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hapter.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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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烧皮肉的痛苦瞬间侵袭、蔓延至整条手臂，钢铁和水泥陷落的巨响带来无休止的耳鸣，微光逐走了短暂的黑暗，一切都像隔了一层薄膜，飘渺又空茫。
已经足够了吧，以公安恶魔猎人的身份战斗到最后一刻，用自己年轻、鲜活的生命换取任务的结束。
流了好多血……好累……想就这样一直睡下去……上次睡这么好是什么时候呢？不记得了……
“姬野前辈！”
在荒芜的梦中，忽然刺入一束亮光，昏沉的意识随之一振，是秋的声音……对了，秋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还有绫辻焰那个白痴！公安恶魔猎人居然会相信恶魔伪装成的公安，好气，还没好好教训他一下，就这么死了，有点不甘心……
“啊……”姬野猛地吸气，干裂的唇蠕动，丝丝缕缕的血迹洇出。
“太好了……终于醒了……”
早川秋颤抖的声音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强自睁成一条细缝的眼珠涣散，姬野模糊地看到早川秋要哭不哭的样子，心里暗笑，她想伸手摸摸秋发红的眼角，却一下子反应过来，她的胳膊早已被刚才不知从何而来的爆炸碾成了烂泥，没有了。
在意识逐渐恢复的下一秒，剧痛传来，姬野撕心裂肺地叫出声，还没察觉嘴里的东西是什么，就狠狠咬死牙关，时间格外漫长，十几秒后，她带着一身像刚捞出水的冷汗和血水，再次陷入昏迷。
早川秋第一时间扶住姬野垂下去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鼻息后，才松了口气，慢慢捏开她的咬合骨，面无表情地抽出血肉模糊的手，来不及多想，再次抬眼看向激烈交战的前方。
数分前，部分酒店大楼悚然坍陷，在遮天的尘埃与遍地的哀嚎中，来历不明、数量不明的恶魔和魔人袭来，原本来此狩猎战果的公安立场颠转，变成了被恶魔与魔人尖笑着狩猎的对象，公安惊惶不安的生命如台风过境般被恶魔贪婪无厌地收割。
绫辻焰那个不容置疑的战斗暴君率先冲出去掌控全局，可早川秋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他挥刀间略微的错愕与犹疑，甚至抿紧的唇还透露出几分茫然。
混蛋焰！在犹豫什么啊，恶魔什么的，杀掉不就好了！
早川秋克制住抬头的冲动，轻缓地搂起姬野无力瘫软的身体，脚步越来越快，急躁地淌过血海，在一处坚固的残垣下，放下姬野，把她肩膀上临时处理的止血绷带扎的更紧后，迅速转身投入战局。
在残肢与援救中快速穿梭，又一次挣脱扒住的手臂，早川秋蹙眉细看，数清了有两个敌人。
两个新人东山小红和荒井赫然在幸存且保有战力公安们的裹挟下，浑浑噩噩地对其中的一个恶魔进行攻击，不管精神状态如何，暂且性命无忧。
目光大略横扫过整片混乱无间的废墟，一下子锁定到一众黑西装中，不合时宜的白衬衫，是刚才跟自己搭话的男孩，那个自称叫吉田宽文的高中生兼民间恶魔猎人。
太刀划过凌厉的寒光，血花飞溅，吉田宽文正配合着绫辻焰挥刀的节奏，对另一个敌人发起进攻，绫辻焰刚刚动作的凝滞也早已一扫而空。
不知道的人估计会认为配合默契的他们才是搭档。
早川秋拨开人流的手触电般一缩，脚步愈发快了。
“焰、绫辻先生！”走近后，早川秋看到绫辻焰满身的血迹，和暗淡的红瞳，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一时着急，差点把一直暗自在心里的称呼叫出口。
早川秋顾不得懊恼，连忙把他拉过来，掰过肩膀就问：“哪里受伤了吗？”
“没……”绫辻焰偏头，也不看早川秋，兀自轻声回答。
旁边的吉田宽文看呆了，连恶魔的袭击都差点没躲过，他边退边不可思议地揉眼睛，这可是绫辻焰啊，那个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绫辻焰居然会被人一招制住，还乖乖地回答问题？！
是他眼瞎了，还是这个世界要毁灭了？
“哈哈……”吉田宽文不可抑制地笑出声，黑色的眼珠在发丝下一弯，“早川前辈吗，有意思……”
刀光割开凶恶，斜斜地刻下灰色血影，绫辻焰的胸肺被杀意充斥，他不愿再去想自甘死去的姬野，一次又一次地挥刀，似乎只有把喷溅的温热粘稠的鲜血收入眼中，才能找回独属于人类的理性。
然后，领带一紧，他听到了秋的声音，埋藏在记忆深处、冷酷低沉又不失温柔的声音，原本失神的红瞳慢慢聚焦，像一把杀气腾腾的尖刀睨向一旁似乎很开心的吃瓜人士，直到吉田宽文笑声戛然而止，他也没转回目光。
“绫辻先生……请看我……”早川秋恭敬地请求道，捏住绫辻焰肩膀的手却用力到青筋绷起，没有任何放松的意思，可就算他这般低声下气，绫辻焰仍旧扭头，执拗地垂眸，不知道在看什么。
巨大的无力感冲击着早川秋，他的十指泛白，却一直凝视着绫辻焰，看着他缓缓眨眼，纤长的睫毛如蝴蝶振翅，左右眼睑处同样像滚烫胭脂般的小痣一闪而逝，只有从这个角度能看清楚如重瞳般妖治的颜色，早川秋从来没这么近看过一个人，呼吸瞬间一滞，再大的火气都烟消云散，甚至还有点心软：“看我，焰……”
绫辻焰的眼睛倏地睁大了两圈，卷翘的睫毛扬起，和深邃的眼窝一同掩下重瞳夺目的颜色：“你……叫我什么？”
