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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章节9:同眠 ...

  •   章节9:
      同眠

      在临走的前一天,我在收拾好了箱子后,翻着记事本以确定所有东西都带齐了时,不经意看到通讯录里写在第一页的那个名字和电话。
      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拨通那个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轻快的「喂」声。
      我迟疑了一下,才敢开口,轻轻叫道,「学姐。」
      那头似乎愣了一下。却好歹没有立刻扔下电话。
      只是再传来的声音变得有些冷淡。「我以为你不会再联系我了。」

      我坐在咖啡屋里等着陆华。
      上次的事发生的突然,我也一直没有机会向她道歉,所以才拖到现在。
      而她是我六年来唯一一直联系着的朋友。我不想就此丢掉联系。
      我默默盯着手里的咖啡杯,想着待会如何同陆华解释,才不至于给她和樊天扬都不造成麻烦。
      正想着,门口叮铃一向。我抬头,看到穿着大衣向我走来的陆华,和跟在她身后的男子。
      我脑袋轰然一响,心脏骤然加速。
      杜铭均已看见僵做一团的我,也愣了一秒,之后便微微笑了笑,便跟着陆华一同走来。
      气氛瞬时有些尴尬。在服务生来点单前我们三个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上了咖啡果盘,又沉默了一阵,杜铭均起身礼貌地轻道了句「抱歉我去下洗手间」离去,陆华才轻咳了一声,正视我道,「若你是来向我道歉的,那么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我不敢开口。
      她定定地看着我,叹气,「说不生你的气那是不可能的。想想这么大的事你竟瞒了我这么久,我就觉得失望。难道我竟是这么不可信么?」
      我低着头道,「不是这样的。」
      陆华挑眉,「那是怎样,是那个小子逼你不让你说么?」
      「不是的……」
      「那天我就看得出来,那小子霸道得厉害,以你的这种忍让的性子怎么会吃得消他?」
      「他,他其实还好……」
      「那种只会摆臭脸端架子的小鬼到底有什么好?你究竟是头壳哪里坏了竟看上这种小子?」
      「……」
      我红透了脸,握着杯子无法出声。
      当初在民政局是为了不至于让樊天扬太丢脸才敢那么抢白,现今这个状态,我是一点气势都抖不出来了。更何况是杜铭均也在场的情况。
      「陆姐。」
      杜铭均出声,他已回来一阵,只是刚才在一旁静静站着。却没看我。「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是你这样做殊言还是会很为难。」
      陆华脸上立刻一副白帮你了的气恼表情。
      杜铭均转过脸来,「抱歉,我没想到会给你带来困扰,那么你和陆姐慢慢聊,我先走了。」说罢便把钞票压在咖啡盘下,拎起风衣又对我点头笑了笑,转身离去。
      在叮铃一声响后,陆华咬牙启齿,「整个一傻子。」
      「学姐……」
      「不要跟我说话,我现在生你们两个的气。」
      「……学姐。」
      「……」
      「……学姐。」
      陆华瞪着我,「你到时候吃了那小子亏别来向我哭,我到时候一定会忍不住骂你。」
      「……」
      陆华继续瞪我,「都这样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怪不得冷心冷肺的。」
      我垂下眼,心头温热。
      好歹还是舍不得。

