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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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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槿言转身,靠着车子上,问:“怎么样?你说我是怎么样的?”
梁槿言一定没有拿镜子看过自己的模样,红色的短裙皱巴巴的,脸上的完美的妆变成了残妆,何况盘起的头发也跟着松散了,无论是谁一看就能联想到什么。
沐未央不肯放这个喝醉了酒的人上去,她自己跑上去了,她一路跑一路说话,寻找沐未央家的门牌号。
她走错了楼层,沐未央把她拉下来,打开自己家的门,家里灯火通明,飘着菜香。
沐未央一进门就闻见咖啡的香味还有煮熟的菜的香味起初还以为是EVA猛的开窍变了一个人,后来在桌子上看见了一个蛋糕的盒子,那是青姐会买给EVA的品牌,这才明白是青姐过来过了。
沐未央轻手轻脚走进家门,把小提包放下,转身去厨房里看看还有什么东西好吃的。
她身后进来的梁槿言踏进门踢掉高跟鞋径直往卧室去。
卧室有浮动的暗香,床边有着一盏床头小灯,微微照见房内大致的轮廓,床上躺着一人,仅有长发散在枕上,五官模糊,隐约看不清,像是隔着一层雾。
梁槿言一下子躺到床上,抱住那人,手上动作快准恨,钻进了薄被里,她摸到柔软的软肉与细腻到几乎是滑手的肌肤,肌肤稚嫩得像婴孩的,她的手往下探去,嘴唇吻在她的头发上,用舌头拨开头发,找到了她的耳朵,熟练的舔舐着她的耳廓。
被她抱住的人起初还是睡眠状态,等到她的动作越来越放肆的时候清醒过来,身体僵硬。
梁槿言迷迷糊糊的就想继续摸下去,结果被人从床上抓起来,那只手的力道大到能把她摔出去。梁槿言踉跄后退倒在地上,她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看沐未央怒气冲冲的脸。
“EVA,醒醒……”沐未央把EVA的脸转过来,EVA双眼朦胧,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
沐未央把EVA胸前的扣子扣好,温柔地声音安抚着她:“没事。”
转身面如凶神恶煞。
梁槿言不顾自己狼狈,索性赖在地上,仰着头对沐未央说:“你说了床是给我的。”
沐未央拿起枕头打她:“胡说八道,床给你就是了,一张两张你要多少我都买给你,你发疯也别对着EVA发疯好不好!她哪里招你惹你了,你得不到人就拿她报复,到底算什么玩意儿!”
沐未央的枕头如暴雨雨点落在梁槿言身上,梁槿言拿手挡她的进攻,但是还是被打散了头发,满脸狼狈。
梁槿言脸上都是委屈,何况那妆容毁掉以后更是悲戚,一个大美女狼狈成这样,沐未央下不了手。
“先去吃饭,不许靠近她,你!听!清!楚!没!有!”
“不靠近就是了。”梁槿言起身,眼睛往EVA身上敲了两下,沐未央死命等着她。
梁槿言的胃病发作,沐未央这里没有这类药,只好先做了一碗米汤给她垫垫胃,然后打电话找人,叫她带药来,顺便把这个大妖精带回去。
梁槿言吃饭的时候手放在自己的腰上,一边大口吞食着一边叫着好痛我快死了。
沐未央听不下去,说:“胃病是怎么来的?”
“饿的。”梁槿言说,快到三十了,她的身材还是走形,为了保持身材,她已经几个月没有接近过高热量的东西,每天吃蔬菜。
沐未央说:“自己找罪受。”
梁槿言放下碗,说:“沐未央,别以为你吃什么都不肥就可以没有良心地指责我!”
沐未央低头吃饭,青姐做的饭菜还算是清淡,属于南方的口味,北方人吃起来就是索然无味,幸好沐未央不挑食,能吃一点。
EVA被梁槿言吵醒以后就起来了,沐未央在她睡衣外多套了一件,目的就是为了防范梁槿言。
梁槿言看出她的戒备,暗自发笑,她是恶作剧的取闹的,沐未央以前从未如此认真得看待她的玩笑过,最多是假意闹闹,谁知道现在却当真了。
EVA低头不言的模样真的是赏心悦目,若非她眨着睫毛,梁槿言真以为自己见到了一尊与人等高一模一样的雕像。她看向屋内,墙上都是EVA的照片。
这是所谓的幸福的两人世界么?说起来,这就是梁槿言一直渴望的东西,可惜从没实现过,不由的,胃开始抽痛。
饭吃到一半,门铃被人按响,沐未央跑去开门,门外是青姐,她穿着昂贵的礼服,像是刚从宴会上出来,脸上略施了粉黛,中性干练的摸样里多了几分妩媚。
青姐虽然穿着长礼服,但是动作还是一样潇洒,双手环胸靠在门柱上,说:“药我先不给你,你最好有合理的理由解释你今天的行为!”
