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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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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声,陶冉冉把新一期的月刊拍在桌子上。
大贝正在上铺午睡,吓醒了,看着冉冉气咻咻的架势,问怎么啦大小姐?
冉冉指着那期扩大到六个版面,制作精美的月刊说:“你瞧瞧这什么东西!大篇大篇的广告,居然还有北门外那家烤翅店!这是替他们做黄页呐!”
难得见陶冉冉发这么大火,大贝也睡不着了,爬下床翻了翻那份月刊,是挺不像话的,“这刊物不是你负责的吗?印之前你没审啊?”
一说这个冉冉更生气了,“我周末回趟家,再回来人告诉我版排完了,吴菁悦送去印刷了,下午就给我送来了这个!”
“我得去找她,这不能发出去。”冉冉跑去敲吴菁悦的宿舍,她室友说她社团活动出去了,冉冉又往协会的地下室跑。
大贝看她气势汹汹出门,但陶冉冉这个人其实嘴很笨,跟吴菁悦吵架可不是对手,于是穿好衣服赶紧追了出去,一边跑一边打江浩的手机,这时候手机已经在校园里普遍起来了。电话接通,大贝问你在哪呢?江浩说在南门外一馆子跟人商量事呢。大贝说,别吃了,你们家陶冉冉要发疯,你赶紧去地下室!
冉冉到3教门口的时候,几个负责刊物的编辑正抱着新一期的月刊往外走。
“这些不能发!先回去,我有话说!”冉冉把人推回地下室。吴菁悦也在这,正跟几个人说说笑笑,好不开心。
冉冉拿起一本拍在桌子上,“这期作废,这些东西不能发出去!”
吴菁悦扫她一眼,“凭什么呀?”
“不合格,我也没审你们就送去印了,这样的东西我没脸给人看。”冉冉说。
吴菁悦不疾不徐地说:“你陶冉冉审了才合格?这也是会长女朋友的特权吗?”
陶冉冉压着火,冲其他人说:“你们自己看看,这一版上有多少广告,还剩下多少是实质内容?你们好意思往外发吗!”
有个编辑说:“冉冉,这广告是多了点,可是没有这些单位赞助,咱自己的资金做不出这么厚的刊物啊。”
陶冉冉气得,“中国黄页还厚呢,你看么?咱们什么时候开始追求有多少个版面了?最开始的时候只有一页八开的纸,可是能让人一篇一篇地能读下去,让人能学到东西,能了解这片地上的历史文化,风土人情。现在这个算什么?翻完这一本,除了知道学校门口哪个饭馆好吃,哪个擦脸油美白哪个祛斑,还能看出什么?你发给人家这一厚本,让人除了用来垫桌子还能干吗?”
“重做!”冉冉说,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重做不可能,这些人都是提供赞助的,你不给人打广告就等着被告吧。”吴菁悦亮出底牌。
冉冉看着她,说:“吴菁悦,我记得江浩明确告诉过你,你负责你的外联,和其它社团搞活动,刊物的事是我负责,你不能插手,如果你记性不好,咱们协会管理制度分工细则上写的很明确。你跟人家签了什么合同,那是你自己的事,怎么陪人钱你自己想办法,就算人家告,那被告也不是我。”
吴菁悦说:“被告当然不会是你,人家要找就找江浩,怎么也轮不到你呀。”
冉冉冷笑道:“要真闹到法庭上,判江浩赔钱,赔多少我们砸锅卖铁也能出的起,何况小小刊物我想人家也不会赞助太多钱,否则我还得想想你是不是拿了回扣。吴菁悦,你不要以为我陶冉冉是软柿子任人捏,你平时怎么侮辱我是你的自由,我也不跟你计较,但是你要把这个社团搞得乌烟瘴气,我不会让你好看!”
吴菁悦说你这是威胁谁呀?你以为你是江浩女朋友你就了不起呀?你跟这搞专政,大家都得听你的呀?
冉冉觉得吴菁悦已经在胡搅蛮缠,挑拨离间了,心想我们这还真跟那些后宫恩怨的狗血电视剧不相上下啊。
她说:“吴菁悦你懂什么叫专政吗?今天这个事我还就专政了,不是因为我是谁,是因为不能眼看着辛苦做的东西就这么变味了酸了臭了。的确我们这样的社团很脆弱,没钱,但我们不能为了钱把它变成一个商业把戏。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谁不同意的,请离开。”
吴菁悦叫道,陶冉冉你有什么权利让人走?
