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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苏姝 ...

  •   她亲手砸了那不化的冰,合上那人的棺。

      金玉珠玉怕不入那人的眼,琴棋书画怕脏了那人的身,阖棺陪葬的仅有那人火红的嫁衣。

      太子辅政,有人说是陛下有意锻炼太子,有人说是陛下遇见了故人,有人说是陛下勤政多年想要休息,还有人说是陛下想要传位给太子。

      陛下带着一队并不起眼的人马,顺着运河一路南下。

      陛下南巡了。

      仅仅是因为白芨——二十年前余家那位的心腹,带来了一箱那位生前写下的。

      有设计的兵法,有默的史实,还有一些和朝中势力交流的草稿以及亲自整理并誊抄的《治国经》。

      几串小香珠,三五个求来的护身符——写着秦棠的小字,泛黄的纸鸢,三两根大雁的翎羽……

      展开其中一幅画卷,里面画着一个圆脸杏眼的姑娘,左下角写了日期和姓名。

      “青黛”,秦棠默念着。

      展开另一幅画卷,画的是一个与余安有七八分相似的少女,左下角提名也是“青黛”。

      画卷中夹着薄薄一张信纸,里面简述了青黛的身份、与余安相似的原因以及末尾像是后来添上的蝇头小楷:

      “与秦倘有一女,流落于民间,小字“姝”,或许其养父母更其字名,姓甚名谁不知。”

      后面便没有了,白芨说,再往后便联系不到那人了,像是与青黛消失在了江南朦胧的烟雨中。

      部下虽有疑心,可不敢轻举妄动。一年多后才收到余安主动联系的信件,再往后便是她带着身边的几人匆匆入京,通知其余人手各司其职。

      ————

      客船有些颠簸,秦棠消化着出发前在皇宫中知道的消息,不由得升起一阵期盼。

      余安既那时便预料到了许多事情,若是寻了计策脱身了呢?

      大婚前那天的一舞像是一场梦,在幻想面前,她仍旧选择遗忘那人走后她浑浑噩噩的几个月。

      她虽是一个明君,可也近乎是一个暴君。

      名垂青史是那人的致死的追求,万世太平是那人迷醉的美梦。

      她其实可以活着的,她其实可以自私一点的。

      风平浪静,陛下又在梦魇中陷入了“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如此如此”的愧疚,无边的痛苦与自责交织缠绕。

      船只渐渐靠岸,秦棠从梦中醒来,在侍从的搀扶下上了岸。

      没走几步,一行人便笼罩在细如丝线的春雨中,让白墙灰瓦的水乡平添了几分飘渺。

      匆忙收摊的老妪匆匆经过,她身后的女儿不小心被路边石块绊倒,针脚细密的帕子香囊便撒了一地。

      见女儿摔倒,老妪也停下来,扶起了滚落的筐。

      秦棠帮忙捡拾着,老妪正要道谢,看到她的脸却脸色变了。

      “这位,这位夫人,你可是来寻人的?”那老妪一边说着,一边把女儿往身后扯。

      秦棠示意手下不要动作,随后看向老妪。

      老妪带着他们一行人回了家,不知从哪摸出来了一块成色上好的玉佩,红色的穗子十分破旧。

      秦棠还是认出来了,是秦倘的贴身物件——在与余安订亲时的定亲礼。

      老妪见秦棠沉默,神情戒备忽地开口:“您那份……信物呢?”

      周围心腹正想编个什么借口,秦棠直接道:“没有。”

      那老妪却神色一松,拉过女儿来要她磕头。

      “快,来叫娘。”

      那小姑娘看起来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怯生生地看着秦棠。

      同是女儿身,竟与幼时的秦棠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杏眼朱唇间带着几分南方姑娘的柔,圆溜溜的眼珠子干净的很。

      “我是你姑母。”秦棠有些惊讶竟能在这遇到秦倘的孩子,转念又想起这藏了几十年的同胞兄妹的秘密,不免笑出声来,“不用跪我,你和你生父,真是像的很。”

      这下小姑娘没再犹豫,愣愣地喊了声:“姑母!”

      “大恩人是带她走的吗?”老翁闻声从屋里走来,腿脚有些不利索。

      “阿爹,雨天冷,小心再寒着筋骨。”小姑娘急忙去扶那老翁。

      再一细问,这户人家姓苏,小姑娘便叫苏姝。那年青黛生产,隔壁的寡妇在前几天生下了一个孩子,正要弃了,戒青便掏钱买下,让寡妇先养几天。

      青黛的孩子被她秘密送走,连带着四十多两银子和孩子的字和当年秦倘送给她的玉佩,只求能把孩子养大。

      而寡妇的孩子被换去给了青黛,在桔梗眼皮子底下完成了“偷梁换柱”。

      秦棠知道余安的本意——本来是想让这孩子自生自灭,谁知竟阴差阳错救了她一命。

      老妪和老翁收养姝姝的时候三四十岁,无子无女无依无靠。恰逢饥荒,这四十两银子简直是雪中送炭的恩情。有了女儿,也吃饱了饭,可不就是天大的喜事。

      而秦棠在京城站稳脚跟后,余安也没打算来把孩子接回去或是处死,或许是想要交给秦棠处理。

      谁知没等到那时候,也没来得及说出口。

      秦棠想起余安的故去,想起虚伪的秦皇懦弱的秦倘,脸色有些不善。
      可看着苏姝长着秦倘那相似的脸却满手茧子粗布麻衣的时候,忽然就恨不起来了。

      得知她已经定亲,秦棠添了笔嫁妆后就离开了。

      上一辈的恩怨,何必让下一代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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