      「狗屁约定!」陆华忍不住拍桌大叫,吓得咖啡厅里仅有的几桌人都转过眼来瞪向我们。
      只是笼统地讲了大概,陆华就气得竭斯底里,恨不得扑上来掐住我的脖颈,「沈殊言,这种事亏你一直竟瞒着我!」
      我一边张口结舌地试图安抚,一边哆哆嗦嗦地逃避她喷火的目光。
      好容易等她怒火平息,陆华压低声音咬牙切齿,「沈殊言你好歹也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新时代女性啊!怎么竟就这么逆来顺受?纵是你父亲给你压力,你自己就不会感觉委屈么?」
      我苦笑,想起那次杜铭均的冷漠,这么多年,心口还是不由得微微刺痛。声音也低了半个音。
      「……其实也没有特别委屈。只是当时刚好与他也分了手,索性也就想离得远点可能会好受些。所以才走的。」
      还是忍不住杜撰了些。掩过了分手的真相。不是因为父亲相逼,而是因为我们没了感情。也许这样的分手理由,陆华才更能接受。
      我抬头冲她微笑,「对不起,学姐,瞒了你这么久。让你误会了。」
      只是陆华看着我,皱眉,「但是你走后铭均显得有些失常。」
      我愣了一秒,但上次聚会已听说过了,多少有些心里准备,于是反应甚快地点点头,平静道,「嗯,分手后两方无论哪个人都不会好受。不过时间一过也就好了,他现在不是也恢复了么。上次在聚会也有看到他的女友,漂亮大方,比我配得上他。」
      陆华难得的没有再作声。
      我玩着手指,「……而且我也恢复了,不过彼此还是有些尴尬而已。」
      说着停顿了一下,抬头笑道,「其实樊天扬他对我挺好的。我们两个也算是青梅竹马,约定是他先提出来的,我想这样也好,反正那边也人生地不熟的,这样彼此也算有个照应。」
      面前的咖啡早已凉透。服务生上来询问是否要替我们再加多一壶。我摇头笑说不用。
      等服务生退开,陆华才出声,「那关于结婚的事呢,是真的么?」
      我犹豫了一下,索性坦诚,「证是真的。但我和樊天扬的关系却也不算是真实的。他还想自由几年,不想那么早被圈缚起来,而我也就先这样帮着他拖几年。天扬和我明着是情侣,暗里是名副其实的姐弟关系。到时候他要是遇到合适的想成家,再离就好了。」
      陆华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生气地,「那你呢?到时候你该怎么办?你以为大龄离异女子是个很好听的名称么?」
      我愣住。我还没想到这么远,于是轻描淡写地,「……那就忙事业吧。」
      陆华眼里刚刚敛去的怒火似乎又有卷土重来的迹象。不过幸好被她压下去。
      她愤然地捉起杯子,饮了一大口冰冷的咖啡,然后瞪我,「沈殊言你就是个白痴笨蛋。」

      在我们分手前,我忍不住叮嘱陆华,「学姐,今日的事你记得千万不要同杜铭均说起,你一个人知道就好。」
      陆华点头,但是还是忍不住说,「殊言,我想你也看得出来,铭均他还是很在意你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木然地摇了摇头。随后又微微笑道,「学姐,这何必呢。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身边有女友,我也结了婚。再纠缠对两人都没好处,早早该没关系了。」
      陆华听了,再没有说话。
      只怕她也是意识到了我那么一丁点的口是心非。
      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

      转过街角时看到不远处的路灯下孤零零地立着一个人。高瘦而清冷地,低着头一动不动。
      走近了待看清那身灰色薄绒大衣我才吓了一跳。
      「天扬?这么晚你怎么还在这儿?」
      听我出声青年才抬头,似乎是站得太久被冷得狠了,脸色发白眼神透着恍惚。我急忙伸手捉紧他的手。就算隔着手套,我依旧能感到他指尖透过的寒意。我又气又心疼,一边扯下手套气急败坏地替他戴上,一边皱眉气道,「这么大的风,着凉了怎么得了。我明天就走了,这时侯你还不想让我省省心么?」
      青年手突然紧了紧手,攒住我,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对我说,「沈殊言,你会等我的对吧?」
      我抬头。
      就算青年面色青冷,依旧还是不可一世的俊秀骄傲,而此刻却又带了几分从没有过的脆弱感。神情间有些像知道要被人遗弃了的大型犬一般固执而可怜。
      我轻轻挣出手,看着他微微颤动的嘴唇,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冰凉的脸颊,叹道,「你别傻了,跟我回去吧。你看你都冻僵了。」
      青年却不肯挪步,只是用漆黑的眼睛定定看着我,像是要等到我的正面回答才肯走一般。
      我不禁气笑,一面对于这个他没头没脑的问题,一面又对于他执拗的脾气,于是软语哄道,「好,等你,我会在那边一直等你回来。」
      青年嘴角颤了颤,眼里似乎亮了一下,却又瞬时消失。但是脸上线条明显软化了一些。他低头,看到手上套着的四指手套,立刻又皱了皱眉。
      我立刻握紧他的手,厉声道,「不许脱。」
      青年望了我一会儿,嘴角忽然露出一个微弱的笑容来。他用力地回握了下我,口气却还是带着点凶巴巴的别扭劲,「不脱就不脱,吼什么……」

