人已经神志不清，疯疯癫癫的了。皇上念及旧情，没有逐她出宫，只是将她打入冷宫，终生不得外出。”
我一惊，不由得握紧他的手，掌心里也沁出了丝丝冷汗。
一族一旦失势落败，再怎么煊赫的世家，落魄起来只怕还不如蝼蚁。曾经宠冠后宫、高傲跋扈的常妃，竟也落得今日这样的不得善终下场。
有多少人在嘲笑她，有多少在窥伺她曾经的荣耀，又有多少人前赴后继地踏上她的旧路？
后宫就像一个张着血盆大口、吞噬女子人生的怪物。世人只知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享尽荣华恩宠，古往今来稍有些姿色地位的女人便千方百计、削尖脑袋挤进来。可就像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笑到最后的又有几人呢？那些掩藏在无暇笑容背后的尔虞我诈、阴谋算计，稍有不慎，便会让你尸骨无存。
我叹道：“真是世事难料，没想到她那么快便失宠了。”
李文谦摊开我的手掌，缓缓地替我拭去我的汗水，淡淡说：“听说她向来娇横跋扈，曾经当众叫你难堪，如今也算得了报应。”
我翻身仰卧，定定地凝视黑黢黢的床顶，一时心中颇多感慨：“后宫与朝堂向来紧密相连，倘若常大人不出事，常妃也不会发疯。当初父皇纳她为妃，想来也是因为常大人手里的十五万军队。至于她究竟为什么会流产，若要追查下去，恐怕也能查出些猫腻来吧。母后薨逝之前，父皇打压云氏已显端倪。这次云飞扬败在慕容清手上，父皇却迟迟不肯派出援军，必是想让他自生自灭。”
我不禁有些气愤，若没有云氏的鼎立支持，当年的杜延顺如何能取得皇位，之后又如何能坐稳江山？但这些话我是绝不会说出来的，对谁都不会。
“皇权与外戚的斗争从古至今都没有停止过，更何况云氏如此强盛，皇上对他们忌惮也在情理之中。”
我心念一动，反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严肃地问：“文谦，我问你，父皇收掉云飞扬手下十万军队的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他轻轻一笑，伸手触碰我的眼睛，道：“若我说没有，你会相信吗？”
我抓住他的手，毫不犹豫地说：“会。因为你从来不曾欺瞒过我。”
李文谦愣住片刻，随即将我的手放回被子中，一字一字说：“绾风，我知道你与云飞扬亲厚，你说我怎么会做出让你为难的事呢？现在不会，今后也不会。”
我心下蓦然一松，笑说：“那便好。”但愿真的是云飞扬多虑了。
缄默了好一阵子，他忽然又开口：“为什么想知道这些？”
我想了想，说：“我不想像个瓷娃娃般被人时时护在手里，不想像其他夫人小姐一般，整日只会刺绣弹琴。如果我是个无知孱弱的女人，我便只会成为拖累你的包袱。所谓君心难测，父皇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宠我惯我的父亲了。如今他对究竟我是什么态度，我不得而知。而你也不可能时时事事都庇护我，我要学着自己保护自己。况且……我想变得强大，让曾经伤害过我、算计过我的人付出代价。”
李文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我，灼亮的眸光在暗夜里显得熠熠生辉。我迎上他的目光，轻轻扯了扯唇角。
“绾风……”他忽然伸手将我揽进怀里，下巴柔缓地摩挲着我的额头，附在我耳畔低声呢喃，语意中带着几分自责、几分心疼：“对不起，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在你最无助的时候，我都没有陪伴在你身边，还让你独自承受痛苦艰难。从今以后无论什么风雨，都有我陪你一起面对。我愿意用一生来守护你……”
我虽有些不自在，却因心里的感动而没有推开他。只是微微笑着轻拍他的脊背，宽慰道：“你不用觉得抱歉，这不是你的错。从前的那些已经过去，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很多事情的发生，都不是你我能够控制的。从出生起，命运便注定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或许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我知道，你承受的压力和痛苦绝不会比我少。有时候，我倒宁愿自己是水里的浮萍、天边的大雁，自由自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被禁锢在那个冰冷黑暗的皇宫里，不用想普天之下，何处才是能让我安心的栖身之所。”
他愈发紧地搂住我：“绾风，不用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有朝一日，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真正的天下，真正的家……”
作者有话说
第122章 相询期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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