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连环血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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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经是永乐五年。
春日的应天府，繁花似锦，流水杳然。
三月初一这天清晨，细细的风柔柔地吹着，大街上生意人的叫卖越来越响。不时有一两队权贵的游春队伍经过，街上的人都极其熟练地退到一边向着队伍里张望，艳羡的目光纷纷投向队伍中间的宝马香车。
临街有一座豪华而不失雅致的酒楼，二楼的雅间上开着一扇窗，从窗子里望向街上，一派热闹景象尽收眼底。
此时在窗前坐着的，是位三十岁左右的贵公子，眉目很是清俊，他随随便便坐在那儿，隐约透出洒脱又高贵的气息。
“爷，咱们把窗子关了吧，这些俗人吵死了。”桌边执酒的青衣少女说着，便要去关窗。
贵公子轻轻一笑，极是生动，缓缓说：“宝儿，等云鹤来了再说。”
这名为宝儿的美人悻悻住了手，撅着樱桃小嘴埋怨：“薛少爷这人真是，每回都要爷等他。也不看看，多少人倾家荡产请爷都请不到，爷请他，他还摆架子！”
贵公子笑道：“我是个散人，他却是有父母约束的。再说，他那个父亲，出了名的严厉，你还是多可怜可怜他，少怨两句吧！”
说着街上又过来一路队伍，是上朝归来的新任国子监祭酒晋京思。
宝儿看着他们在大街上耀武扬威，吃吃笑道：“一个国子监祭酒，从四品的官儿，在这儿显什么阔！”
贵公子连看都懒得看一眼，说：“这个人刚从山东调回来，不知道京师贵人多，也难怪……”他忽住了声，眼中闪过一线精光，灼灼盯着对面街边的什么人。
宝儿不禁好奇，也顺着看过去，只见街那边人头攒动，一个年轻姑娘挎着花篮脚步轻盈走着，与其他驻足观望的人群截然不同。
宝儿皱眉道：“爷，你老毛病又犯了！等我回去告诉紫竹姐姐，有你受的！”
贵公子笑道：“先别急着拈酸吃醋，你仔细看看。”
宝儿见公子的神色微微有些认真，似乎不是寻花问柳的意思，忙也专心盯着那卖花女看。
见那卖花女约莫二十出头，却依旧是姑娘打扮，宝儿不禁撇撇嘴，低声道：“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经人家的。”
那卖花姑娘边走边叫卖：“新鲜的碧桃花了！”声音清亮，极是悦耳。
宝儿道：“爷，要不我下去给您打听打听？”
贵公子笑道：“别胡闹，你想，一个年轻姑娘在外面抛头露面卖花也就算了，怎么还有这种胆色，敢在官宦的轿子外面叫卖！”
宝儿笑道：“爷，你没听戏文上说的那些风流勾当，花样百般也不止呢！”
贵公子见她往风月之事上联想，又如此说话，不禁笑道：“你这是变着法儿骂我呢！”
宝儿吐吐舌。
贵公子又向街上看去，只见那卖花女若即若离跟着晋京思的轿子，不妨小巷里匆匆奔出个锦衣少年，眼看着要与她撞个满怀。卖花女身形滞了一下，往街中微微一闪，花篮落地，她则斜斜往晋京思的轿子倒去。
贵公子长眉一轩，低声道：“这个姑娘，绝不简单！”
宝儿也看见了这一幕，笑道：“爷，那不是薛少爷嘛！以前瞧他老实得很，原来也是装的，你看，这会儿拉着人家姑娘的手都不放。”
贵公子没接话。
街上晋京思的轿子已经停下来，一个管家样的中年人正呵斥那卖花女，年轻姑娘低着头，似乎很是害怕官家的威风。
锦衣少年上前行礼道：“这位大叔，是我撞了这位姑娘她才扰了你家大人的轿子，请不要怪她，薛云鹤这里向大人赔礼了。”
此言一出，轿帘子闪动，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下轿赔笑道：“这位可是薛驸马的公子？下官晋京思，是新任的国子监祭酒，家奴莽撞，不识礼数，请公子海涵。”
薛云鹤略略点头，匆匆向街边酒楼看了一眼，晋京思笑道：“相请不如偶遇，公子可肯赏脸，让下官做一回东，在这酒楼叙一叙？”
薛云鹤道：“晋大人，真不巧，我已经有约了。”
官场上的人最善于察言观色，晋京思忙笑道：“那可真是下官没有这等福缘，待改日备份薄礼，亲自登门拜访。”说着命轿子抬到一边，请薛云鹤先过。
薛云鹤谢了，见那卖花姑娘已将散落的花篮收好，低着头正要离去，忙叫道：“这位姐姐，你这花篮值多少钱，我赔给你。”
卖花女也不说话，轻轻摇摇头，快步走开，薛云鹤想追上去，又觉得那样未免失礼，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远了。
晋京思笑道：“这平民女子不知高低，公子理她作甚，赴约要紧。”
薛云鹤只得作罢，别过晋京思，径直往酒楼走去。
宝儿在楼上边看边笑，道：“爷，你看薛少爷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要是被他那未过门的郡主娘娘知道了，还不得气歪了鼻子！只是那卖花女也不见得如何漂亮，薛少爷眼光真是差劲。”