青姐把怒气藏在平静的表情下,很克制她的情绪,沐未央打开门,把她拉进来。
青姐看到EVA,对沐未央说:“我是疼EVA,但是我跟你没直接关系,别拿EVA当挡箭牌。”
听到熟悉的声音,正努力吞米汤的某人化作了石头。
她抬起头,看见熟悉又陌生的背影,立刻把头低下去。
沐未央拉着青姐走到饭桌前,她说:“要找你的人是她,要胃药的人也是她。”言下之意,有气找她撒。
青姐疑惑不解的看着多出来的陌生人:“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梁槿言的脸依旧埋在碗里,猛摇头:“没。”
青姐看向沐未央,沐未央唾弃道:“没用的女人。”
“说清楚!”青姐一拍桌子,桌子上的东西抖了三抖,梁槿言也抖了三抖。
梁槿言放下碗,此时素面朝天,五官也不如化妆时候艳丽,何况她脚上踩着棉布拖鞋,头发用塑料夹子夹在脑后露出脖子,青姐审视了她半天,就是没有想起她是谁。
“你是……”青姐开口问。
“梁槿言。”梁槿言小声地自报家门。
十秒钟的沉默时间,屏息等待青姐的反应,青姐说:“有点印象,但是记不起来是谁。”
“……”沐未央看看梁槿言,最后选择退出。她走到EVA身边躲避即将而来的灾难。
EVA一晚上没见着她,在她身上闻到浓郁刺鼻的香水味道,那不是沐未央习惯用的香水,不知道染了谁的,EVA的身体往外偏了一些,沐未央偏偏要挤到她身边去,用香水去熏她。
“我还好心帮你报仇,你不感激我就算了,还躲我,算什么意思。过来!”大约是沐未央也喝了点酒,说话大声起来,把EVA拉来。
EVA就不想过去,生了叛逆心,拿了抱枕放两人中间,挡住她。
沐未央抓起抱枕,抱入自己怀里,说:“你被人欺负了也不曾开口说一句,是怕我没本事替你报仇么?”
沐未央似笑非笑的脸叫EVA看得恍惚,沐未央的脸色是异常的红润,眼睛闪闪亮的,就好像是来领赏的小孩,原因还是欺负了别人。
沐未央说:“以后我记住那人的名字了,一有机会就踩她,让她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是得罪了谁。”沐未央说得那么开心,谁都不好去打扰她的自我沉醉。
EVA其实并不在意那天的事情,她在过后早就忘了,这对她来说不过是小小的意外,过去以后就不再停留在她的脑子里,反倒是沐未央在知晓以后还特地跑来她面前质问她是不是真的被人欺负了,沐未央那时候的态度无比的严肃,连EVA都不敢与她对视。EVA的默认让沐未央生气,沐未央把EVA说了一顿,无非就是怪她不懂得自己保护自己,姜美是个什么玩意儿,要本事没本事,混了这些年,在她前面出来的人都已经风光过了成了传说,在她后面走出来的那些后辈更是一浪更比一浪高,就剩她站在原地就知道拿资历压人。
EVA又不欠她钱,而且与她又没有利益关系,凭什么要被她欺负去,那时候如果是沐未央在现场,不管姜美到底是什么身份,一定会呛回去。
吃亏的事情沐未央绝对不做,所以她不允许EVA吃亏让别人占了便宜。
过了几日,EVA忘记了自己穿着不合脚的高跟鞋站在台上站到脚抽筋的经历,也忘记了沐未央那日的认真,这些事情在她心中都属于无关紧要那类,那不会花心思去记住。
却不想沐未央牢牢记得,并且不时提起。
因为沐未央拿这事情做反面教材,时刻提醒EVA,老老实实做人的人是最傻的。
像沐未央这样不老实的人是否好呢?EVA看着沐未央想。
这边梁槿言低头吃米汤,那清得能照见她的脸的米汤快要见底了,水面上是她那张像是要哭的脸,她再度抬起头,刚才小媳妇的窝囊样子换了笑脸,对青姐说:“不熟也没什么奇怪的,我们两人的确不是怎么熟的。”
青姐目光直盯着她,梁槿言觉得胃更难受了,把米汤喝完,胃是暖暖的,胃疼成了习惯,身体自然而然麻痹了。
她只想在这个时候告别,青姐却在她面前伸出手,手心是几颗胃药。
“吃了。”青姐是以命令的语气说的。
沐未央拉着EVA看好戏,一边偷偷在EVA耳边讲解着。
梁槿言告诫自己,怎么能屈尊降伏在人家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之下,为表现她的骨气,当场拒绝,抬头挺胸就像是要走上战场的未来烈士,坚决不屈,说:“我感觉没事了,谢谢你,但是我现在想回去。”
“胃病只靠一碗米汤压不下去,我有这方面经验,你把药吃了再回去。”青姐还是心平气和。
梁槿言咬牙切齿,妈的,让我做一回烈士不成么?