      离家还有一些距离。
      我甚至有些得意地注意到青年拼命想把那双戴着淡粉色手套的手藏到口袋中的不自然表情。
      这样的樊天扬,着实比平常那种一直冷冷装酷的他可爱得多。
      「沈殊言。」
      在快到家时他突然开口叫我。我一边从包里摸着钥匙,一边扭头,询问性地向他张大眼。
      「今天你跟我回城西住。」
      「为什么?」我诧异,「行李我都收拾好了,从这边过去机场很方便。」
      「我明早送你过去,也很方便。」他微微抿着唇,「行李等下一并带过去就好。」
      我还想说什么反对,青年已一步跨上前来,温热的气息抚在面颊上。
      「……你就当陪我。」
      忽略不掉青年声音里霸道里露出的一丝微弱的恳求意味。
      心口软了一下。
      青年依旧用漆黑的眼睛望着。没有出声。
      我叹气,扭头把钥匙插入门锁,「你啊,从来就知道拿软柿子捏。」

      我穿戴齐整,同母亲拥抱。
      「妈,我这次很快就会回来了。你自己好好保重身体,努力吃胖一点。」
      母亲松开手时眼眶还是有些发湿。她点点头,没敢说话,怕一张嘴眼泪就掉下来了。
      父亲在母亲身后站着,望着我。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上前,只是微微点头致意,「爸我走了。」
      父亲点头,声音还是淡薄而冷漠的,「路上注意安全。」
      我应了一声,转头同樊天扬离去。

      在樊天扬去沐浴的那段时间,我则站在客厅里看着W市的夜景。
      27楼,视野极好。高大的落地窗,那灯火辉煌的街景一览无余。繁华中却又是极安静的。静谧中一种孤寂感铺天盖地地席卷上来,叫人无力。
      我静静地望着,却又不自觉地想起刚才见过的那个人。陆华的声音又一次在脑海轻轻浮现。
      「……他其实还在意你……」
      ……在意你……
      我闭上眼,忆起那次聚会时他的出现,和亲密挽着他的女子的娇柔笑靥。
      心不免微微有些刺痛。只是何必。我早都放弃了不是么?
      忽然一股熟悉的香气从身后罩住我。
      然后是两只手臂。而人已轻轻倚在我背后,胸膛温热起伏的。
      给人一种不该有的错觉。
      错以为这个能安静拥着我的会是另一个人。
      只可惜我清醒得令人惋惜。我轻轻挣开,转头笑道,「天扬。」
      黯淡壁灯在青年的面容上投射出些阴影。却显得眼睛愈加乌黑透亮,涂上了些微野性的神采。而胸膛起伏的线条也近得让人看得分明。
      他又凑过来,这次正面伸臂环住我,双臂在我背后交叉制住我轻微的不适挣扎。他下巴抵在我头顶。声音低沉。
      「别动。就这样让我抱一下。」
      我只好不再挣扎,就安静地伏在他怀里。
      我知道,他一个人还要在这间空屋子里待一个月,孤单滋味定不好受。我清楚地明白着。只当陪他在W市最后一晚的纵容。
      想着便有些心疼他,不由得伸出手臂抚上他的背,安抚似的轻轻叹气。
      「……沈殊言。」
      「嗯……」
      「……今天陪我睡吧。」
      我一愣后轻轻推开他,「你在跟我开玩笑么?」
      青年面容平静而镇定。
      我蓦然有些愤怒,极力压抑着,「最后一晚还这么戏弄我好玩么?」
      「不是戏弄。」青年望着我,眼神认真地叫人惊慌,「我不做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想早上醒来有个人在身边而已,不再是我独自一个人。」
      再一次,又看到骄傲如他的青年脸上带着的那种寥寥孤寂的神情。仿佛是条孤犬,在夜深人静的时刻才肯卸下警惕和防备,露出受伤的神情。
      我终是不忍心看他这个样子。
      聪明如他,自然也瞧得出我的心软,于是再次强调,「两床被子。你相信我真不会做什么。」
      我已是弃械投降,犹自嘴硬,「看见我的牙齿了么?你最好老实点。」
      青年立刻笑得很纯良无辜。