高冷到从不主动低头示弱的秋，居然会叫他人的名字，听错了吧？迷茫间对上了早川秋目光，深蓝色的双眸闪耀着笃定的亮光，潜移默化地驱逐潜藏于内心的黑暗。
“焰，听我说。”早川秋按住绫辻焰受惊般发力的肩膀，继续理清思路，没有一点躲闪与避讳，“刚才的爆炸和塌方绝不是偶然，到底是谁、为了什么要做这种事情？玛奇……上面委派的任务怎么样了？完成了吗？”说到最后，猛地想起绫辻焰之前的威胁，慌忙改口。
“哈，任务？”绫辻焰嗤笑一声，余光扫到有数名负伤的公安补上了自己的缺口，还能勉强维持战线，于是眯起眼睛收回目光，低声回答，“任务已经无所谓了，比起这些，你没有别的想问的吗？”
当然有！
早川秋还想问绫辻焰为什么刚才杀恶魔时会犹豫，之前在楼外听到的“隆萨”又是怎么回事，他甚至还想知道绫辻焰和吉田宽文是怎么认识的……无数的疑问在脑海中闪过，早川秋忽然意识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关于焰的事情也不了解，只会一味地依赖别人，关键时候派不上用场。
“我没保护好姬野前辈，又一次违背了和秋的约定。”绫辻焰冰凉的手拉开早川秋，抢在前面沉声说。
早川秋一怔……绫辻焰语气中的自责与内疚作不了假，他是真的在意和自己的约定！
“姬野前辈虽然受了重伤，但是没有生命危险，我做了应急处置，现在医疗队应该已经提供了专业救治。”感觉到绫辻焰渐渐放松下来，早川秋顿了下，伸手细细地抹掉他脸上的血污，“不是你的错，不要责备自己。”
“还有……”早川秋脸颊微红，却依旧不闪不避地看着绫辻焰，“焰，你还记得约定，我真的很高兴。”
坦诚过头的一番话，总算让绫辻焰缓缓扬起笑脸。
早川秋随之一笑，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就见绫辻焰勾起的嘴角如死机般凝固住，又转变成苍白与慌乱，“怎么了？”他不解地问，刚想顺着绫辻焰惶然的红眸往后看，“焰，我的身后有什么吗？”
“不要回头！”
噗呲噗呲——
像是□□被戳穿、又像是大股的血液喷涌出来的声音。
早川秋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停下转动的脖颈。
“秋，不要回头。”绫辻焰收敛表情，再次警告。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了，不会回头的。”早川秋郑重地点头，他相信焰不会伤害自己，可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深。
“秋君。”一道细微的呼喊，从身后传来。
早川秋感到荒谬：“好奇怪啊，好像听到了姬野前辈的声音。”
“对不起……”身后的声音已经低弱到几不可察。
“又来了，是恶魔的能力吗？耍人也没有这样的吧，姬野前辈可是在离这很远的地方昏迷啊！”早川秋试图笑出声，他焦急地侧目，可绫辻焰的眼中没有自己期盼的认同，而是蒙上了一层悲哀至极的薄纱，格外像正常的、普通的人类的表情。
巨大的违和感紧紧捏紧了他的心脏，早川秋不加思考，攥住了身后那双无力却坚定伸过来的手——姬野的手。
一周前她曾兴致勃勃地向自己展示流行的淡粉色指甲，此刻指甲仍然鲜亮，那只手却失去了颜色，只剩下青白。
目之所及，姬野全身都浸泡在血海里，看不出模样，从几乎被切断的手臂和远处被砍下的断脚中能得知她遭遇了多么惨烈的折磨。
“终于见到你了。”姬野眼中一瞬间点燃神采，努力伸手摸了摸早川秋的头发，莞尔一笑，“秋君……不要死哦。”
“啊啊啊，血，怎么办，姬野前辈不要闭眼！醒一醒！”早川秋狼狈地接住姬野掉下的手臂，无措地祈求道，“焰！求你了，救救姬野前辈！就像当初帮我治疗一样，也帮姬野……”
“不可能了。”绫辻焰半跪在地上，摸索着捡回姬野的躯体，“我可以疗伤，但没办法救回失去的生命。”
“她已经死了。”
“怎么会呢，刚才我为姬野前辈止血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多血呢？”早川秋茫然低头，手上血的颜色妖艳、腥臭。
——姬野前辈怎么会死呢？
以往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在巡逻，之后去找一家性价比高的点，解决午餐，也许姬野前辈会喝一点啤酒，但绝不会影响到下午的巡逻和办公。
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呐，为什么要回头。”绫辻焰走上前，向后拉扯早川秋的头发，他僵硬地立在那，脸上再次失去了像人类的表情，暗红如血的眸中倒映出更似地狱的人间，睫上朱砂小痣渐渐与瞳孔重合，超规格最强恶魔之一的原貌逐渐显现。
“回答我。”
早川秋自虐般感受着丝丝缕缕的痛感，心口像有什么东西填着、压着、箍着，他不可抑制地愤怒起来：“该说这话的人是我吧，姬野前辈就……在你的眼前，你……”
“不好意思，打扰了~”一道欢快的声音接近，打断了二人的争执，“在打架吗，我可真是被小瞧了呢。”
“波姆。”绫辻焰平静地冲来人打招呼。
“哟~隆萨，久违了，人类游戏已经玩腻了吗？”红晕渐渐爬上炸弹恶魔蕾赛娇俏的脸，她理所当然地笑道，“你这幅狼狈的样子，真美。”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Chapter.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