青姐甚至端水过来。
沐未央小声说:“这两人有戏了。”
梁槿言看着那水那药,真的是要哭了,她的胃病是因为她身体里有被腐蚀的洞,而她心里的被腐蚀掉的洞就是眼前的女人,偏偏两种毛病一起上了,她都没有准备好怎么用顽强的意志去面对。
梁槿言吞了药,表情痛苦得就好像那吞下去的是黄连,猛地灌了好几口水,把药丸吞进肚子里,吃了药,她把水杯给青姐:“现在好了么?”
青姐接过水杯。
梁槿言想逃离这里,迈着大步走出门,连句再见都没有说。
沐未央说:“她喝醉了酒一个人回去可真危险。”
“三十岁的老女人有什么好危险的。”青姐说。
沐未央眼前一亮,说:“呦喂,你能从她脸上就能准确判断她已经三十岁了?”
“梁槿言是我带过的模特,我当然会知道她几岁。你叫我来就是送药?”青姐皱起眉,刚才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怒气又冒出来了。
“因为她是你带过的模特所以我请你来帮忙,而已!”沐未央强调道。
青姐叹一口气,靠在桌子上,说:“沐未央,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些事情,以后跟她有关的事情别来找我,算我求你,OK?”
“好吧。”沐未央举双手投向,你们俩爱咱咱滴,我啥都不管。
爱情这档子事情劳神费力对不对?爱错了人,就像颜暮生,被人错爱,就像青姐,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就像被蛛丝网包裹着无论如何是不能挣脱开的。在对的时间爱上对的人得到对的结果,是每个人都想要的,但是未必都能得到,所以干脆不要。
沐未央再度看向EVA,她与EVA也许就是唯二逃脱了轮回的人。
虽然口头上青姐没注意梁槿言离开,但是沐未央说起这几天这一区不安静,有女子险些被人强了去,青姐就匆忙告别了两人离开。
沐未央关上门,把门锁上,拍拍手,说:“ok,让她们死去活来相爱吧,与我无干。”
当然与EVA也无关,沐未央是这样想的。
沐未央关了大灯,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酒精度非常低的香槟,拿着两个高脚杯走回客厅。顺便拿了藏在冰箱上面那些盒子里的零食。
她打开香槟的瓶塞,金色的液体流泻进杯子里,冒着气泡,在里面丢两三颗的冰块,沐未央把一杯交给EVA:“为今晚的胜利干杯。”
EVA拿着酒杯,喝了一口,甜甜的味道掩盖了酒精,喝起来还是爽口。
“看别人爱来爱去真替他们觉得辛苦,像我们这样有什么不好!”沐未央抬起手手指轻轻摩擦过EVA的脸颊,她的眼神在昏黄的灯光下变成了水面上的粼粼波光,光芒是抓不住的,若隐若现。
沐未央的手指因为拿过冰块而变得冰凉,EVA心口一紧,对上沐未央苦笑的脸庞,沐未央说:“在别人的眼睛里,活着的时候不爱就会死,所以他们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们两个人能在一起。”
这句话问进了EVA的心里。对EVA来说,她跟着沐未央来,并非利益诱惑,而像是在黑夜里行走看到一缕光于是不停地追逐着那光,像蛾子的趋光性,简单点说就是本能。
现在的人拼命在学习知识就是为了掩饰本能,所以爱的时候不说爱,心动的时候选择离开。
用本能去活着的人更多时候是幸福的。至少现在EVA在沐未央的面前。
沐未央的手勾着她的脸颊,轻轻的摩挲着,口中呢喃着:“这样的日子会维持多久?一日,两日,一年,两年,一辈子?”
