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吞万里如虎》夏末秋至

83、第 83 章

　　谢庾、司马冉才从嘉福殿外出来，正要往宫门走去。

　　司马冉道：“谢兄，方才宁王殿下所说，要选取一名官员派驻邺城，不知谢兄认为最终会派驻谁去？”

　　谢庾道：“瞧宁王意思，此事特意找我俩商议，莫不是从我俩中选取一人？”

　　司马冉默然不语。

　　谢庾继续道：“如今虽说原北魏国已臣服我晋国，但北魏各地仍有流民不断揭竿而起，魏地仍不安宁，所以宁王这个想法也并非无道理，只是派谁去则是个问题。依我看，有一人比你我更合适。”

　　“哦？谢兄所说的是？”

　　“我说的乃是当今尚书大人，王滨，他原是故魏国侍中，对故魏国知之甚多，由他去镇压魏地流民起义，最是适合不过。只是……”

　　司马冉想了想，道：“那宁王却没有找他商议，只怕是担心王滨回到故地后，会笼络当地势力，扶持魏安公，到时威胁到建康的统治就不好了。”

　　谢庾点头，“嗯，冉兄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只是我在建康还有人要照顾，万万是不能离开建康的，到时还请冉兄多担待些了。”

　　司马冉不语，知道他的难处，而自己如今孑然一身，这个重担自己不担谁还去担呢。

　　两人正说着，只见春儿和莺儿正率领着一众婢女拎着篮子从朱雀宫走来，一路说说笑笑，好不热闹的样子。

　　两行人迎面，莺儿只低头不语。

　　春儿笑道：“请司马将军和谢大人的安。”

　　谢庾亦回道：“春儿姑娘有礼了，不知春儿姑娘这么热闹的要去哪里呢？”

　　春儿回道：“内贡局来了一批新鲜的挂绿荔枝，今年的头一茬，娘娘命我们去取了分发各宫，给各宫的主子尝尝鲜。”

　　谢庾看着司马冉正呆呆地看着莺儿，而莺儿也是脸红红地低着头，心下便知他们二人仍未和好，只开玩笑说：“这倒巧了，司马将军才说夏天到了，嘴馋着想吃荔枝，我倒要替司马将军讨个人情，求春儿姑娘赏些他吃吧。”

　　“我，我没有……”司马冉一脸茫然。

　　春儿会意，笑道：“这有什么的，司马将军想吃跟我们一起去取便是，本来娘娘说了头一批来的不多，只先分发各宫殿嫔妃，下一批才轮到外臣，不过司马将军又不比别的外臣，和咱们宁王是自幼长大的交情，断不会少你几个果子的，再不济从听雨轩那边匀几个出来，想必宋夫人也不会反对，是吧？莺儿。”

　　莺儿顿时像是哑了，只说：“是……是的……”

　　谢庾见状笑道：“既如此，冉兄，我便先告辞了。你还不跟着春儿姑娘去内贡局取荔枝去？”

　　司马冉做了一揖，便和着春儿她们往内贡局去了。

　　等到分了荔枝，春儿命各宫宫婢各自领了回去，只见司马冉还木讷讷地站着，便对他道：“司马将军，领了人家的果子，也不会送一送人，我都替你着急。”

　　司马冉会意，连忙跟上莺儿。

　　两人默默走了一会，莺儿才说：“你拿了荔枝不出宫去，跟了我来干嘛？”

　　司马冉憨憨地不知说什么，只道：“我……送你到内宫门口……再回去。”

　　莺儿也不理她，只快步往听雨轩走去，司马冉一直跟在她身后，憋了好久才说：“莺儿，那个，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莺儿冷冷道：“有什么的，此刻说了便是。”

　　“之前的事，是我误会你了，你能……原谅我吗？”

　　莺儿也不看他，只道：“你没什么事错怪我，也不需要求我原谅。”

　　“我……”

　　两人说着话，早已到了内宫门口，莺儿停了下来，回头道：“若司马将军无事，我便先回去了，谢过司马将军相送。”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司马冉满头大汗，急得脱口而出：“那个，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莺儿回过头来，道：“以前？大人若想找好的奴婢服侍，劳役司多得是呢？”

