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无悔今生错》a*****n

43、进退两难（下）

　　策零还是天天来找我。我还没有考虑清楚要不要嫁去准葛尔，但为了不给师兄填麻烦，也不好太过冷落他。反正一个人也是无聊，有人陪笑陪聊，外加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没什么不好的。
　　“其实我应该恨你的，如果是从前，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可是现在，面对你，我什么感觉也没有。这里，空空的。”我指着自己的胸口。
　　他皱着眉看了我一会，“我知道你是江南长大的。我会按照你的方式追求你，那天的事不会再发生了。要不要认真考虑嫁给我？”
　　“你？对于我，又了解多少？”
　　“至少我知道，你热爱草原，热爱自由。我是准葛尔的大王子，未来的大汗。嫁给我，你就是那片草原的女主人。我们准葛尔没有满人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你想做什么，没有人会限制你。。。。。。”
　　“嗯，很有吸引力。不过我很好奇，对于我那一刀，你就一点都不记恨？”
　　“谁说的？我当然记恨，我痛死了。长这么大还没有女人敢拿刀对着我，所以我要把你一辈子绑在身边，慢慢惩罚。”
　　“。。。。。。你究竟是想要我的人，还是我的心？人，我身不由己，皇上早就说过要我做儿媳。至于心，你在奢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我都要。我的字典里,没有退而求其次之说.你的人，不用你操心；你的心，我会找回来。”
　　唉。。。。。。。“其实，你知道。。。。。。”
　　“我知道。”他坚定的打断我。
　　望着他志在必得的眼睛，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和女儿节那天所遇到的策零简直判若两人，是现在的我被迷惑了，还是记忆错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白雕！”
　　所有人都仰望天空，我想起了郭靖黄蓉养的那一对。真的是很让人神往的生灵，禁不住赞叹，“好美！”
　　“你喜欢，我把它射下来送你！”策零不等我回答弯弓放箭，我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一种不详的预感随之而来，“它有没有可能还活着。”我不死心的问。
　　“不可能的，雕是何等骄傲的生物，即使现在还活着，它也会绝食而死。对它们而言，失去了自由就等于失去了生命。除非从小养起，否则是不可能被人驯服的。”
　　我的心开始颤抖，越来越激烈，久违的情绪，一点一点复苏。“那另一只怎么办？它会怎么样？”
　　有种鸟类一生只有一个伴侣，即使对方死去，也不会再另找，是不是雕？
　　“你说那只雌雕？”
　　“你怎么。。。。。。”我还没问完，他指了指天空。
　　剩下的那一只，在伴侣落下的上空久久盘旋，不肯离去，阵阵悲鸣，仿佛一只只利爪撕扯着我的心。忽然，它决绝的向着山崖一阵俯冲，直到撞上崖石的那一刻都没有丝毫减速，我看见它的尸体像凋零的落叶归于草原。
　　“不要——”我疯了一样向着它落下的地点狂奔，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值得吗？换位而处之，你确定他也会如此对你吗？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要如此轻易的放弃自己？
　　我的心痛得快要失去呼吸了，颤抖着将两具刚才还鲜活的尸体埋在一起。久违了一年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无言的望着策零，我以为早已干涸的泪决堤而下。为谁而流，它们？还是我自己？策零轻轻拥我入怀，低低的声音温柔的安抚我。
　　“值不值得，只有它自己说了才算。我们没有权力替它判断。”
　　“。。。。。。”
　　“哭吧，难受就大声哭出来。可以流泪，证明伤口开始愈合了。。。。。。”
　　之后的几个月，策零越发肆无忌惮，一天到晚跟着我，奇怪，难道大王子都这么清闲的么？都不用回准葛尔处理公务的么？更不可思议的是，我对于他的纠缠并不反感，因为他，我自己也慢慢鲜活起来。或许,这也是所有人都纵容他追求我的原因，毕竟,十四对我的伤比我想象的要深太多。
　　“我不知道能不能忘记他，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爱别人。”
　　策零，“既然爱的这么深，当初为什么要放手？”
　　“我一直在逃避，一直告诉自己不可以，可他就这样闯进来了，占据了我的心，然后狠狠的将我抛弃，我还愚蠢的以为自己控制的很好，发觉的时候已经无可挽回了。”
　　策零，“真的无可挽回吗？据我所知，他还是爱你的吧，他也没有娶正妻。”
　　“呵呵，你说的对。也许我还是不够爱他吧，没有爱到可以为他放弃所有坚持的程度。”
　　策零，“如果轻易就可以放弃，你也就不是你了。你什么都不需要为我放弃，我会等你伤愈，等你做好准备。”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一个人，究竟可以有多少面？我真的很难相信，这段时间陪在我身边的是西藏之上那个意图侮辱我的轻薄子。”
　　策零笑了，“人，本来就是多变的，尤其是身处高位的男人。那要看他想让你看到哪一面。你确定他让你看到的是他的全部吗？”
　　“不确定。你说的对，我只要看到我想看到的一面就好，就够了。谢谢你。”

