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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风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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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长假的日子过的不算愉快，顾玥并不很想和母亲交流，和继父与妹妹的相处客气有余，却不自在，她大多数时候都在房间里呆着，沉迷在小说和动漫里，只偶尔出去吃饭或者做家务。
回到学校，每天忙着应付作业和考试就已经耗费掉顾玥太多的精力，青春期朦胧的幻想也逐渐消散在每日的忙碌中。
期末结束，顾玥以一个不算很杰出的成绩结束了一个学期的学习。
寒假生活一如既往地无聊又寒冷。
母亲父母早亡，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后，她和爷爷奶奶就没了来往。
母亲跟着继父一起回了乡下过年，除夕夜和年初一都没回来。
顾玥乐得自在，却在□□里刷到同学过年的动态还是恍然失神。
没关系，即使她在也要吵架。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砰！砰！砰！”
她惊愕，望向窗外。
绚烂的烟花笼住夜幕，缤纷的色泽一如往年。
“真漂亮啊。”
她自言自语。
放下手机，拉开窗户，爆炸的声音骤然变大，刺骨的冷风钻进来，白雪，红灯笼，在烟花绽放时清晰可见。
真冷啊。
她闭上眼睛，没有关窗。
母亲似乎对此很愧疚，她找到顾玥，向她耐心地解释了原因。
往年都没回去过年，小铃想奶奶了，你也大了能照顾好自己，不好带你去，年初二就回来……
顾玥听罢颔首，没有说什么，没有愤怒或者埋怨。
母亲也沉默了，她似乎不知道再该说些什么。
“爸爸爸爸，我要去找同学玩。”
“小铃，这么晚了别出门了。”
“不要嘛，妈妈，我要出去~”
“小铃乖啊，今天过一会我们要出去吃饭，明天再找你同学好不好？”
母亲温柔地对着小铃笑，亲昵自然。
妈妈……小铃开朗了好多，接受母亲了吗。
顾玥转身回了房间，外面太冷了，也太热闹了。
高一下学期节奏快的离谱，新知识的量一下拉大，顾玥却状态很好，她很擅长接受这种难度不大的新知识，况且寒假对她而言枯燥漫长，她提前把很多都预习了一遍。
徐阳实在是一个过于好心的人，顾玥常常忍不住想。
除了自己会常常问他数学上的问题，他四周的人也经常会问他一些理科问题，有时候课间十分钟，他都被缠着坐在位置上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但徐阳毫不在意，别人托他搬水或者顺路买东西，他也从来不推脱。
有时候她看见徐阳下课刚搬完水又要回答同学的问题，早操因为要帮同学买早餐而抱着一大摞东西掐着点回来，心里有些揪着难受，但徐阳从来没有不开心或者郁闷不满过，他一直笑嘻嘻的。
虽然徐阳对兄弟不太客气，但每次转头给顾玥讲题，总是耐心又温和，很有绅士风度。
当然，顾玥并不觉得这是因为喜欢或者暧昧，在同桌的衬托下，她实在不觉得朴素腼腆的自己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顾玥偶尔看见之前徐阳送她的那支笔时会发会儿呆，回家路上看见天上弯弯的月牙会想起那个夜晚，但更多的也没有了。
青春期的喜欢其实真的很容易感受到，喜不喜欢一问自己的心就都知道了。哪有那么多懵懂的爱恋呢？
这种喜欢是那么炽热，那么敏感，一点风吹草动它都会探出头仔细感受，作出回应。
但对于这个傻的可爱，阳光开朗的男孩子，顾玥很好地压制住了心里的悸动。
她知道这高中三年不是应该沉浸于幻想的时候，她也不觉得青春期的喜欢会结果，因为她自己还没有做好喜欢一个人和被喜欢的准备。
况且，为了保持住排名，她已经竭尽全力了。
而学习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高中尤甚。
暑假假期的日子对于顾玥来说，也不比上课轻松很多。
自从高中开学，顾玥和母亲之间的矛盾就仿佛一堵巨墙，在每天日子里逐渐增厚，隔绝了所有的交流和理解。
顾玥很喜欢把房间门反锁，戴着耳机听着歌，这样她就好像真正有了自己的空间，有了自由。
但母亲却每次都要求她开门，她不在乎什么隐私或者个人空间，能随意进出每个房间，能看到每个人在此时做些什么，这是她想要的自由。
妹妹小铃被她母亲带出去旅游，继父忙碌起来，每天都常有应酬，每天都是母亲和自己单独待在一块儿，这本身是小时候的她最期待的日子。
可时光流逝，顾玥也不再是当初的自己，她讨厌事无巨细想要掌握手中的母亲，讨厌她的质问和不信任，讨厌她的暴躁和责骂。
习惯了以无声反对暴行，顾玥还是想外出逃避这压抑至极的气氛。
她常常去图书馆看书，去街上闲逛，去山上溜达。
她也想学着陈雪涵，去网吧，KTV。但一方面是钱包羞涩，另一方面是她担心自己真去了那些地方会尴尬到夺门而出。
一如既往地外出溜达时，在吵吵闹闹的宠物店里，她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来不及装作不认识侧头离开，她就被那人喊住。