贵公子道：“宝儿，说你不及紫竹心细，你还不服。这卖花女身手极好，你难道没看出来？”
宝儿奇道：“她会武？”
贵公子点点头：“云鹤撞向她时，她身形先停了一下，然后闪开，动作灵敏迅捷，绝对是一流高手，依照这种情形，她根本不会摔倒，可是你也看见了，她不仅摔倒，还恰巧倒向晋京思的轿子。”
宝儿回想了一下，笑道：“我光顾着看薛少爷了，想一想还真是这样，爷，你可看出她的来历？”
贵公子摇摇头，道：“就凭那一闪，还看不出什么。”
宝儿笑道：“江湖上都说湘王爷的法眼一开，魑魅魍魉在劫难逃，今儿个怎么失算了？”
贵公子笑道：“不过，好像在哪儿见过她似的。”
宝儿板着脸道：“爷眼熟的女子多了去了！”
贵公子横了她一眼，此时外面响起敲门声，宝儿笑吟吟前去开门。
薛云鹤进门入座，笑道：“湘少，我又迟了，老规矩，自罚一杯。”说着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贵公子湘少笑道：“云鹤，咱俩还客气什么。”
宝儿为薛云鹤满上酒杯，笑道：“薛少爷，刚刚那个姑娘漂亮吗？”
薛云鹤脸一红，十分不好意思，道：“你们看见了啊？”
宝儿冲着湘少努努嘴：“爷从一大清早就看着窗户下面了，那卖包子的老头儿收了几个钱他都知道。”
薛云鹤更是不安，道：“真是对不住，我……”
湘少笑道：“别听宝儿瞎扯，我还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形？想必是你父母看你看得更紧了，生怕你这个宝贝儿子被我带坏。”
薛云鹤忙道：“湘少，不是这样的，你千万别多想。”
湘少笑道：“好了，我只是看你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逗你两句罢了。”
薛云鹤闻言，脸色稍暗，缓缓道：“湘少，你的消息一向灵通，该知道京城的连环血案。”
宝儿轻轻将窗户关上，湘少收敛了笑意，点头道：“我知道一些，遇害的都是当朝大员，个个身首异处，而且人头都失踪了。”
薛云鹤道：“圣上把这件事交给父亲查办，父亲说我也满十六了，是时候历练历练，让我在旁多少帮衬一些。说来也蹊跷，前后都已经有六宗案子了，却丝毫没有任何线索。”
湘少道：“想必你父亲很是烦恼，连带着你也遭殃了。”
薛云鹤苦笑道：“何止父亲烦恼！你们此次来应天，也该发觉时局不妙，处处愁云惨淡。”
湘少道：“凶手行事如此谨慎，多半是江湖中人，我也曾略略推敲过，只是拿不准会是谁。”
薛云鹤道：“算了，我知道你厌烦这些事，我们不提这个，只是，你原本不是说要去高丽吗，怎么反而南下来了应天？”
湘少咳了一声，正要说话，宝儿已撇撇嘴道：“还不是被他那些烂桃花给撵到这儿来的！”
薛云鹤不由笑道：“哦？原来又是在逃情路上，这次又是谁，能把武林贵族湘王爷弄得如此狼狈，只敢带了宝儿姐姐一个人上路？”
湘少耸耸肩道：“我要知道是谁就好了，将湘王令一发，看那些宵小之辈还敢不敢尾随我！”
宝儿道：“爷你舍得吗？那些追着咱们不放的尾巴可都漂亮得很呢！我看，你是乐此不疲才对。”
湘少眨眨眼，笑道：“咦，莫非比我的宝儿还漂亮？”
宝儿呸了一口，扭过脸去不说话了。
薛云鹤问道：“湘少，我听说半年前你在云南镜湖出了点事，是不是真的？和如今纠缠你的这些人可有关系？”
湘少脸色居然有些尴尬，干笑道：“云鹤，你怎么问起这些事来了，我记得你对我的这些桃花债一向不大关注的。”
薛云鹤笑道：“我今天能出来，多亏了菲儿，作为条件，她要我向你打听这些事。”
湘少笑道：“这么多年了，那丫头还是喜欢打听我这些糗事。”
宝儿插嘴道：“薛少爷，你还是别问了，这件事啊，爷向来不愿声张，只因为在镜湖妖女那儿，他栽了个大跟头。这种史无前例的丢脸事，他怎么说的出口嘛。”
湘少无奈道：“宝儿，你胆子愈发大了。”
宝儿笑道：“是紫竹姐姐让我随时鞭策你的，哼，那次要不是我们俩机灵，你恐怕就被那妖女连皮带骨吞了！”
薛云鹤奇道：“镜湖一带向来太平，怎么会……”
湘少揉着眉心道：“是啊，我也不知道那儿什么时候出了个高手，自称‘镜湖水妖’，手段十分厉害。”
薛云鹤摇头道：“从未听过。”
宝儿道：“爷见那妖女貌美，就上前搭讪，被她引到偏僻处，还以为有好事呢，不想被那妖女赏了几刀，险些把双手断送了！”
湘少笑道：“宝儿，越说越不堪了，爷我是那么龌龊的人吗？”
宝儿斜了他一眼，分明在说：你本来就是！
薛云鹤忍着笑道：“看来那女子功夫极好，不然，湘少再没防备，也不致如此狼狈。”
湘少道：“她身手是不错，据说二十多年前镜湖有个武功高深的妇人，人称‘镜湖老妪’，想来那女子是她的后人。”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连环血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