世界变化太快,没有不变的永恒,沐未央不信两人能继续走下去,未来的发展也许是EVA学会了现实离开她或是她厌倦了陪在EVA身边自己走开。
不过,当前她还不厌,压根没有动过想离开的心思。
沐未央的手拦住EVA的头,将她轻轻地拉近,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不爱不弃。”沐未央轻声说。
梁槿言走到了马路上,冷风吹得她赤/裸的肩膀上起了鸡皮疙瘩,上面都是一颗颗小颗粒,她环抱住自己,这才想起自己出来得太匆忙居然忘记带包了。
走了几步,那该死的鹅卵石路害的她的脚扭了一下,此刻脚踝死命得疼着。
她踉踉跄跄一步一跳走到路边伸手要拦出租车,结果那车子自她身边快速开过扬长而去,她看着那车尾巴比划了中指:“fuck!”
她在这里等出租车,结果被三度当做是站街的鸡,嫖客档次高的是开宝马的,档次低的是一辆黑色大众,梁槿言把人骂得狗血淋头,平日里说话优雅注重仪态的她在此时完全变了人,把藏在心底的暴躁发泄出来。
一辆红色的smart停在她的面前,车窗摇下,梁槿言想都没有想就骂过去:“你没老婆还是断了右手饥渴到看见女人都当鸡!”
“你说谁是鸡?”车子里说话的那人正是青姐,她因刚听到的话而皱起了眉。
梁槿言弯下身把头探进车子里,真是青姐,穿着晚礼服化了妆的女人此刻正坐在车子里,另外一个位置上放着她的小包。
梁槿言拿了包转身就跑,速度快得就好像是抢包贼。车子缓缓开动跟上去,到她旁边,青姐在她面前打开门,身体横跨过作为探出来对她说:“上车,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有脚。”梁槿言死都不想再接收她的馈赠,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收她好意自己的心不知道会沦陷到什么程度。
梁槿言走一步,青姐就跟上去。
等走了没五十米,梁槿言握紧拳头,强忍着心中的喜悦,说:“这可是你要帮我的,好人做到底,到时候你就负责到底。”梁槿言打定主意赖下去,既然青姐给面子好心帮她干脆把她的感情问题也帮了,搭搭顺风车,最好是……
梁槿言扬着大大的笑容回头,她身后空空荡荡的,那条路上根本没有那辆红色耀眼的车子,她傻了眼,呆呆地望着路灯投下的光与树影。
该死的!梁槿言不知道该怨自己还是怨她。
难得的有灿烂阳光温度又适宜的星期天,沐未央行事历上的安排是按照约定去一人家里还债,数日前要人家割爱送了一幅画,报酬就是她自己牺牲色相做他的模特,而另外一边是EVA的形成,青姐会来接她去教堂,一早出去,下午回来,中午在教堂用餐就不回来了。
翻开行事历,数个月前的行事历上没有太多的东西,基本就是属于沐未央一个人的大事,等到某一天有了明显的跨度变化以后,后面的日子是越来越充实,写得密密麻麻,沐未央与EVA两人的生活像用520粘合在一起了,再也分不开了。
早上青姐来接EVA,EVA换了颜色素净的衣裳,穿上平底凉鞋,没有化妆,长发就散在肩膀上,因为刚去修剪了发梢,所以比前几日短了一点,沐未央为她准备该准备的东西,将圣经放进她的包里,在EVA的包挂了一张卡片,上面是沐未央的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
青姐看了直乍舌:“啧啧,越来越有老妈子的架势了。”
沐未央不以为然,当着青姐的面亲亲EVA的唇角,说:“早点回来,我在家里等你。别因为爱上老头子而不会来了。”
沐未央直呼上帝为老头子,作为信徒青姐只能报以微笑,与沐未央在楼下的停车场分别,青姐与EVA上了车朝几条路外的一个小教堂去,沐未央则是开车去文艺青年聚集地的某仓库废墟,那里是她今天的目的地。
沐未央无比地恨这个知识青年,他死命坚持一定不收钱,就是要沐未央欠他人情,钱债好还,人情难偿,偏偏沐未央是守信的人,只有选择去还人情。
