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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初次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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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北方与南方的过渡地带,融合了北方的刚劲与南方的柔美,傍着运河和栈道,成为了典型的繁荣中心。这里既有荒原草漠的阔大,也有小桥流水的清新。经过昨晚的病痛,紫寒显得虚弱了许多,但仍对眼前的景象透露出无法掩饰的惊喜。
转过街角,出现了一座跨河石桥,桥脚下摆有许多小摊,有卖风车的,有卖饰物的,有铸剑的,也有卖古玩的,紫寒被一个做泥娃娃的摊贩吸引了,好奇地走了过去。
商贩看见有人走过来,兴奋地大声吆喝起来:“姑娘,快来看看,有各式的泥人,有孙悟空、菩萨,有葫芦、哪吒,你还可以自己捏,想捏什么捏什么。”
紫寒高兴地取了一支拿在手里摆玩,想起很小时候爹爹曾从山下的集市里买过一支给自己,而如今物是人非,不仅黯然神伤。
“姑娘,买一支吧,就一文钱!”
紫寒摸摸钱袋,犹豫了,来中原几个月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留恋地看了一眼,不情愿地往回放:“我不要了。”
还未插回去,泥人却被另一只手夺去:“小哥,就要这支。”转头看见沐凌枫,微笑着将泥人递到自己面前,“喜欢,就拿下吧!”紫寒点点头,欣喜地接了过来。
和沐凌枫并肩走着,紫寒觉得今天有点不对劲,往常的沐凌枫都是谈笑风生的,但自从今天收到一封飞鸽传书后,虽一路也有说有笑,但却显得心事重重。紫寒也没多问,只是默默地跟着。
突然,沐凌枫停住了,紫寒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两匹骏马拴在木桩上,其中一匹体形膘健,毛色纯白,没有带一丝杂色,一看就知道是好马。只听见沐凌枫喃喃自语道:“残暮……”然后轻笑一声,“原来你也来了。”说完带着紫寒进了酒楼。
顺着沐凌枫走去的方向,紫寒看见一老一少坐在方桌前喝茶。老者大概六十岁左右,髭须皆白,少者一身白衣,腰间别一把折扇,身形挺拔,虽只能看见后背,却已隐隐透出了傲绝之气。
老者似乎发现了有人靠近,侧身在少年耳畔说了几句,少年只是平淡地放下茶杯。
沐凌枫笑呵呵地坐在桌子一边,紧邻少年,热情地搂住对方肩膀:“池贤弟,好久不见,可好啊?”
少年只是微微皱皱眉,对这种人真没办法,但已经习以为常了。
老者站起来,合手做了一个揖:“沐公子,好久不见,一齐坐下来吃点东西吧。”
沐凌枫爽朗地笑起来:“还是陶伯好客,”转头望向少年,“不过,今天可没时间,我有事和你商量。”
少年点点头,起身上了楼,沐凌枫尾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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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非尘沉思道:“也许他只是利用这封信放长线钓大鱼。”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否则紫寒不会这么容易就拿到信。”沐凌枫道。
“不管他什么用意,这封信都会对我们有很大用处,辛苦你了。”
沐凌枫愣了一下,他竟然会感谢人,随后哈哈大笑:“哪里哪里,只是麻烦你帮我个忙。”
“什么?”
“就是刚才和我在一起的姑娘,你能不能暂时替我照顾一下她。”
“为什么?”
沐凌枫解释道:“我本来答应帮她找父亲,但我门派里突然出了一些事,需要立刻赶回京师。可是我们才从京师过来,第一太累,第二太危险,我不想带她去,所以想麻烦你。”
池非尘没有说话,正在思考中。
沐凌枫接着道:“看在她帮你拿到这封信的份上,就拜托了。”
池非尘终于点了头,说道:“你最好快点回来。”
话毕,两人又走下了楼。
径直走向紫寒,沐凌枫道:“紫寒,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池非尘,我给你提过的,我的朋友。”
紫寒这时才仔细地打量起池非尘,不断地听沐凌枫提起他,自己也对这个人物产生好奇,没想到如今人就站在了自己面前。毋庸置疑,的确是一个有气质的人,但俊朗的脸却有着忧郁的表情,从中透着点刚毅,只是他的眼睛怪怪的,紫寒心里揣摩着。
就这样对峙着,四目相对,互相盯着对方,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没有任何动作,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两人之间流溢。沐凌枫觉得气氛很尴尬,连忙打断道:“不要再看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池非尘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不动声色让人误会,其实自己根本看不到。紫寒却没有理会,仍盯着对方,然后一字一字很重地说道:“你看不见。”
池非尘全身颤了一下,非常震惊,寻思道: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竟能看出自己眼瞎,这么多年一直苦心地掩饰,几乎没有人能识破,包括沐凌枫。
