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二十二回上：至亲至疏骨肉 ...
-
台下那群恐怖飞蛾的狩猎行为惨不忍睹。
人群的呼救声令戚光盈抽出一份勇气，他强忍对诡异场景的恐惧，红莲火焰从背后位置不断喷涌，形成一道蝴蝶般的莲形羽翼，他的心脏也在猛烈泵动，将血管和血管之间连络起来，召唤出充沛无比的真气。
明显是有人用诡异术法把父皇遗体从帝陵里抓出来亵渎，戚光盈尚有一丝愤怒情绪，戚束月却只剩恐惧。
见戚光盈手无寸铁还想去救人，戚束月神色一变，出言阻止道：“光盈！别去！”
刚踩到高台边沿上，戚光盈迟疑一下，仍选择跳下去救人。
红光落地，火焰随风扬起，把此地的烟尘全都挥散一旁。
戚光盈手上没有武器，救人要紧，他直接用手扯住一只抱在宫娥脸上的蛾子，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飞蛾深入人脸里的卷曲口器从宫娥口鼻处拔出来。
小宫娥捡回一条命，但满脸是血，肺腑遭受重创，站都站不起来。
戚光盈连忙把她推到安全人群处，又旋身躲开那只巨型飞蛾的攻击。
飞蛾扑了个空，气得张牙舞爪，连那黑漆漆的无神眼珠都在暴怒。但当看清戚光盈身上的莲花火焰后，它又欣喜地发出一阵奇妙嗡嗡声，在召唤同伴们快些过来。
戚光盈刚想上前将这枚飞蛾用火焰烧个一干二净，一股妖风骤然从他的后方席卷而来。
风中，还有一声嘶哑低吟，正贴着戚光盈耳边痛苦地喊道：“小满……”
被这声音喊得心惊肉跳，戚光盈也察觉到危险，用手腕上的金镯奋力挡下这一剑。
金镯和青铜剑碰在一起，发出金属沉闷的碰撞声。
余光看清这把剑的全貌。
剑刃早就残损风化，作为一件礼器被埋进土里三年，长出一层薄薄的绿锈，依稀可见剑刃上雕刻着四条龙，每条龙嘴里都含着一颗拇指大的龙珠。
翡翠绿、水晶白、朱砂红、蓝田青，四色龙珠上蒙着薄薄一层灰尘雾气，混沌无明。
不必多想，这正是专为帝王陪葬的四方龙剑。
一张惨白的脸猛然在四方龙剑后闪现，速度快得哪里像个死人。
他眼型和戚光盈类似，但被放大得有惊悚之意，纤长睫毛垂下，在早就死寂的眼珠上撒下一层暗淡阴影。脸上五官最无可挑剔的嘴唇被血肉染成猩红，仿佛一具僵硬又凄美的艳尸。
尸体僵硬地转动脖子，枯槁瞳仁里映照出戚光盈身后熊熊燃烧的莲焰，无表情的脸生出一种惊怒意味。
戚光盈被他盯得毛骨悚然。
那些记忆重现，戚光盈想起自己小时候乖乖跪着地上整整一晚，就为听到这个男人的几声训斥，无论戚寐是以父亲的身份也好；皇帝的身份也行。
不过戚光盈换来的，大多是父亲对儿子的冷漠、皇帝对臣子的不屑。
龙剑朝他再次砍去，戚寐用嘶哑声音继续道：“磐州，你不配得到。莲花真身，更不该给你！”
一把生锈铜剑被尸体挥舞，倒仿佛真有了帝王威仪。一剑落下，气势辉腾，将整座朝天殿劈得尘雾漫天，就连那座高台也被这剑气震得晃动。
幸好戚光盈背后的单翅蝶翼挡下这一击，台下顿时红火蔓延，犹如九重天上的火莲幻境，神圣无比。
琼鸾见这诡异场景，惊道：“这具死尸的怨力极深，要不要我亲自动手……”
先任人皇遗体大闹兕方城，在这泱泱人群中大施诡魅邪术，无论是被人操控，还是真的怨灵还魂，传出去都是令皇室蒙羞的天大丑闻。
圣太后脸色铁青，但身为太后，她并未第一时间去解决此事。
雏焘也没甚表情道：“别去。”
琼鸾诧异道：“怎么？”
雏焘虽在对琼鸾说话，却是看着旁边的戚束月说道：“那是先帝戚寐的遗体，无论死活都是人界尊主，三界众生理当敬畏。你敢在兕方城大庭广众之下对人皇动手？以什么身份？你只有神文海大元帅这一个身份，那与公然挑衅人族有什么区别。”
虽然台下一团乱麻，但鲛人听力极好，雏焘能捕捉到戚寐尸身说出一个蹊跷的词语。
莲花真身，很陌生的一个词。
雏焘当摄政王千年，内阁偶有小动作也瞒不过他的眼睛，更不提谈历代戚家子弟都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可在戚寐这人身上，有很多连雏焘都不解的谜团。他自称是人皇私生子，但更像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人物。
在雏焘见过的人类里数量最多就是戚家的皇子皇女，他们都受到血统限制，并不具备人海混血或天人混血的种族特征与强大能力，圣子威力无法传承给普通子孙后代，顶多让他们混了点容貌上的优势。
作为私生子，皇族最重要的头衔和封地统统没有，在圣子祸难那个群雄逐鹿的时代，戚寐的胜算少得可怜。