星期天旧仓库一带都是人,那里以前是一家国有企业的仓库,后来企业倒闭了,这里荒废了,有一队人马看重这里地价便宜租了一间仓库做他们的工作室,而后没几年,这里就变成热闹的地方,工作室画室音乐室遍地都是,更多的是咖啡厅,各色风格都有。好天气大家都出来活动了,人来来往往。
沐未央走进这里,呼吸的空气里都是咖啡的味道。
顺着地址找到了画室,打开斑驳生锈的大铁门,走进仓库,里面是巨大无比的空间,空旷到人在里面说一句话就能听见无数回声。
有人在等沐未央来,沐未央以为画家都是邋遢的人,却不想这个人斯文干净规矩安分,没一点画家不羁的样子,更像是规规矩矩上班的上班族。
他的名字并没有告诉沐未央,他看到沐未央来,略显得激动了些,开口就说我很喜欢你。
沐未央也不扭捏造作,直说了她的想法。
年轻人说他一直想画沐未央,至于他画EVA的时候其实并未联想到沐未央本人。他的男友是摄影师,当初那个品牌的摄影就是他男友负责的,于是他便跑去看,看见镜头前的EVA,被深深的吸引住了,回来满脑子都是她,于是画下了他的灵感,一直放在店里寄存,从没想过要卖给谁,因为那是他最喜欢的画。直到沐未央打电话过来,他知道要这幅画的人是沐未央,他就壮着胆子要求沐未央做他的模特,本以为没多大希望,也劝着自己不要报着希望,但是没想到人真的出现在他面前。
沐未央坐在不锈钢焊接起来的小椅子上听他的陈述,反问道:“你想画我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他舔舔嘴唇,忐忑不安地说:“我很羡慕你,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人完全就是我想要的摸样……”
“你不是gay?”从他口中说出这句话来是否太荒谬了?
他说:“我……我觉得我应该是一个女人,而我如果是女人的话,我希望变成你这样。你是我幻想的对象。”
面对一个男人不带任何欲、望的痴狂,沐未央有些哭笑不得,除却偏见,她只是不能立刻接受突然的刺激。
他给她安静的时间,问她要咖啡还是要茶,沐未央说要一杯咖啡,他为她去磨咖啡,用虹吸壶煮一杯的时间够沐未央作出决定。
沐未央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她看到他端着咖啡过来,他是一个非常俊秀的男生,身高适宜,面容清秀,举止优雅,没有让人看不下去的缺点,不明白为什么在男人的身体里会藏着女人的心思。
沐未央接过咖啡,问他:“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好,事实上我对自己都不满意。”
“为什么?你拥有的都是我所羡慕的。而你却对此不满意,这对我来说是嘲弄。”他认真地说。
“我发现我喜欢听你这样说,因为这话让我骄傲。”沐未央回答道。
他郑重认真地说:“如果你不要,就给我。”
“包括EVA么?”沐未央开玩笑地说。
他摇头,说:“爱人该属于你的。”
“不……我们……”我们不是爱人。沐未央要说,却止住了话。
她摇摇头,说:“什么时候开始画画?”
“现在。”他站起来,去整理东西。
沐未央问他:“我要摆什么姿势?”
他说:“我能请你抱着站在这幅画前么?”他走到墙边,一把抓下覆盖着墙的幕布,黑色的幕布落下,墙上出现一副巨大无比的画,那是一个天使,眼中没有瞳孔,因为缺少了瞳孔,她毫无感情,冷冷地看着世界。
这是……沐未央仰望着她,认出那熟悉的脸,正是EVA。
“夏娃。”他说。
EVA,沐未央习惯性的伸手想要去触碰她的脸颊,但是她无法勾到三米多高的画像的脸,而那墙壁也是冰冷的。
“我在半月前才画完这幅画。”
沐未央的目光没有离开过画上的人:“你花了多少时间?”
一天?一个月?
