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6、第六章 6-6 ...
-
楠生离开了韩部的怀抱,坐起来震惊的看着他:“你?!”
韩部低叹:“我也是七窍玲珑体。你可曾记得在雪山之时,你问我可曾听见山洞顶的音乐声?我告诉你不曾,那是在骗你。便是那时我知道了你是七窍玲珑体。我曾以为整个世间只有我才能听见那仙籁般的音乐。”
韩部苦笑:“幼时先父反复叮嘱于我,这等体质,若是被心怀叵测的人发现,会被抓去炼了做药,以求大道上的突破。我身在韩家,身边尽是修行之人,年少时战战兢兢,不得不小心掩饰自己,仔细控制自己的修为,怕某一日遭到反噬不能活命。”
他知道了她是至阴之身,知道了她是七窍玲珑体,却一直尽力保护着她,并未从她这里索取任何。甚至当日她服下剧毒,他明知可能会断送自己唯一的希望也不曾阻止她。
“楠生。”韩部温柔的看着她:“你那时与我们不同,如果你七窍不开,左右不过是体质阴寒,容易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年老后因为体质问题会有些病痛,却不会如我们这般有性命之虞。我只想你过好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像解药一般,或者被我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紧紧抓住。你应该有自己的人生,我也应该有别的选择。”
“我看着你明明是天性和完颜朔互相吸引,却因为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不断的和他抗争。”韩部伸手轻轻的抚摸她的脸颊:“大概就是那时候我便爱上你了,而我自己毫不自知。你乱了我的修行之心,楠生。”
他向她低下了头,温柔的亲吻她的唇。楠生握住他抚摸在自己脸侧的手,泪水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濡湿了他指尖的皮肤。
他放开了她,低声相问:“怎么哭了?”
她摇头,把自己埋在他的怀里。
她也爱这个男人。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这个男人宁愿不顾自己性命也要成全她。不愿因为自己体质的原因而强求于她去伤害她。他何尝不知得到了她会得到什么?可他还是选择了远远的观望与保护。如今她已知至阴至阳间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她那般痛恨完颜朔,都无法抵抗。沙海之中两年的朝夕相对,他又是怎样的在压抑自己?
“别哭了。”他轻轻擦去她的泪水,像抱一个孩子一样的抱着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告诉你呢。别哭。”
他说着话。腾出手来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她不明其意。韩部笑了笑,突然在自己的胳膊上猛地划了一刀。楠生一声低呼。那伤口如此之深,隐隐可见其下白骨。
“忍着点。”韩部握住了她的手。楠生虽然不解其意,还是信任的点了点头。他在她的掌心间划了一个浅浅的伤口,鲜血也瞬间冒了出来。
他握着她受伤的手,按在自己的伤口上。一路轻轻抹下,鲜血混合在一起,他胳膊上的伤口,还有她掌心的伤口,竟然都奇迹般的消失了,只留下方才隐隐的疼痛,仿佛是幻觉。
“这是为什么?”楠生惊讶的抬头。韩部收好匕首:“我们彼此是对方的伤病良药。普通外伤,只要有对方的血,就能迅速痊愈。”
楠生怔然不言。她想起了很多事情。难怪那时候她的伤在完颜朔手上总是能很快就愈和。她一直以为是南原药草的原因,却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长久以来,为了我的生命安全,先父在我体内下了禁制,所以我才像个普通人一样。也是因为这个,我才能抵抗你对我造成的诱惑。”他避而不看她的眼睛:“没想到禁制一除走火入魔,几次都险些伤了你。”
