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陈景初

44、第 44 章

　　杨晓姝无所事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左等右等，终于等到沈嘉树回来，还搀了一个腿上带伤一瘸一拐且脸色可疑的周羡青。

　　她吃了一惊，慢慢地站起来，有些无措地问：“怎么了？”

　　“没事。”沈嘉树笑了笑，把周羡青扶到沙发边，杨晓姝赶紧往旁边让开，给他腾了个位子。

　　周羡青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谢，低下头装鸵鸟。

　　沈嘉树摸了摸他的头顶，对杨晓姝说：“合同我放在房间里了，稍等我一下。”

　　“哦……好的。”

　　杨晓姝也看出来自己似乎是有点多余，拿到文件后，说句拜拜就飞快地撤了。

　　沈嘉树去洗了手，又把医药箱翻出来，看周羡青还是乖巧地坐着，低头笑了一下，坐到他身边：“疼不疼？让你再这么鲁莽。”

　　周羡青不高兴地嘟囔：“怪谁。”

　　“好好好，都怪我。”沈嘉树边说着，用棉签沾了碘伏先处理他手上的擦伤。

　　他动作很轻，但伤口沾到还是会痛，周羡青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沈嘉树抬眼看他：“疼？”

　　“一点点。”周羡青移开视线，没话找话，“你给我涂的什么？”

　　“碘伏，消毒的。”沈嘉树说，“还好只是擦伤，涂过碘伏再贴上创可贴就可以了，暂时不要沾水。”

　　“哦……”

　　“小时候磕磕碰碰不都是这样处理的？”

　　“是吗？”周羡青想了想，老实回答，“我不记得了，我小时候不喜欢爬上爬下的，所以很少受伤。”

　　沈嘉树轻笑：“乖小孩。”

　　“……你在嘲讽我吗？”

　　“怎么会。”沈嘉树面带笑意，“我是认真的，你小时候一定很可爱，我都能想象到别的小朋友在爬树时，你乖乖坐在一边，托着脸看着他们的样子。”

　　“说什么……”周羡青脸有点发烫。

　　沈嘉树脸上笑意愈深，帮他处理好手上的伤，贴上创可贴，又低下头轻轻地亲了一下：“好了。”

　　周羡青不自在地抽回手：“你干吗。”

　　“表达对你的爱意啊。”沈嘉树摇头叹息，故作哀怨，“哎，你都不理解我。”

　　周羡青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创可贴：“明明是你说话不着调。”

　　沈嘉树笑着说：“哎呀，不小心又犯错了，下不为例。——来，我再看下腿上的伤怎么样。”

　　“腿上没什么，又没有流血。”

　　“下面都蹭破皮了。”沈嘉树不顾他的反对，将他的小腿抬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仔细地查看，说，“擦伤涂碘伏就好，膝盖就没办法了，只能慢慢恢复了。”

　　“……嗯。”腿被人捉在手上，还这样细细地打量，周羡青后背都要僵了，“我自己擦就好了。”

　　沈嘉树嘴上“嗯”了声，手却没妥协，还是坚持自己帮他处理好了小腿的擦伤，手掌又慢慢上移，覆在他发青的膝盖上，轻轻揉了揉。

　　周羡青只觉得又疼又痒，颤抖了一下。

　　沈嘉树止住动作，抬眼看他。四目相交之间，一个进攻，一个躲避。

　　“你在紧张？”

　　“没有的事。”周羡青强装镇定，“你，你手松开，我该回去了。”

　　“不要回去了好不好。”沈嘉树低声说，“这么久不见，我很想你。”

　　“我还没有说要你和好……”

　　“所以我在请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沈嘉树握住他的手，眼神诚挚，“羡青，我再次认真地向你道歉，关于大学时和之前所有的事。大学时，我——”

　　“你别说了。”周羡青打断他，“不用再说一遍了，陈京都和我说过了。”

　　沈嘉树不安地问：“那你相信我吗？”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我只是……只是没办法忘记这些事，我只要一看见你，就会想起来你隐瞒我的事，然后想起舒彦给我的回忆……我很痛苦，但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周羡青越说声音越低，神情也越来越痛苦，“沈嘉树，我不想和你分开，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知道，我了解。”沈嘉树张开手臂，紧紧地抱住他，“都是我不好。”

　　周羡青任由他抱着，闭上眼睛，内心撕扯着挣扎，怎么也无法做出选择。

　　“羡青，相信我，试着忘记吧，好不好。”

　　周羡青没回答，他试过了，他努力过了，可是做不到。有些记忆，即便平常堆在角落里，好好地锁起来不去问津，可一旦有什么相关的东西触发开关，便会一发不可收拾，一股脑地全冒出来。

