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凰总走反派路线》梁山薄荷

31、凤凰啼血23

　　虚伪的假象被戳破，姜忆也不再虚以委蛇，他冷哼一声，道：“昨日之事确实要感谢诸位，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你们如今也看到了，幻域凋敝当下断然无法顺意十之一二，诸位好自为之。”

　　在场众位除了一主一仆外大多处于惊讶之中，没想到还有人能把逐客令下的如此清新脱俗，反应快些的如乌扬早已经皱起了眉，眼色也越发不善了起来，若不是他还要负责照看身体还未完全恢复的奉青时，恐怕早就拍桌而起了。

　　“真是好大的一顶帽子，”阿景倒是赶在了所有人之前开口，他说，“这帽子阿景可戴不起，不若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他一边说一边亲昵地挽着云意棠往外走，并不动声色地给两边使了个眼色，乌扬和景年即刻像早就商量好了一般，一人拉起一个便跟上了。

　　好歹能将人送走了，姜忆自然乐得自在，看他们都是初来乍到，还贴心地要派阿齐送他们。

　　“不劳烦姑娘，不过我看你们幻域的结界都破成这样了也修不回去了，近几百年想必不速之客也不少，那个黑衣人……这次可没有吕岩和凰宿图保你了，嗤——自求多福吧。”阿齐动身前，少年毫不客气地拒绝道，也不顾身后之人惊诧的眼神，毫无包袱卖乖讨好地央着云意棠赶紧离开。

　　算了，强求不来，云意棠也没过多挣扎，半推半就地踏上了回程。

　　阿齐早在少年开口的同时将征求的目光看向了姜忆，得到按兵不动的眼神示意后便安静立于原地，待人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她才前行一步，做出等候命令的姿态。

　　姜忆闭上眼睛，轻颤的睫毛遮盖住多余的神色，也显示出不安的心境，他单手握住身侧光滑的扶手，仿佛这能给他更多安全感，薄唇轻启，极轻的声音被呼吸带出来。

　　“你亲自去，看着他们离开幻域。”

　　阿齐低着头，对他的命令毫不迟疑。

　　“是。”

　　*
　　幻域边界，因温度较高而水汽弥漫的雾凇林里，一妙龄女子正藏身于交错的冰枝后，距离远得只能看到几个黑点般的一行七人沉默着走过冰堑离开了幻域。

　　确保一个不落全走了之后，她随手折下倒挂的冰枝打在冰堑的禁制上，如同石子落了水，冰枝惊起平静湖水般禁制的涟漪，淡蓝色的光点迅速扩散，而后又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等一切事项完成后，雾凇林里哪还有方才女子的身影，只有树枝上崭新的折痕昭示着这里曾有人到访。

　　*
　　幻域终年飞雪不断，但地上积雪却时时保持半尺的深度，入目皆是苍茫一片，却碍不着脚的事。

　　两团长相奇怪的“雪球”在如此雪原里匀速前进，因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不仔细看真的没人能注意到。

　　身后舒缓的风忽然急促了起来，其中一个“雪球”反应迅速地拉着另一个扑进了雪地里。

　　“谁在那里？”

　　完成任务的阿奇忙着回去复命，她用最快的速度赶路，周遭都是呼啸的风声，但途径一株巨大枯树附近时却被突如其来的响动吸引了注意力。

　　询问没有回应，她只好上前去一探究竟，但入目皆是一片雪色，根本看不出来有活物活动过的痕迹。

　　不甘心地准备再搜寻一遍，头顶前方忽然传来一声脆响，一株巨大的枯树枝头上积压的新雪簌簌落下，砸在地上鼓成一座小型山丘。

　　原来是积雪压断了树枝……

　　阿奇松了口气，手下催动法力，不过瞬息间便消失在排除了安全隐患的地方。

　　过了许久，久到耳边风声又变得与从前一般微弱，一堆恰好被高空积雪砸成山丘的小雪堆里突然松动了一下，紧接着冒出来一颗白茫茫、圆滚滚的脑袋，看起来好不可爱。

　　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憋的，露在空气里的皮肤通红，他一冒出头就大口的喘着气，热气从唇齿间出来又不断变成白色的水汽，顾不上其它的，他伸手便开始往身侧扒。

　　与此同时，在与他同方向的雪堆里又冒出来另一颗一模一样的头，他盯着看了两眼，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两人正是早已经“离开”了幻域的云意棠与乌扬。

　　云意棠脸颊通红，眉毛和睫毛上都结了厚厚的一层霜，随着他眨眼的动作寒气四溢，他一边呼吸着久违的空气，一边伸出尚带些体温的手抚在两只眼睛上，明明白白地表示了拒绝交谈的意向。