不过他的剑法倒是能排上人族前三。
人族的评剑制度仿照海族，天下第一是为“剑圣”，剑圣之下是四位“剑主”。戚寐的“风蓦剑主”名号实至名归，用的还是正儿八经的天界剑法。
但雏焘一眼就看出他剑法后天现学，握剑的时间绝不会大于三年。想是戚寐凭一张好脸攀上了戚乐扇，沾了剑宗的光才有资格触碰天界的高等武学。
在收复西文、北渊、东魏三省后，戚寐成为人皇已成定局，他是靠女人上位还是靠自己本事，这都与神文海无关，反正戚寐继位就向圣太后表过忠心，圣太后对他识时务的行为很满意，雏焘则对戚寐这一套惯会取悦女性的手段佩服至极。
至于戚寐背地里多恨自己，雏焘心里有数。
既然神文海需要一个操控人界的傀儡，比起先前那些神力通天的真圣子人皇，戚寐平庸些也更好摆弄。
其实真正令他感到费解，是戚束月和戚光盈这兄弟二人。
他俩是戚寐和戚乐扇的亲生子嗣，外貌来看这点毋庸置疑。但戚家兄弟生来就有来历不明的金红光芒赐福，虽没达到圣子的强悍程度，最初略显薄弱，可随着年龄慢慢增长，这份力量居然变得越来越强。
戚光盈在万福永寿宫展现出的红光已有莲花状的实体，火焰之强悍都能把雏焘灼伤，这远远超过了人族肉身的限制，发挥出不该有的力量。
戚束月在台上漠然注视这一切的发生，连金沁棠都试图下去营救戚光盈，戚束月却握紧栏杆，心绪大乱，就是不肯亲自动手。
“陛下！”金沁棠惊呼道，“光盈会有危险的！此事虽诸多蹊跷，但我们也不能怯懦到这种地步，在台上不问不管……”
话未完，戚束月漠然朝她看去，双唇紧抿，态度十分明确，他是绝不会下去的。
肩膀被人轻轻搭住，戚束月一惊，转头见一抹银发在他耳边落下。
雏焘的脸近在咫尺，眼神悠然看向戚束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好的册封礼与千秋节闹成这个样子，可惜了。”
戚束月冷笑道：“我以为在太子眼里，我弟弟的命稀罕得很呢。”
“若我还是摄政王，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奈何现在我只是个外人。神文太子可没资格对您那尊贵的人皇父亲动手，除非陛下肯屈尊请我去。”雏焘把手放下，视线重回台下，淡淡道：“况且戚光盈亲口警告过我，不许我插手他的事，哪怕是死了都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他话都说到这儿了，我又有什么脸去救他呢？”
台下戚寐仍在继续攻击，比起海族剑法靠着身体上的力量优势，天界剑法在技巧上更成熟，锋刃上也都有独特的元素附魔——横剑卷风，竖劈为雷，斜斩烈火，风火雷三种元素交织在一起，招招致命，狠辣无比。
戚光盈手上没有武器，仅靠玉胧熹赐予的金镯去挡剑。
在翻滚躲开进攻后，戚光盈就用指尖的莲火发起攻势。
他不敢亵渎父皇遗体，观察出尸身全靠那些诡异飞蛾来维持活动，便想将为尸体源源不断提供血肉的蛾子们烧成灰烬。
一只飞蛾刚被烧得灰飞烟灭，剩下五只暴怒无比，纷纷放下被它们口器纠缠的人牲，震动翅膀回到戚寐身边。
等那些飞蛾钻回戚寐身体后，戚寐早就僵硬的尸身如同被提起来的木偶，展露更强大的生前力量。
“把莲花还给我！”戚光盈听到戚寐狂吼道，“历代人皇之魂注定要转世成为我的独子，可你为何会降生于世！莲花真身是留给圣子断代后的人族火苗，你不配拿到！”
在对父亲还魂的恐慌下，戚光盈动作较之原先迟缓不少，艰难躲开这一击。
谁知戚寐再次瞬移过来，以一种不符常理的怪异姿势，半倾斜着高举龙剑，毫不留情再次砍向生前最不爱的这个儿子。
他的干枯瞳仁里毫无神采，唯一色彩就是那枚夜明珠发出阴冷绿光：“你本就是多余的产物，在我对戚乐扇的深仇大恨中出生，早该死去！”
戚寐生前他们父子俩之间无话可讲，没有爱也就谈不上恨，此刻说出来的，恐怕也是父皇生前的真实想法。
戚光盈骤觉眼前一阵酸雾涌上，刺激得鼻腔里都有股酸涩的泪水味道。
戚寐那一剑砍下来正中他的左肩，剑锋上雷电顺势而至。
强烈电流令戚光盈四肢酥软无力，眼前黑雾压下，他渐渐跪在地上，仿佛束手就擒。
见他无力挣扎，戚寐枯槁眼神里闪出异彩，另一只手穿胸而去，想将戚光盈体内的那朵红莲花直接拔出来。
“戚束月——”戚寐声音响起，“接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二十二回上：至亲至疏骨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