　　更何况还有沈嘉树这把活生生的钥匙，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

　　但他又怎么离开呢，这么温暖的沈嘉树。

　　半晌，他抬手回抱沈嘉树，喃喃地说：“如果我没有遇到杨沫就好了。”

　　那样他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可以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沈嘉树心里一动，随即抱得更紧：“嗯，我知道。”

　　就这样，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正安静时，周羡青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来，他一惊，下意识地推开沈嘉树，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讷讷解释：“可能是同事找我。”

　　沈嘉树这才笑了：“你先接。”

　　周羡青摸出手机，看清来电人，顿时有点尴尬：“是陈京，应该是看我很久不回去才来问的。”

　　“……”沈嘉树无声叹气，站起身来，“接吧。”

　　周羡青看着他把行李箱提回房间去，这才接通了电话：“喂？”

　　“你找到没啊，这么久还没回来。”陈京抱怨，“我可等着你呢。”

　　“找到了，一会儿就回去。”周羡青压低了声音，想想又补充，“不太好找，所以多浪费了一点时间。”

　　“好吧好吧，那你快回来啊。”陈京得知U盘到手，也没多废话，直接挂了电话。

　　周羡青犹豫了一会儿，去沈嘉树房间找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坐在床上叠衣服的沈嘉树先问：“对了，我还没有问，你怎么会突然过来的？”

　　“我来找陈京的U盘……”

　　“……哈？”

　　“就是我上次借给你的。”周羡青从口袋里摸出U盘，举起来给沈嘉树看，“当时我的不在手上，所以先把陈京的给你用了，结果就忘记要回来了。”

　　“这样子。”沈嘉树点点头，“那你帮我向他道个歉吧，我还以为是你的，所以才没有急着还。”

　　“没关系，我会跟他解释的。”

　　“好。”

　　“那……我要回去了。”

　　沈嘉树放下手里的衣服，又问了一遍：“一定要回去吗？”

　　“嗯。”周羡青低下头，“U盘总要还给人家的。”

　　“好吧，那我送你回去。”沈嘉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不用了。”周羡青忙拒绝，“你出差刚回来，折腾半天，好好休息一下吧。”

　　“可是我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周羡青笑了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又不是不认识路，你还担心我半路丢了吗？”

　　沈嘉树却没有笑：“你心里不明白么？”

　　周羡青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有点委屈似的：“我都说我知道了，你别这么严肃行不行，很吓人的。”

　　沈嘉树几不可闻地哼了声：“你又不怕我。”

　　“怕的，你冷脸的时候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就很怕。”

　　沈嘉树走到他跟前来，认认真真地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那你可要说到做到。”周羡青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凑上去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随即又迅速退开，“我回去了，你乖乖地休息。”

　　沈嘉树摸摸脸，笑意抑制不住，没再坚持：“好，那路上小心。”

　　周羡青直到回家心情都很好，开门就叫陈京：“陈京，你的U盘回来了，快点来拿。”

　　“来了来了。”陈京大声答应着，从卧室里冲出来，“你也太慢了，你这是把沈嘉树家翻了一遍才找到吗？”

　　“怎么可能。”周羡青笑着摊开手，“给，这下你安心了吧。”

　　陈京却没有马上接过U盘，反而一把抓住他的手，担心地问：“你的手怎么了？”

　　“这个啊……没什么。”周羡青眼神躲闪了一下，故作不在意地说，“只是破了点皮而已。”

　　“嗯？”他的异样瞒不过陈京，陈京敏锐地盯住了他，“怎么破的？你老实交代，这么半天你到底去干吗了？”

　　“就说了没什么……”周羡青觉得陈京会笑他，不想说实话，含含混混地敷衍，“下楼时摔了一下，也很正常吧。”说着就要转身回房。

　　“但你的样子不正常。”陈京不依不饶，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你从沈嘉树家回来，以你的性子来说必然是愁云惨淡，但你进门时居然面带笑容，一看就是心情愉悦的样子，所以肯定发生了什么。——啊！难道说你和沈嘉树和好了？”

　　周羡青悚然一惊：“这你都能猜到？”

　　“……”陈京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问，“真的？”

　　“……嗯。”

　　“他不是不在吗？”

　　“大概的确是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周羡青斟酌字词，“然后就稀里糊涂地这样了。”

　　陈京扯了扯嘴角，不想再说什么了。

　　呵，变幻莫测的恋爱狗，赶紧带着我的祝福幸福地滚出我的视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