“半年。”那人说。
不容易。沐未央笑。
巨大的壁画出现在废墟里,背后的墙也有斑驳的痕迹,半是天使半是人的人物在墙上站立着,沐未央需要仰望她才能看清楚。
“我画这幅画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要画脸,因为我所能看见的人都不能给我灵感。后来见着了她,就想她应该是这个模样。”他对自己所画出来的画无比满意,到现在为止,他画了无数的女人无数的身体,就这幅能称得上让他骄傲不已的。
沐未央也为他的天赋惊叹不已,他的画从不出售只是拿来送人,一个人自娱自乐不为名利,在热闹喧嚣的时代里实属罕见。
站在夏娃面前,人变得渺小,而她是可望不可及的。
沐未央靠着冰冷的墙壁,背后是夏娃,她保持这样的姿势整整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她不曾回头看过夏娃,心里已经烙下了她的模样。
下午离开仓库,沐未央开车去青姐和EVA做礼拜的小教堂,殖民时代留下的教堂还保持这完整的摸样,外面的石雕上天使圣母栩栩如生,尖尖的塔楼对着天空。里面传来牧师的说话声,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音,在教堂外面看不见路人,白鸽悠哉的停在石阶上,漫步爬行,沐未央跑上石阶,高跟鞋的声音惊起了白鸽,无数的鸟飞向天空。
沐未央自离开就只想飞到EVA身边,她站在夏娃面前,感觉到的却是冰冷的墙壁,抬起头对上的也是没有感情的画,画中的夏娃不是她的EVA,而沐未央不想EVA变成她。
她走进教堂,一眼就望见坐在左边最角落上的EVA与青姐两人,她放柔了脚步走到她们身边坐下。
等挨着EVA了沐未央才松一口气,靠在EVA身上。
“好累啊。”沐未央说。
疲倦的神情出现在她的脸上,沐未央眯起眼睛在EVA身边获得短暂的休息。
EVA将她垂落在膝盖上的手放入自己手心,沐未央动了手指,握住她的手。
“我们能不能现在就走?”沐未央问EVA,她想带EVA离开这里,想带她回家去。
沐未央说话的时候前排的阿姨回头往这边看,见着两人靠在一起,尤其是沐未央懒懒散散的摸样,不认同她们的行为,眉头紧皱,叫她们不要说话。
沐未央不再说,靠着EVA汲取她身上干净清澈的气息浅眠。
睡梦里牧师的声音遥远模糊,耳边仿佛听见EVA在祷告,声音近在咫尺,若有若无。
我们在天上的父,
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
如同行在天上。
我们日用的饮食,
今日赐给我们。
免我们的债,
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
救我们脱离凶恶。
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
直到永远。
阿门!---[引用]
无数声音混合起来的杂音没了,恢复了安静。
沐未央醒来教堂里只剩EVA与她,青姐也走了,空空荡荡的空间变成了空地,一排排的椅子将空间分割成块。她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摸EVA的背后蝴蝶骨那里,她之前在梦里梦见EVA长了翅膀休地飞走了,醒来摸到EVA背后蝴蝶骨处并无翅膀也没有隆起,才相信梦还是梦。
“人都走光了,真有那么晚么?”沐未央问。
人走了,青姐也走了,她走前要叫起沐未央,EVA阻止了她。
EVA陪着沐未央睡,直到暮色沉沉。
出来外面的鸽子都在雕塑上咕咕叫,一边卖玉米的小贩也要收摊了,沐未央花钱买了一小包玉米回来,拿出一把丢向空中,鸽子争先恐后飞来。她抓起EVA的手,EVA愣愣地任由她摆布,手张开,上面放了一把玉米,沐未央退了一步,EVA还没来得及反应,许多鸽子都飞到她的身上吃着她手心的玉米。
沐未央拿起手机在一边拍照,EVA的长发被风吹起,飞扬的裙摆如同张开将要扇动的翅膀。金色的阳光为她镀上金色的轮廓,她站在众天使之前,美得像一个画面。
沐未央按手机的快门声吸引EVA转头过来看她,镜头里的EVA是对着沐未央笑,目光流转。
沐未央一时失神,把那按键按着不放,直到手机自己抗议发出滴滴的声音。
等鸽子都飞走了,EVA的手心被鸽子啄了几个红痕出来,她握紧手,把痕迹藏在拳头里。她看见沐未央在挑选最满意的照片做手机桌面,看了半天,选择了一张最让沐未央满意的。
回去路上,沐未央总会去摸EVA的肩膀后,而后露出狡黠地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