      却还是紧张的。
      他拧灭灯的时候我张大眼,适应着突然的黑暗。一双手在下一刻探过来,勾住我的背把我搂进他温暖的怀里。
      我犹自不安地挣扎。青年低低的笑声在耳边摩擦着,「啧,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的嗓音竟温柔地叫人心慌,这跟平时的他不一样。太不一样。
      「啧,你再动被子就掉了啊。」
      我被吓到,立刻僵住不动。
      耳边是青年轻微的叹息声。后背的手也稍微一松。
      「……沈殊言,我又不是禽兽,不会满脑子都是那种事的。」
      我顿时窘迫,感到双颊火热。而适应了黑暗的眼也看到对面的那个人,温柔地冲着我笑道,「……你就当纵容我一回吧,让我抱着你。」
      青年笑得太无害,太温柔。我甚至开不了口拒绝。只能低下头埋在被子里,被他轻轻拽入怀里,抵着他的胸膛。
      他也满足于现状,只轻轻环住我,而之间隔着两床被子。
      也许是紧张过度,又也许是他身上沐浴露的香气很安眠,我竟也在这样的状态下慢慢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

      醒来时身边已是空无一人。
      睡衣皱巴巴地卷着,另一床被子已很可怜地被踹在床尾犹自凌乱。
      我那因为贪睡而缺氧的脑袋却突然明白过来似的炸开,看着铺开来的那床被子和还没褪去的温度,突然有种忧从中来想要大声悲鸣的冲动。
      只是这冲动很快就被从浴室里出来的青年打断了。
      青年明显没想到我竟醒了。
      他愣了一下后很快反应过来,竟微微羞赧了表情,道,「昨晚你有些怕冷。」
      我看着青年无辜的神情,支吾地笑了笑,「啊啊,是这样吗?真对不住啊……那你睡得很不好吧?」
      青年微湿的发还软软地垂在他额头上,「啧,其实也还行……」
      房间里安静下来。
      青年看了眼钟突然冲我扬眉,「你还不快点起来,不想赶飞机了?」
      我啊了一声立刻跳起身,冲入浴室洗漱。

      等我出来时青年已换好了衣裤在摆弄面包牛奶。
      我把行李放好,紧张地不停看表。
      樊天扬端了牛奶出来,安抚道,「啧,不会迟到。一早坐飞机要吃东西,不然身体会不舒服的。」
      「还不是你吓得。」我嘟囔,咬着面包喝着牛奶。
      青年没说话,只是微微笑着坐在一旁吃我撕掉的面包边,喝掉热多了的牛奶。