　　等感觉到上面的冰霜化得差不多了眼睛舒服些了的时候，云意棠才慢慢将手放了下来，旁边的人笑够了也不再闹他，转而聊起了不在场的人。

　　“小意棠，你这小少年哪里骗来的？真是有趣极了，连捏雪人假装离开这种鬼点子都能想出来，你还给我糊了一身雪，我都不知道到底是他教坏你还是你教坏他了……”

　　虽然那个叫阿景的少年对他似乎感官不算好，但从近日的表现来看还是瑕不掩瑜的，乌扬认真地夸赞。

　　云意棠双手扶额，从雪里把自己刨出来以后便与乌扬对视着，从他的角度有些居高临下，但他的语气却并不强硬，甚至带了一丝无奈，“好了好了，别纠结这个了，让我们两个当先锋不是为了讨论这个的。”

　　“对了，还得继续探路，差点耽误了，该打，该打……”乌扬一边深刻忏悔着一边麻利起身，并行动力极强地抓起正在分辨方向的云意棠向前狂奔。

　　从后面看，只能看到两个若隐若现的越来越模糊的雪色背影，和云意棠被动狂奔却格外清晰的提醒：

　　“你跑反了，我们要往东走……”

　　*
　　再一次回到熟悉的地方，死里逃生过一次的云意棠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他回头对不明所以的乌扬道：“记号留好了吗？”

　　乌扬答：“放心吧，保证安全又清楚，看天色应该入夜左右便能到。”

　　得到保证，云意棠轻轻点头，而后深吸一口气向前方走去。

　　因为上次他们是从另一个出口出去的，近期内也没有其他人到这里来，呈现在他面前的直接就是上次墙体剥落后露出来的石门，他闭上眼睛，开始回忆那天忠叔开门前按动门钉的大致方向与轻重程度。

　　脑海中开始渐渐浮现出一个个熟悉的场景，老者在略有些昏暗的画面里谨慎地操作着，因为太紧张，他的动作有些一板一眼，因而更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云意棠让自己在最快速的时间里平静下来，随着记忆里老者的脚步节奏轻踩变化，脚步和手势一步一动，他全神贯注不敢分神，额头凝聚的细密汗珠随着侧颊流下，又顺着下颌骨汇聚在下巴上，等最后一颗门钉敲进去后，豆大的汗珠终于因为抵抗不了重力的作用滴落下来，大门应声打开。

　　云意棠松了一口气，指着门里，他说，“我们进去等人。”

　　大殿的内部布置和他们上次来时一致，只是少了那个凶险万分的通道，他盯着虚空中某一个方向，有些愣愣地出神。

　　乌扬的惊叹声唤回了云意棠的思绪，彼时他正对着一副美轮美奂的壁画啧啧称奇。

　　“线条清晰流畅，着墨细致功道，排布层次分明，人物栩栩如生……竟还有如此优秀的石中壁画！”

　　顺着他的话，云意棠开始打量起这幅被仙友如此称道的壁画，只是不多时他的目光便如同上一次一般，不受控制地向旁边那幅看起来极不出彩的那幅移去。

　　其它的壁画大致内容他能看得差不多，无非是关于幻域一支的某些重要记载，比如域主正拿着引灵盘做着一种特殊的仪式、众臣民跪地叩拜自己的新主等，但唯独这幅壁画让他捉摸不透。

　　到底是众生膜拜的太阳，还是世人唾弃的灾星……

　　很多时候得不到结果，思绪就会暂时慢慢向其他事情倾斜，云意棠静心感受着壁画的纹理，忽而开口道：

　　“你说，凤凰族真的会有能躲过凰宿图的存在吗？”

　　……

　　云意棠和乌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等回过神来时却自己都不记得说了些什么。

　　忽然间只留了一条缝隙的沉重石门缓缓打开，发出了属于它自己的刺耳声音，内室里二人对视一眼，这是他们多留了个心眼设的一道坎，就是为了有人来时能第一时间被他们察觉到。

　　悄悄退到门背处，乌扬将自己泛着闪闪寒光的刀从刻有缡文符的暗金刀鞘中拔出，盯着大门即将洞开的方向目光如炬，像一头即将开始捕猎的身姿矫捷的豹，只等着猎物送上门便一网打尽。

　　门响接近尾声，周遭安静得让人觉得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云意棠自我唾弃灵力退化到连气息都快感知不到的同时，寒刀干脆利落出击，轻轻一碰削落了一缕发丝，下一秒，乌扬手中的那柄刀已经架在了来者的颈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