冉冉说,你们去看过城南的胡同吗?去看过厂甸庙会,去看过天桥菜市口广和楼吗?都变样了,有人为了生存有人为了赚大钱,已经不剩什么可怀念的东西了。我不想把目标说的很大,我们其实只为了那些记忆,还有老辈人的我们都没看到过的记忆,想让更多的人了解这些纯粹的不含杂质的东西,也许对别人来说只不过当听个趣事,可在我们心里是珍贵的。我想大家都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聚到一起的,如果不是,我们都有权利叫他离开,如果有一天江浩不这么想了,他也应该离开。
刊物当然是重做,有人要把那些广告业丢掉,冉冉说留着它们,以后提醒我们什么是不该做的。
吴菁悦站在屋子当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江浩站在门外,悄声对大贝说,谁说冉冉嘴笨,她是不屑的跟你争。
大贝说是是,她火起来都能大义灭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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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下学期,陶冉冉班里有个男生得肝炎住院了。那个男生家在湖南一个贫困地区,来北京上大学都是全村人给他凑的路费。大学上了快两年了还没回过家,不舍得路费。这次生病虽然医保报了95%,剩下的部分个人也要掏一千多块钱,对一个贫困家庭来说,这笔钱是一家人几年的收入。
冉冉班里组织的捐款,而通过捐款才知道,原来班里贫困的学生不止一个,小湖南的几个朋友虽然想为他多出点钱,奈何自己也是心有余力不足。有个东北来的男生,家里是种田的,全家人的年收入才不到七百块钱,他捐了十块钱,是他一个月的伙食费。冉冉开始不能相信,十块钱吃一个月,一顿饭也不止十块钱啊。那男生说,学校食堂提供免费粥,不要钱,有时候想吃点有味的,就打半份白菜,两毛钱。学校的食堂挺不错的,免费粥是真的粥,有时是棒子面,有时是大米粥,不是稀汤,特价菜区的土豆白菜豆芽菜,都是一份几毛钱,盛菜的师傅们心疼这些学生,看到衣着朴素来打特价菜的学生,都给的格外多,打半份给一整份的量。按这样的价格,一个月连十块钱都用不了。
冉冉问那男生你捐了这十块钱,这个月怎么吃饭啊。男生皮肤黝黑粗糙,笑起来憨憨厚厚的,露出一口白牙,说喝免费粥,先给小湖南治病。冉冉鼻子发酸,眼泪几乎掉下来,趁他不注意,她把那十块钱又夹回他的课本里。她很庆幸自己有这么好的同学,也希望这些同学能好好的。
冉冉班里凑了六百多块,系里的党委团委老师,加上辅导员和其他班的捐款,总共有一千五,除去交医药费的部分,还剩几百块钱够小湖南吃些补品。肝病是富贵病,就得养着,不能劳心劳力。但冉冉想小湖南肯定是不舍得花钱买补品的,于是她周末去了趟姥爷家,把人送的那些蛋白粉壮骨粉全装走了,大姨开玩笑说你要见公婆呀,冉冉说反正扔着也是暴殄天物,我给需要的人送去。江浩从家带来几盒灵芝粉给她,据说是对肝好的。
冉冉和班长代表同学们去医院看小湖南,医院门口冉冉看有草莓卖,就买了两斤。到了病房,看小湖南脸色偏黄,精神倒是不错,他们说了会话,把东西留下就准备离开了,毕竟是传染病医院。临走时,小湖南喊班长说句话,冉冉就去医院外面等。过了几分钟,班长出来了,冉冉随口问小湖南找你什么事?班长说,他问我草莓叫什么,怎么吃。
冉冉回来跟江浩说了。江浩说,贫困的学生这么多,学校也资助不过来,别人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他们现在念书是家人的寄托,将来找份稳定工作,每个月有固定收入,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
冉冉沉默了一会,说我以后再也不吃鸡丝炒面了,太奢侈了。江浩笑着问,那你吃什么呀?冉冉说我改吃素炒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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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结束前,江浩问冉冉想不想去南京玩。她说想是想,不知道爸爸妈妈会不会同意,他们还没见过你呢。
江浩挠挠头,说那我周末去拜见老泰山?
冉冉说呸,谁是你老泰山。
江浩嬉皮笑脸说你别假装不好意思了,长我这么精神的有志好青年,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冉冉翻翻白眼,像你这么能吹的倒是打灯笼难找!
话虽这么说,冉冉在脑海中幻想了一下带江浩回家见爹妈的情景,肯定是坐立难安。于是对江浩说,这样吧,咱们周末去颐和园,我让我爸妈送我到咱们见面的地方,这样他们既看见你了,也不用搞得像查户口一样。
江浩看她一副自鸣得意的模样,心想你爹妈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