“好巧啊，顾玥。”
徐阳穿着店员服，戴着还在滴水的手套，微微歪头笑着看着她。嘴角咧得很大，也许是因为这里是宠物店的原因，顾玥莫名觉得他笑的很像是一只大金毛，可爱中透着一丝傻劲。
“真的好巧，你……你在这里兼职？”
“嗯，差不多这是我亲戚家的店，我来这里帮忙。”
帮忙，暑假了也避免不了这种情况吗？老好人真的不容易……。
顾玥心里熟练地泛起一点同情，看着那些可爱的小动物，她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进去。
“这只萨摩耶品相特别好，你看这立耳，这骨架，多敦实啊，它特别能吃，跟其它兄弟比起来一点都不娇贵。”
徐阳半蹲下来，伸出手开始撸起了萨摩，狗狗舒服的眯起了眼，尾巴像是螺旋桨一样打着圈。
“你看，它多可爱。”
“是啊，真的好可爱。”
顾玥看着徐阳软软的头发，脱去了手套骨节分明的手，细密的鸦睫下含着笑意的清亮眸子，不由颔首赞同。
“你们，还要人来帮忙吗？暑假我也很闲。”
犹豫了一会，顾玥有些小声地问道。
“你也想来？可以啊，我舅舅现在正好缺人，我去叫他。”
很快，一个精瘦的，扎着小辫子，五官立体却看着和徐阳没有一点相似的男人从里门走了出来。
“这么标志的小姑娘是你同学啊？”
店主笑眯着眼，身量很高，有些凶巴巴的五官在这个笑容下显得有点可爱。
听到这句话，顾玥有点不好意思，虽然她觉得这个夸奖就和逢场作戏的“美女”差不多，但毕竟徐阳站在一边。
“大舅，这是我同学，人品绝对靠谱，也很细致认真。”
“没问题，是你同学我就绝对不会亏待，看着小姑娘就乖。”
“家里人都同意吗，要不要打个电话？”
拿出协议书，老板正要写，回头问了一下顾玥。
有些意外，顾玥不知道现在兼职还需要书面的协议。
“同意的，本来就有这个打算。”
这也不算撒谎，母亲确实一直说自己好吃懒做，没有社会经验，早早应该出来打工。
顾玥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之前就试图找工作，各种相关都研究了个遍，却一直不好意思一个店一个店问。现在也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样一来待在家里的时间更少了，她觉得挺好。
店主动作很快地完成协议，顾玥粗略的扫视一遍，工作时间不算长，薪酬也很合适，原来很早就打印好了，她没耽误时间，很快签订了协议。
“谢谢叔叔，我今天就开始工作吗？”
“你今天先跟阳阳学着，熟练一下，不用着急啊。”
“顾玥你来，我先教你先打扫笼子吧。”
徐阳领着她走到清洗间，开始教她清洗要注意的细节，顾玥认真听着，微微的笑意就没从脸上下来过。
“清洗要注意很多死角，像这里，要仔细擦一遍，不然时间久了会留下斑点，那个时候就很难擦干净了。”
他拿起一个蓝色铁丝笼子，来回翻看着，时不时指着一些角落对顾玥说。
“这个脏一点的我先清洗一遍，给你做个示范。”
徐阳动作很麻利，像做了无数遍一样，过水，擦，涂清洗剂，冲洗……顾玥看着记着。
“你好熟练啊。”
“我很小就喜欢来这里帮忙，猫猫狗狗的多可爱。之后喜欢打游戏就来得少了，现在我妈又把我赶过来做义务劳动。艾昇林河他们几个一听到我又要来宠物店笑了好久。”
徐阳苦笑道。
“你呢，你家长让你来的？”
“嗯，我也想找点事做。和小动物打交道对我来说比和人容易的多。”
顾玥低着头看着他手下的动作，笑着回应。
“是啊，我家就养了一只猫主子，叫来福，天天都抱着玩偶傻乐，每次吃粮都要撒的到处都是。我妈每次都凶他，他也没有一点脾气，还是一喊就过来。”
徐阳眉飞色舞地说着猫的趣事。
他父母一开始不高兴养猫，还放狠话说猫和他只能留一个，可最后对猫比对亲儿子还亲，尤其是老妈，每天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给猫咪改善伙食，却每次把自己的夜宵随便对付。
“猫儿子就是比亲儿子亲。”
他最后耸耸肩，摊开手总结道。
顾玥眼神亮亮地看着徐阳，羡慕极了对方的家庭环境，吵吵闹闹，却十分温馨。
如果，如果我爸还在的话，我家也会是这个样子吧。
她眼神微黯，抿住嘴唇，未发一言。
“顾玥，顾玥？”
“啊，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想，你家真的气氛特别好。”
“那就好，我还以为是我说的太多你生气了。”
徐阳似乎想挠挠头，却因为手套又垂了下来。
他脱下手套，给顾玥拿了一副新的，让顾玥自己也试试。
收拾好了有些忧郁的心情，顾玥开始沉浸于新工作里。
直到太阳西斜，顾玥打过招呼，踩着夕阳下的树影，孤身一人走往家的方向。
“大舅，你这个笼子我搬回去了啊。”
“行。……”
之后的声音她听不清了，风声都在耳边消弭，仿佛她去的方向是荒无一人的远方。
眼前是一片深蓝，安静而高大的建筑物像是沉睡的怪物，它们在梦境里张牙舞爪，现实里却是一副乖顺的样子。
她突然心血来潮，在树后背过身，凝视着来时的方向。
夕阳西下，碎金砂般的阳光聚焦在那个小小的宠物店，弯曲的人影背过光看不真切面庞，他动作缓缓，极尽温柔。
树叶向西边伸展着身体，两侧的湖面波光粼粼，嘈杂的声音渺渺远远听不真切。
西边是火红色的嘈杂，东边是深蓝色的寂静。
顾玥觉得自己离太阳更近了，却又好像更远了，远的让她仅剩的一些希冀似乎都变得沉重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