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当细作的第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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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一辆马车晃晃悠悠行驶在泥土路上，哒哒的马蹄卷起阵阵尘土。
马车内，陆芸珠懒洋洋的靠在车厢上，偶尔掀起窗帘看了眼外面，在发现还是满天荒草，不见人烟又放下。
“还有多久到？”
她的旁边坐了个小丫头，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模样脆生生的，“谭叔说今天下午就能到，也就再过一个时辰。”
在得到这个消息后，陆芸珠只想叫救命。
她怎么就忘记了 ，古代出行就是灾难，果然是被关在方寸之地关的太久了。
陆芸珠又掀了下车窗帘，看着外面毫无变化的风景再次放下，决定考考她的这位新上任的婢女：“彩玉，我们是什么人？”
被叫做彩玉的少女正襟危坐，说话利落：“小姐是工部员外郎陆大人的亲孙女，您父母在您两岁时不幸被山匪所杀，只剩下您在京城和陆大人相依为命。今年陆大人从工部致仕回故乡大名府，没想到半路没熬过去，您扶灵回乡，大名府陆氏宗亲见小姐一介孤女就想拿捏您，夺走陆大人留给您的财产嫁妆，小姐不从，决定带着谭叔和我一起去那个传闻中的白云城定居，顺便寻觅一名情投意合，共度余生的良人夫君。”
陆芸珠头上只用一根简单的白玉发簪挽发，身上一身黑色孝衣，简单的打扮却让她精致的面容显得愈发清丽脱俗。
眉眼冷淡，不笑的时候总有一种不近人情之感，就像九天的玄女。
彩玉偷偷看了陆芸珠一眼后垂下眸，真是……太厉害了。
她觉得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第一次在教坊司见到陆芸珠时候的场景。
两年前，宫里人称九千岁的西厂提督恰逢二十四岁寿辰，她一个刚入教坊司的罪官之女本无缘得见这样的大人物，没想到那位厂公大人在下朝后一身黑底金线蟒袍，气势如虹的来了教坊司。
来人站在教坊司的院子里，腰背笔直，上午刺眼阳光照射下，那张俊秀非凡脸庞，似笑非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之感。
所有人都不敢靠近，所有人都在偷偷瞧着这位位高权重，被称为贵妃宠信的西厂提督闻大人。
陆芸珠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她一身漂亮的红衣，殊艳的就像盛放的牡丹，她毫不顾忌的跑过去，双手搂抱住那位气势惊人大人的脖子，一笑百媚生。
在场的人都被清场了。
窃窃的私语声从旁边传来。
“是陆芸珠。”
“啧，真是好手段啊，真不知道她怎么讨好一个没了根的太监的。”
“都说太监正因为没了根，所以在某方面特别变态，你说那个陆芸珠别是表面光鲜，实际上背后在哭。”
恶意又羡慕的声音从周遭传来，彩玉一边走一边回头，阳光下的一双璧人，谁能想到一位是教坊司的官伎，一位是没了根的太监。
如今，那位殊色无双的陆芸珠脱下了华贵的彩衣，换上了一身素袍，娇媚的表情一收，高高在上的不比京里的那些大家闺秀差。
看到现在的陆芸珠，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位自六岁起就入了教坊司，至今已经过了十二年。
陆芸珠闭着眼，马车离京走了将近两个月，她浑身骨头都快被颠酥了。
这一路虽然苦头吃了不少，但她真的一点都不后悔。
终于，终于离开了京城，离开了教坊司啊。
她穿越到这个世界是从一个婴儿长大的，父亲是工部都水司的小小主事，基本上实地丈量等苦活累活都是他去，上面的大人会根据他丈量的地形图和数据设计防洪堤坝，或者桥梁建设。
母亲是书香世家的小姐，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教养她这个女儿，就是当一个和他父亲琴瑟和鸣的贤妻良母。
她以为她这辈子就会这样作为一个小家碧玉慢慢长大，未来再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君，一辈子就在这个没有网络没有卫生纸的古代度过。
谁想到太景六年滦河决堤，上方的大人物最终以当初修建堤坝时数据丈量错误，才造成现在堤坝决堤为理由，把所有的罪名都堆到了父亲的头上。
父亲被带走的时候一直在喊冤，“大人，大人！你不能做假数据冤枉我啊，大人！”
所有人都避开了眼睛。
滦河决堤，数百良田化为汪洋，百姓流离失所，当年修建堤坝的白银自内务府派发前就被挪用了。
是谁挪用的所有人都不敢说。
陆大人，你是在为上面顶罪，你喊冤又有什么用呢？
陆家一夕巨变，她的母亲在锦衣卫来抄家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用簪子划伤了自己的脸，那根带血的簪子在贴到陆芸珠脸颊上的时候，她的母亲犹豫了。
就是这一阵犹豫，就再也没了机会。
锦衣卫夺走了母亲手里的簪子，全家下狱。