　　凌萱怀孕了，看得出来师兄乐疯了，什么都要亲力亲为。随着准葛尔内部的稳定和国力的逐渐强大，与清朝政府的关系越来越紧张，策零已不再公开来访翁牛特，改为对我信件骚扰。
　　我知道这一战在所难免。印象中，康熙末年胤祯那几场著名战役就是对准葛尔。宿命的敌人啊。
　　对策零的感觉有点复杂，因为有他，我才能这么快走出来。如果康熙要我嫁，倒也不是不可以。事实证明，我终究不是一个会情伤一辈子的女人，这次已经破纪录了。
　　我最喜欢骑着马在草原上追兔子，看着那毛茸茸的一团，毛线球般分开杂草拼命向前滚，然后不知在哪个洞口突然消失不见。很有趣，我享受这追逐的过程。
　　夕阳还是很美，亘古不变，我的心底已不再悲伤一片，只是偶尔想起往事，还会被微微刺痛。关于他的消息，想知道，又怕知道。我知道我还在乎。
　　对着夕阳唱歌，成了一种习惯，我的悲伤，我的快乐，我的成长，全都唱给它听。
　　每次别人无意提起
　　有关于你的消息
　　我都会微笑的装作
　　一点都不在意
　　耳朵背着我收集你所有的点点滴滴
　　现在你在哪里
　　。。。。。。
　　＊＊＊　　　　＊＊＊
　　让未来到来
　　让过去过去
　　做到谈何容易
　　有一天老去
　　有一天离去
　　遗憾还是在心底
　　我可以绝口不提
　　所有和你的曾经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　　　　＊＊＊
　　你忘了回忆
　　我忘了忘记
　　这该死的爱情
　　不能爱着你
　　不能爱自己
　　能不能再次相遇
　　我真的力不从心
　　也不想再骗自己
　　虽然你说过要幸福
　　我曾答应
　　＊＊＊　　　　＊＊＊
　　后悔没让你了解我
　　有多爱你②

　　那个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熟悉身影，背对着夕阳向我飞奔而来。我能感到我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身体抖得像狂风中的落叶，脚生根在土里，无法移动。
　　有些事，你以为你忘了，淡了，遗失在时间的某个转角，蓦然回首才发现，其实它从未离开过，所有的沉睡，所有的等候，都只是为了再一次被唤醒。
　　一别经年，早已为人夫为人父的他，更添了几分成熟。日思夜梦的人就在眼前，我却不能飞奔到他的怀里尽诉相思，而只能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着向皇子行礼。
　　他见到我也是一愣，低头对身边的随从吩咐几句，便一个人向着我策马而来。来到近前，他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目光像聚光灯罩在我身上，从激动到炽热到柔和，最后到冷漠。
　　我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幽梦见过十四爷，十四爷吉祥！”
　　听到我的请安，他的脸抽搐了一下，大梦方醒一般的点了点头。拉着马过来与我并肩而行。
　　“皇阿玛巡幸塞外，知道凌萱有孕，派我先行来探望。。。。。。”
　　此时的十三，大约已经被圈禁了吧。太子废而复立，八贝勒被斥，父亲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我这一走，倒是避开了很多事。
　　“听说你有儿子了？还没恭喜你。”
　　“。。。。。。恩，有两个。”
　　“。。。。。。”
　　“。。。。。。”
　　“九爷、表哥，都还好吧？”
　　“恩。。。。。。你为什么瘦了这么多？这里不好吗？”
　　“有吗？我每天都骑马，身体比从前好多了。”
　　“那就好。”
　　“。。。。。。”
　　回到房间，我的心情难以平静，他看上去很好，家庭幸福，事业顺利，夹杂着悲伤与喜悦的重逢真是让人难以承受。笼晴一直忧心忡忡的偷偷观察我，真是太小看我了，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在他面前失态的。对我而言，什么都可以失去，除了尊严。
　　师兄让我立即准备去准葛尔，名义上是代表准备接驾而无法前往的他去参加漠西蒙古的赛马盛会。实际上是为了尽量避免我与十四的碰面。
　　此去还有一个大家心照不宣的用意，在这种敏感时期，向康熙透露我与策零关系匪浅，至少是策零对我的极大热忱，是对康熙态度的一种试探。试探他对这桩和亲究竟是赞成，还是反对？
　　就个人观点来说，我这一去，就等于婚事定下了。目前的形式，内有朱三太子余党未了，西藏左摇右摆，准葛尔蠢蠢欲动，漠南蒙古态度暧昧，外有沙俄虎视眈眈，连年征战致使国库空虚，根本负担不起大规模的战争。康熙目前最需要的就是稳定，给大清政府以喘息的时间。所以，无论我能否起作用,他都没有反对的理由，这桩赐婚对大清朝廷百利而无一害。
　　剩下的问题就是，我自己的心究竟愿不愿意远嫁？

　　注 ： ①《爱》sara
　　②《这该死的爱》张靓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