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死桐》子牧归依

3、此去经年

　　上了出租车，经过这个小城的商业街，人影幢幢，那么陌生。这些年独在异乡的飘零感其实一直都在，曾以为在那个光鲜的S城能有个光鲜的生活，竟不想今日流落此地，游离在陌生的街头。或许是因为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让我想停留的人，总感觉有一天我还会拿起背囊前往下一个驿站。流浪？对啊，既然自己的内心已经没有了家，就索性四海为家吧。其实谁又不是漂泊的旅人？只不过有些一直觉得仿佛很安定了，其实也不过是走过场的棋子。
　　我们都不过是上苍的棋局中的卑微的一个棋子，走不出自己的宿命，走不出预设的圈套，走不出内心的骄傲。于是很多的故事都相似地上演着，灰姑娘不外乎有两种结局吧，一种是飞黄腾达攀上高枝，另一种便是伤了自尊丢了自我，到头来还是输得一文不值。
　　前两年还有心情去玩这个明知结局的游戏，现在却早就畏首畏脚了，28岁的女人还能拿什么去输呢。青春美貌？早已没有了大多数女子的赌资。
　　可是今天大路讲到了老佛爷。
　　大路直率的性子或许不会故意想提起她，确切一点是他，老佛爷家的太子。
　　在小区门口下了车，不觉打了个寒噤，果真是冬天的风，那么不留情面。
　　离开苏哲的世界那么久，原本以为他真的已经不和我生活在一个时空，今天大路却从苏哲的那个时空走来，惊奇的发现，我们之间总有一些隔在中间的朋友，就像马路两旁的行道树，平行着对望着，中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发着噪音的车辆。
　　往回走的路上看见了一个烤山芋的老妪，仿佛是来自多年以前，还是在那个无忧无虑的纯真年代，年少的我站在路口等待那个同样年少的他，然后少年去老妪的摊上买了两个又大又香的烤山芋，然后就坐在台阶上乐呵呵地吃。那时候的爱情为什么总能那么单纯？一次短暂的注视就能多么让人心潮澎湃，一个简单的约会还能那般自然的出现在多年后的回忆中。
　　又是一阵惊寒。眼睛里吹进了凉气，一低头，竟是两行清泪。原来街头巷尾，只要我愿意，还是能那么简单地找到他的影子。
　　我告诉泪已经不是为他而流，只是天气太冷，受了风寒。
　　一路走回家，路灯昏黄的光穿透肃杀的空气，阴森森的落下来。
　　萧翎已经回家了，在客厅里乐呵呵地看着电视剧，看见我的泪痕，还打趣说：“我看的电视剧里的女主角怎么走出电视啦？”仓皇的将围巾在脖子边上塞了塞，一边解释：“这只是风吹的。”萧翎就是这种乌七八糟的个性，“姐，你害什么羞啊？”我不知道她是否看出了什么端倪，这些年隐藏的多好啊，又怎么会这么简单的露了马脚呢？
　　“萧翎，你别胡说啦，你老姐哪有那么多愁善感啊？！”说完竟然心虚地低下了头，自欺欺人的游戏毕竟少了底气。
　　“姐，我今天看见你和一个男人在大排档吃饭了。”萧翎毫不犹豫又带点自以为是的说了出来，“是你男朋友吗？还是……？”
　　“是一个老朋友了，很多年没见了。”语气往下沉了。
　　“ 哦？老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在这个城市还有什么老朋友啊？”小妮子倒是穷追不舍了，一副不屈打我成招不罢休的姿态。
　　“是来自那个光鲜的城市。”我没有明说，但她是知道的。
　　“哦，是苏哲吗？”萧翎实在是个直接的姑娘，明知道这个名字我逃离了那么久，现在却那么轻易地说了出来，还那么理直气壮，云淡风轻。
　　“不是！”我有点恼火，她凭什么就这样质问我，凭什么就这样揭开我的伤疤，凭什么那样肆无忌惮地点破我那仅剩的自尊？
　　“碰！”我用力地关上了门。自己却瘫软的倚在门背后。
　　难道我真的还没忘记他？难道我这几年所有的努力都在我重新听到他名字的一刻就坍塌了？难道我真的……还爱他吗？原以为自己早已可以坦然地面对这段感情，可是今天为什么又那么介意大路提起老佛爷介意萧翎提起苏哲？
　　眼泪又顺着脸颊不争气地淌下来。
　　苏哲，苏哲……你不早已在我的世界里退了场，却又为何现在又突然闯了进来，而又或许其实你一都在，我习惯在心里帮我们之间的爱情留一个坟墓来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