      赶到机场办了托运后时间还多。
      青年等下还要赶去公司,一身剪裁贴身的灰呢大衣更衬得人肩宽腿长。又因极出色的相貌,光站在那里便吸引地来来去去的旅客都不住打量。
      而他则站在安检门口,瞪着那个不肯让他进入的安检人员,脸色极臭。
      「嘿。」我掰过他的脸,不由好笑道,「你再瞪小心他等下都不让我进了。」
      青年傲慢地哼了一声,低下头,「你自己路上小心。过了安检给我电话。上了飞机也给我电话。到了那边……」
      「我知道,也给你电话。」我笑着打断。「Rex会在那边接,不会有事的。」
      青年「嗯」了一声。
      「你快走吧,早上不是有例会么?」
      青年摇摇头,「不急。看你进了安检吧。」
      我一笑,却看到青年蓦然僵硬的面孔。我顺着他的眼光转头,看到陆华和杜铭均向这边走来。
      青年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硬冷。
      陆华走近,也不管樊天扬的表情,冲我张开手臂,「实在舍不得你这么快就走,不过还是祝你一路顺利。」
      我抱了抱她,「谢谢。」
      杜铭均站在一旁微微笑着示意,「一路顺利。」
      我颇紧张地笑了笑,「谢谢。」
      然后立时便感到脑后射来的那两道目光。我只好转头过去又冲他讨好一笑。
      转过来时陆华似乎已不慌不忙地狠狠瞪了樊天扬几眼。
      立时尴尬。
      我不安地站了一会儿,咳了一声,「那我就走了。」
      青年突然出声唤我。我应声,青年已微微俯下身来抱住我。嘴唇贴在耳边,「在那边等我。」
      我被过往的一干人看得不好意思,却也不好挣脱,只等着他松了手后尴尬地望了眼愣住明显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的陆华,窘了神情,轻轻掐了一把那明显带着示威神情犹自快乐的青年手臂,然后逃似般地进入安检。

      安检,登机。我靠着窗握着手机同青年发了短信过去。
      很快,青年的电话便回了过来。他正在回公司的路上。
      「路上小心。」我对他叮嘱,「记住别开快车。」
      那头的青年似乎低低地笑了,「……知道了。挂吧。」
      我嗯了一声,摁掉电话。

      飞机似乎一直在追着太阳飞行。从早上持续到同一个早上。而中途则要在底特律转机时我不免有些疲累,在飞机起飞后便昏沉地睡了过去。
      只是不久在飞机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中我还是察觉到四周奇异的安静。
      我张开眼取下耳机时便察觉旁边那个白人女子紧紧捉住了我的手掌。我望过去时她眼神紧张张皇。也是立刻,我便闻到身边刺鼻的酒味。
      侧头望去,看到那个本来坐在我身后的男人已怪异的姿势站立在我身后的过道里,一只手里捏着一个挤压变形的火柴盒。(注:在各个机场凭借护照可购买免税烟酒,可携带登机。)
      整个飞机的气氛凝重而惊恐。空姐颤抖着犹自镇定着,低声而断续地请求这个神智似乎有些模糊的男人放下手里的东西。
      而下一刻却看到男子开始摸索他手里的火柴盒。我顿时胃部空凉。
      事情发生的太快。在我反应过来前已有人飞快地扑了出去打掉他手里的火柴,与男人扭在一起滚落在地。
      男人很快被带走了。空姐随后立刻清洁了地毯,但空气里那股淡淡的酒味还是消散不去。
      很多人这时才低低抽泣起来。身边那个白人女子用微弱颤抖的声音迭声地感谢上帝,依旧紧紧捉住我的手。我看到她眼里的惊惶和苍白失色的面色。虽然胃部还是发凉地抽搐着,我还是用力回握回去,竭力冲她笑了一笑,低低说道没关系了。只是出声才听到自己微带颤抖的沙哑嗓音。