听到这句话,沐凌枫狂笑起来:“怎么可能,紫寒,你真是越来越风趣了,哈哈哈哈……你不知道池兄弟的眼力有多好,连侧身飞过的银针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比我们厉害多了……”说着说着,回忆起以往的种种,沐凌枫的脑中猛然打了一个激灵,嘴巴还大张着,话语却停了下来。越想越不对,这难道是真的?这就是为什么他从来不和自己打招呼,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的原因,从来无视自己,动武时也从来漠视对手的原因。他并不是看见暗器,而是听见了暗器飞来的声音,这就是他厉害之处。
池非尘迅速恢复镇定,漠然道:“姑娘真是好眼力。”
紫寒没有回答,只是重新低下头来摆弄她的泥偶。
沐凌枫彻底无语,这俩人到底从哪来的,是正常人吗。不过还是正事要紧,连忙插嘴道:“紫寒,我有些事,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就暂时跟着池贤弟,他会照顾你的。”
紫寒立即抬头,一脸疑惑:“不,你去哪,我跟着你。”
沐凌枫一脸决绝:“不行,总之,你听话,我会回来接你的。”
很少看到沐凌枫一脸严肃,紫寒明白他做事总有自己的道理,只好点点头:“那好吧,你要小心。”
沐凌枫笑了笑:“不会有事的,你大哥我是谁啊?”将包袱递给紫寒,转头望着池非尘,“那就拜托你了。”出门上了马。
在上马那一刻,不禁神情黯然,心里嘀咕道:“池非尘,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也许我该重新认识你了。”在这样一个不泥于俗的人身上有的不只是冷傲,卓尔,也许更多的是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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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瓣飞舞,在阳光的洗塑下,混合着风飘然落下,折扇扫过,又在内力的推动下轰然飞起,身旁的树枝吱吱作响,亭侧的水流也霍霍溅起水滴,花瓣、树叶、水滴在池非尘身旁搅动,盘旋着,袭扰着,似乎花、水、人已混为一体。
紫寒走进来,恰巧看见池非尘练功,那亦真亦幻的招式让人眼花撩乱。紫寒皱皱眉,就算剑势再如何华美,她仍能明显感觉到其中的杀气。她不明白如此绝美的招式中为何会有如此浓的戾气,这和池非尘的外表一点都不符。
紫寒侧身看见亭里放着一架古琴,心里不禁一动,走过去,坐下,轻放手于琴弦上,闭上眼,想了一会儿,然后深吸一口气,手指拨动,琴音便从指间流淌出来。
扇随人舞,人随琴舞,人与琴声逐渐融为一体,显得如此和谐。在这一瞬间,心灵的释放、软化代替了戾气的氛围,周遭变得明朗。
渐渐的,人停,琴声亦止。池非尘走到紫寒身旁,问道:“这是什么曲子,为何我会突然平静下来?”
“《月笼明》,这首曲子有如乘着扁舟漫游湖上,笼罩着澄澈的月光,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达到一种无他,无我的境界,能够消除你的戾气。”
池非尘装作不以为然,“哦”了一声。
紫寒接着道:“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你的杀气太重了,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希望有些事情能忘掉的就忘掉吧,这样你会更开心一些,其实,你本身也不想这样,对吗?”
池非尘有些嗔怒,但更多的是自己在对方面前一览无余,紫寒竟然能看透自己,不禁感到一丝恐慌:“有些事情想忘掉就能忘掉吗?”转身向外走去。
紫寒快跑几步,跟上了池非尘,然后停住道:“如果有下一次,我愿意再为你弹这首曲子。”
池非尘明显顿了一下,但没作停留,继续往外走去。
紫寒愣在原地,不知该不该跟上。几天的相处,自己已经比较了解对方,对人总是冷冰冰的,就算自己再如何聪敏,也很难猜透对方的心思。倒是后面的陶伯这几天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与自己也比较聊得来。
陶伯无奈地摇了摇头,小主人这样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唉,真让人为难啊。快步走上前,欲打破尴尬的局面。
“紫寒。”
“嗯,陶伯,什么事?”这几天在紫寒的强烈要求下,陶伯终于改口叫她紫寒,而不是小姐。
“后天晚上,这儿会有一个花灯展,你会去吗?”
“花灯展?是什么东西?”
几日下来,陶伯已经清楚紫寒不知道很多东西,所以并不奇怪,而是耐心解释道:“就是有很多花灯,大大的纸圈内会发光,人们可以猜谜,也可以祈愿。”
“是不是有很多人?”
“当然啰!”
紫寒高兴地说:“那我想去。”几步追上池非尘,问道,“池公子,你去吗?”
池非尘依旧没有回答,转身开门进了房间。
紫寒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陶伯,陶伯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也知道公子的眼睛,我必须一步不离地跟着他。”
紫寒失望了,但还是笑着说:“没关系的,下次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