父亲的罪名定的非常快，仿佛怕晚了一刻钟就会有新证据推翻一样。
如果顺天府每年判案都这么快，也不至于积攒下那么多陈年旧案。
母亲因为脸毁了，被发配去了浣衣局，专门为皇亲国戚还有宫中侍者洗衣服。
而她则是进了教坊司。
十二岁那年，为了不让自己成为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官伎，陆芸珠在母亲的协助下，抱了宫中风头最盛的大太监闻庭的大腿。
当时闻庭不过才二十岁，因为样貌俊美颇得皇帝贵妃欢心。
皇帝甚至在已有的东厂之外又成立了西厂，让闻庭当了西厂提督，这样他就不用见到东厂的人低人一等了，可见宠信之重。
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对于刚接手西厂的闻庭来说，不算什么，但他清晰的记得那个小丫头拦住他，条理清晰的阐明了他现在境况利弊，还有她能做到的事。
“督主大人，您受贵妃和陛下爱重本就被宫中其他太监忌惮，东厂那些宫内老人过去还能自我安慰您没有实权，但现在不一样了，您成了和他们平起平坐，甚至更高一层的西厂提督，他们只会更加把您当眼中钉肉中刺。”
二十岁的闻庭冷哼：“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些？”
陆芸珠轻笑：“督主大人当然不在乎，但您不想打他们的脸，为如此器重您的陛下和贵妃做出一番事业吗？”
“小女子虽然年纪不大，愿成督主的马前卒，如今西厂刚建立，人员稀缺，小女愿意在教坊司为大人探听情报。”
“你想要什么？”
闻庭表情淡淡的问。
陆芸珠抬头，十二岁的幼女年纪不大，却已有隐隐的绝色之姿，一旦长大眉眼长开定然不得了。
“我想要督主的庇护。我不想早早就去侍奉足足可以当我父亲或者祖父的官员。”
闻庭奇异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你是想侍奉陛下吗？”
陆芸珠内心翻了个白眼，她谁都不想侍奉。
教坊司里的女孩比较惨的有十四岁就开始侍奉人，那在她穿越前的那个社会来说是要判刑的。
但古代，十四岁已经可以嫁人了，自然也就可以侍奉人。
“不，小人岂敢和贵妃争辉，陛下是贵妃娘娘的。”
闻庭嗤笑一声，“就算你侍奉了陛下也无法和娘娘相提并论。争辉？区区萤火在妄想和皓月争？”
“对不起，督主大人，我说错话了。”
陆芸珠向来能屈能伸，这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哪怕被打击也不会放弃。
“我只想把那个时间延长一点，哪怕延长个两年也可以。”
就算延长个两年，十六岁也是个未成年，但……陆芸珠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只要这位新晋的西厂提督答应她的请求，她相信自己在未来四年里一定能找到保全自己的方法，只要她的价值远比她身为教坊司的一个官伎的价值大。
陆芸珠如今已经十八，她既成功又不成功。
成功的是她确实不用侍奉其他男人，不成功的是，她侍奉了那个没根的太监，也就是如今的九千岁，西厂提督闻庭。
这次让闻庭放她离开京城，陆芸珠是真的费尽了心思。
一年前，锦衣卫指挥使频频来教坊司选人，陆芸珠虽然不用侍奉其他官员但她不想把希望都寄托在一个男人对她玩弄上。
没错，只是玩弄，甚至连喜爱都算不上。
十五岁的时候她冲动的想要借助一位皇亲国戚逃离教坊司，结果当天闻庭就把她叫进了宫。
“陆芸珠，我从你十二岁开始庇护你，不是让你将来嫁人的。”
阴恻恻又浓艳稠丽的男人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当时她差点以为会被掐死。
陆芸珠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在窒息中她对那个男人告白了。
“大、大人……对不起，我只不过是因为太爱你了。”
已经当了三年西厂提督的闻庭一愣，他是一个太监，居然也会有女人和他倾诉爱慕吗？要知道，他因为身体的缺陷根本就没办法满足女人。
谁会和一个太监告白呢？
宫中或许有“对食”这种事，闻庭也知道。不过从来没有宫女找过他。
没人敢，所有人都知道，闻庭深得贵妃喜爱。
陆芸珠的告白让闻庭下意识的掌心微松，没了窒息感，陆芸珠脑子动的更快，说的更利落了，“大人，对不起，我知道我不配，但我控制不住我的心。我怕你知道后会远离我，那时候我就没活路了。”
陆芸珠为自己找后路的事找了个充足的借口。
因为她太爱闻庭了，怕闻庭拒绝她。如果闻庭拒绝她，失去西厂提督的庇护，这两年容貌越发出挑的她会被那些暗中觊觎她的人吞了的。
她不想死，所以她找了其他活路。
闻庭看着掌心下少女那张愈发殊丽的脸若有所思。
少女脖颈白的就像上好的羊脂玉，温润细腻，掐在脖颈上骨节分明的手转为细细摩挲，下一秒，陆芸珠就被推倒在了桌子上。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当细作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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