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遗南唐（散文集）》虞褠

1、鳏夫

　　终于知道了这个字的意思，鳏——老而无妻的人。
　　于是心情一下子跌入了万丈深渊。
　　“鳏——夫——煜——”你在大周后的墓碑上，一笔一划，用至深的情刻下了这三个字。
　　深夜霜落，落了满身，拂不去，化不掉。
　　万籁俱静，唯你站在冰冷的石碑前，像极了一颗古柏。
　　干瘪的树干，枯萎的枝叶。
　　太黑了，看不到你的脸庞；太远了听不到你的哽咽。只是为什么，隔了千年，沧桑巨变，我能够感受到黑夜里你的悲凉。
　　和——痛彻心扉。
　　第一缕阳光洒下，洒在世间的任何地方，却洒不进心中的小小角落。为什么，无私的太阳可以包容万物温暖万物却只是对他，不理不睬。
　　这寒冷，这悲痛，永远、永远、烙印在心底……
　　一夜之间，添了皱纹，白了青丝，失了情思，可依旧唤不回石棺里的人儿回眸一望。
　　曾今的顾盼生辉，他不求；只求她能够再望他一眼。连这小小的要求，也不肯满足他啊……
　　娥皇……娥皇……
　　伊人消逝在萧瑟的秋风落叶中，一颗青春懵懂的心也随之远去。
　　我们当初都以为能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都以为我们之间的誓言能够海枯石烂、至死不渝，原来，这一切都敌不过缓缓流逝的时间。十年前，恩爱两不疑；十年后，夫变心妻守空房。你是否在惩罚我？是否在捍卫我们之间的誓言？知道敌不过时间，所以，就让这一切定格。我们之间的情和誓言才不会消失。
　　娥皇，我怕了，快回来吧……
　　如果，当初陪在你的身边，是否会换回你一生的陪伴；如果，当初尽到父亲的职责，是否会让我们的儿女承欢膝下；如果，当初知道你的存在对我如此重要，是否能够阻止阴阳两相隔？
　　“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园。”
　　可是娥皇，你又去了哪里？
　　南国的红豆又看了，采撷一枝，却不知赠与何人。
　　娥皇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无法取代的，亦是小周后，亦是她人。
　　但，他与她，终究没有把红豆，熬成缠绵的伤口，牵手走过，生命的尽头……
　　她便香消玉损，他便悲戚不已。
　　万人之上的君王，放下尊贵的身份，在自己结发妻子的墓碑上，刻下了凝聚着深厚感情的三个字。
　　“鳏——夫——煜——”
　　指尖划过，冰凉彻骨。同时，也刻进了骨髓之中。
　　娥皇，你还记得吗？
　　十年前在那个红色飘荡的屋子里，我们将青丝绑在一起，系成了一个同心结。
　　我还记得，那□□乐跳舞的烛光，满室飞扬的红纱，和你脸畔的两片温柔的红霞……
　　如果来生，我们还能相遇，我会牵起你的手，在你的掌心写下——定不负卿。
　　——2010年3月25日
　　夜微凉、烛光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