　　司马冉立马辩解道：“莺儿，我不是想你做我的奴婢，而是想你当我的夫人。”

　　莺儿不理，又往前走了几步，才停了下来，愣了一会，又回过头来，道：“我……是听雨轩的人，有什么事你跟宋夫人说便是。”

　　听到这话，司马冉明白她的心意，喜出望外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和宋夫人说的。”

　　莺儿含羞离去，只留司马冉站在内宫门外傻笑。

　　莺儿拎着荔枝笑嘻嘻回到听雨轩，宋萱瞧了便笑道：“什么好事，笑得魂不守舍的。”

　　“没，内贡局分了荔枝，我带回来给姐姐吃。”莺儿虚心答道。

　　宋萱笑道：“哦？我见你笑得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喜事呢！”

　　莺儿才板起脸道：“我能有什么喜事，姐姐好了，便是我的喜事。快尝尝这荔枝呢，看上去就很新鲜，听说送来的路上跑死了几匹马。”

　　宋萱笑道：“若是这样倒不如不吃它的好。”

　　莺儿笑道：“姐姐不吃给我吃，这样好的果子，白放着浪费。”

　　正当两人说说笑笑的时候，安寿带着几个小太监过来了。

　　宋萱笑着说：“咦？今天什么风，把安公公吹来了。”

　　安寿笑道：“夫人说得什么话，小寿子不就是哪里需要哪里搬，也有好一阵子没见夫人了，怪想念的，来这听雨轩，是小寿子的荣幸。”

　　宋萱掩面笑道：“少油嘴滑舌的，快说，什么事！”

　　安寿命人把两篮子荔枝放到桌上，下面的冰块还冒着冷气。

　　“嘉福殿来了两筐荔枝，宁王瞧见了说是夫人那年在岭南爱吃荔枝，特地让奴才拿过来呢，还说要冰着口感更好。”

　　宋萱对着莺儿笑道：“你这只小馋猫这次可以吃个够了，”又对安寿说：“回殿下的话，说我笑纳了。”

　　“诺。”安寿答应着退出。

　　莺儿一边撕开荔枝的外衣，一边笑道：“我说呢，宁王有好几日没来了，姐姐还和他赌气，现在可不赶着求和来了。”

　　“你这蹄子，真真要降服起我来了！吃了几个荔枝就满嘴臊起来！”

　　莺儿笑道：“依我看，倒是姐姐小气了些，宁王满心里装着的都是姐姐。”

　　宋萱笑道，作势要扭她：“我看你八成是在外面遇着什么人了，什么牛啊马啊，不然今天断不会轻狂至此！”

　　宋萱这一说，莺儿脸色顿时红涨起来了。

　　“我……我不跟你说了，我拿荔枝去给小郡主和小郡王吃去。”莺儿提着荔枝就要走。

　　宋萱笑道：“被我说中了吧……”见她不回头，仍喊：“等等我！我也一起去。”

　　两人说着便往长信宫来了。

　　燕儿远远见是宋萱和燕儿来了，便往耳房里躲去。

　　慕容婉儿见宋萱来了，自是笑脸相迎，仍和宋萱逗着两个孩子玩了一阵，宋萱又剥了几个荔枝给两个孩子尝了，仍说笑一阵方回去。

　　燕儿见他们走了，方才出来，问婉儿道：“她们可来干什么了？”

　　慕容婉儿便道：“她们不过来看孩子，给孩子吃了几个荔枝，逗笑一阵便走了。荔枝我这里也有，不过奶妈说荔枝性热，不宜给婴儿吃，所以我便放得远远的。”

　　燕儿想了想，喜道：“真是天助王妃也，荔枝性热婴儿自然不能多吃，倘若吃多了发起热来，这罪责可是谁来担？”

　　慕容婉儿道：“无妨，妹妹也不过给他们吃了两三个，倒不至于引起发热。”

　　燕儿坏笑一声，自己便去把长信宫里分来的荔枝拿来，说着就要剥开给两个孩子吃。

　　慕容婉儿见了立即阻拦道：“你这不是拿孩子的性命开玩笑吗？”