      飞机在N市盘旋了良久才肯落下。
      N市的时间是阳光明媚的正午。我却只觉得冷。
      乘客被通知各自就座不准下机,工作人员要先例行检查。紧接着,整装森严的空港警察登机,翻看旅客随身携带行李,面色森穆。
      已是离正常到港时间迟了很久。我想着在外面等着我的Rex,不知他得到消息会多么焦急。还有那个一直在等着我电话的樊天扬。
      终于被通知乘客可以离开时,人们都争先恐后地挤出客舱。
      我随着人流刚出客舱,不想便被人擒住手臂拖了出去。
      是Rex。他见到我似乎是舒了口气。「上帝。你真的在这班飞机上。」
      我说不出话来,双膝控制不住地颤抖。
      Rex脱下羽绒衣披在我肩上,轻轻安抚道,「好了,好了,没事了,你平安了。」
      我点点头,强自镇定下来,焦急道,「给、给天扬去个电话,迟了很久……我怕、他会担心。」
      Rex点头,一手搂着我往前走一手拨着号。
      「喂。是我……对,我接到了,刚到……没事,只是吓坏了……好,等一下。」
      他把电话递给我。我双手接过,颤音「喂」了一声。
      「沈殊言。」
      听到那个声音立刻感觉眼眶一暖,刚才在空中时维持的那种灭顶的绝望感全然化成水汽在眼里漫延开去。
      「天扬……」
      那边没说话,只听到他一下一下的呼吸。
      我用力眨着眼试图不要在Rex面前出丑。「天扬,我没事……我和Rex一起……你不要担心,我平安……」
      良久那边才传来一个沙哑的「嗯」声。
      我强自令自己干笑了一声,说,「天扬,我先挂了。等下到家我再给你电话。」
      青年又「嗯」了一声,「……那挂吧。」
      我迟疑了一下才颤巍地摁掉电话还给Rex,冲他咧了咧嘴努力挣出一个平常似的笑容,「谢谢。」
      Rex替我取了行李,担心地打量着我的神情,「你还好吧?脸色好差。」
      我点点头,随着他出去取车,「就像你说的,我是吓坏了。」
      Rex了然地点头,「回去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明天就好了。」
      我点头,坐上车,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似的问Rex,「等等,你怎么能进出机场?刚才不是全面戒严么?」
      Rex露出往常一派狡黠的笑容,冲我眨眨眼,「没什么的,用了点小特权而已。实在是因为Al催得紧,我从一早上等到现在,确实也有点着急。幸好你没事。」
      想到刚才我后背又一阵发冷。裹紧了绒衣缩成一团。
      Rex体贴地冲我笑笑,转入高速路,「现在没事了,等下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Rex送我到家后就离开了。
      我洗了澡后又煮了些汤让自己喝了,待差不多平静下来时才拨了电话。
      那边差不多已是凌晨2点。而那头电话似乎只响了一声便立刻接起来了。
      「沈殊言。」
      「嗯。」我缩在沙发角落里抱着电话,「天扬……」
      青年在那头低低「嗯」了一声。
      「我已经到家了。Rex也走了。我要准备睡觉了。」
      「……嗯。」不知是不是因为线路原因,青年的声音有些带着轻微鼻音的含糊,「记得锁好门窗。」
      「……嗯。」
      我抱着电话没再出声。只听着那边传来的一声一声的呼吸声。
      半晌,我才用衣袖使劲抹了抹眼角,轻笑出声来,「天扬,刚才我真的吓坏了。是不是很没用……」
      那边的人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说些挖苦嘲讽的话。
      我自觉讨了个无趣,索性叹气笑道,「唉我也知道自己没用。嗯,也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沈殊言。」
      那头陡然出声。
      似乎是一如往常的霸道,我却清楚的听到了他声音里情绪的波动。
      「……我从下午开始就一直等一直等,却没等你的电话,那时我,真的吓坏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着听筒。
      「……听见你的航班出事,那一瞬间仿佛心跳都停了……」
      「……我是不是也很没用啊,沈殊言……」
      青年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水汽,而潮气亦从耳边慢慢攀爬到眼角。我下意识地想逃开,却又不忍扔下他一个人。
      「……啧,这怎么办呢沈殊言……我好像是真的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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