　　燕儿将她推开，气冲冲道：“王妃妇人之仁，可成不了大事，这次可向宁王开口名正言顺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又耐心劝道：“王妃试想，如若像宋夫人现在这样，三天不到两头便来瞧瞧孩子，早晚就会和孩子混熟，到时再把孩子拿回去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吗？可是如果我们跟殿下证明宋夫人根本不会养孩子，那王妃说殿下会不会继续把孩子放在王妃身边？”

　　慕容婉儿迟疑了一下，还在考虑之时，燕儿早已将几个荔枝塞进两个婴儿嘴里，任凭婴儿在大哭也无动于衷。

　　直至晚间，素云和奶妈急匆匆去到嘉福殿禀报。

　　一进殿内，两人便跪下道：“殿下，小郡王和小郡主莫名发起高热，情况很是危急，王妃已经宣了太医在瞧，让奴婢过来启禀殿下一声。”

　　刘峪急得连奏折也不看了，忙命人摆驾长信宫，也让安寿去听雨轩请宋夫人一起过去。

　　刘峪来到长信宫，只见上下乱成一团，忙来到内房，只见慕容婉儿和太医几人围着两个孩子，慕容婉儿满脸哭痕模样。

　　“孩子怎么了？”刘峪忙问婉儿。

　　慕容婉儿哭泣道：“我才吃了晚饭，便和奶妈去给孩子喂粥，谁知孩子一口也吃不下，奶妈一摸额头，便是滚烫不止，我当即宣了太医，然后便让素云去禀告殿下了。”

　　刘峪又走过去，看着太医诊治，神情也是着急。

　　等到诊治完毕，太医才回过头道：“禀殿下，小郡王和小郡主发高热，辛亏发现得及时，老臣刚刚已用凉布帮他们敷了额头散热，等再喝两剂退热汤便好了，殿下无需忧心。”

　　刘峪听到这里，才放下心来。

　　太医又道：“此次乃是吃多了荔枝引起，婴儿身子娇贵，受不得大寒大热之物，以后还请王妃和照顾的奶妈们多些留心便是了。”说完，便退下去熬药了。

　　刘峪看向慕容婉儿，慕容婉儿欲解释，还未开口，素云便嚷道：“都怪宋夫人，好端端拿什么荔枝给孩子吃，好好的倒吃出病来了。”

　　那几个奶妈在一旁也纷纷解释道：“是啊，我们都是有生养过孩子的老人，知道孩子还小不能吃这些性热之物，早上也跟宋夫人说了，宋夫人只说无妨，尝一点点不碍事，就给孩子吃了，我们也不好再劝。”

　　刘峪听了，只当宋萱无心孩子，正生气时，宋萱也和着莺儿急匆匆来了，一进来便一头雾水问道：“孩子怎么了？”

　　刘峪斥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宋萱还不清楚情况便被人骂了几句，心里自是不爽，回道：“不知我又哪里踩着殿下尾巴了，就算要打要罚也让我‘死’个明白！”

　　“你！”刘峪被她一气，更是闹心。

　　慕容婉儿忙上来拉着宋萱道：“妹妹别说了，殿下正气呢！”

　　“他气便气，管我什么事，我是来瞧孩子的。”

　　刘峪被她下了脸，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脸上自然挂不住，气道：“既然你照顾不好孩子，以后孩子便放在长信宫养吧。”

　　宋萱气道：“刘子钰，你说什么？我的孩子，你说放在别人宫里养？行，他们也是你的孩子，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众奴仆听到宋夫人直喊殿下名讳，忙吓得跪了一地。莺儿也知宋萱此刻说的话有些过火了，忙拉着她衣袖，劝道：“夫人还是先回去吧。”

　　慕容婉儿也劝道：“妹妹还是先回去吧，孩子太医已经瞧了，无什么大碍，我会好好看管的。”
　　宋萱见这里没人乐意自己留在这里，便甩袖离去。

　　刘峪心情也是奇差，只吩咐了婉儿几句好好照顾孩子之语便也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