楠生摇了摇头,抱紧了他。
“以后我们要小心。韩重如今已知你我真实身份。他今日逃脱,始终是埋下了一个大患。”
提到韩重,楠生便想到了他那一掌,想到了李易,不由悲从心来:“是韩重害死的谨王。当日战场上南原王射了一箭,谨王本有十足把握躲开。韩重那无耻小人,从后偷袭,打了谨王一掌,才让他送了性命。”
韩部的神色也变得凝重了许多:“我们不能任由这个小人就此逃脱。以他的修为,今后还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风浪。一定要找到他,替韩家清理门户,除了这个毒瘤。”
楠生轻轻开口:“无论你想要做什么,只求你不要再同以往一般,丢下我离开就好。”
韩部动容,紧紧地拥住了楠生。
天上一声清鸣,有苍鹰划过天空,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那鹰借着黑夜和云层的掩护,一直向南飞,最后落到了山头上的一片营地里。
营地中的高塔上,国师正站在塔尖。苍鹰径直落到他平伸的胳膊上,扑闪了几下翅膀。
国师转过身,让苍鹰落到身旁仆人抬着的铁架上,转身下了高塔。
整个营地戒备森严,王帐虽位于营地中心,周围并没有站岗的士兵,都远远的退到了数丈开外。
国师的脚步顿了顿,掀开王帐的垂帘走了进去。黑狼动了动耳朵,眯着眼趴着,对于国师的到来没有任何的反应。
完颜朔赤裸着上身,单膝曲起靠坐在软垫上,一手漫不经心的抚摸着黑狼的背毛。这也是黑狼为何如何温顺安静的原因。
“王。”国师恭敬的行了大礼:“王妃被韩重虏到上京之后,和韩部一起逃了出来,如今歇在一座破庙中。”
完颜朔的手微微的顿了一顿,随即又缓慢的抚摸起来。
国师说完这些便不再开口,微微弯着腰保持着恭敬的姿势,并不抬头。
良久,完颜朔终于转头朝向他的方向,微微一笑:“国师以为如何?”
“臣不敢妄议。”
眼前的完颜朔,额头正中有一道深灰色的竖线,他原本妖异的金银双瞳也泛着和那条竖线一模一样的,毫无生气的灰,视线没有任何焦点。
“主幼欺国。”完颜朔慢吞吞的开了口:“李易身死,东丘皇室夺权,韩家分裂不稳,元气大伤,这是天赐良机。”
国师的头垂得更低:“王上圣明。”
完颜朔轻笑一声:“国师,你又何必如此紧张。本王不过是瞎了眼睛,又不是瞎了心,不会怀疑你有谋篡王位之心。”
国师苦笑,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落下,一身衣衫竟然湿透了:“王上说笑。”
“今日碟报可到?”
“回王的话,到了。”国师这才直起身,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几个竹筒,一一打开准备向完颜朔汇报东丘南原边境线上冲突的战场情况。
完颜朔举起手,阻止了国师,平静的开口:“传我的令,整顿大军。明日起一路北上,直取上京。”
国师的手陡然一紧,沉声应道:“是!”
国师退出了王帐,完颜朔抚摸黑狼的手停了下来,改而轻轻拍了拍它的耳朵。黑狼呜咽一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主人,目光中带着担忧。
“李楠生。”完颜朔向着黑暗轻声开口:“你就走得如此心安理得么?!”
黑暗中楠生突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的心剧烈的跳动着,伸手一摸,一头的冷汗。
韩部并不在她身边。
先前他解开大氅抱着她在干草堆上入眠。如今却只有大氅还披在她的身上,他不见踪影。
火堆早就灭了,烧得只剩下一堆干灰。风一吹,灰屑飞扬。
楠生起了身,披着大氅走出了殿堂,来到庙里的中庭。破庙的大门敞了一条缝,韩部坐在庙外的一方巨石上。
听见脚步声他回了头,正迎上她的目光。他便也起了身向她走来,紧了紧她身上的衣裳:“怎么,睡不着?”
“做了个噩梦,惊醒了。”她抓住他的手。
她梦见自己回到了居庸关,和李易拜堂成亲。很多人参加他们的婚礼,很热闹,到处都是人。院子里亮着喜灯,渐渐的那灯火越来越亮,一盏一盏灯笼变成了一个个血淋淋的人头,她回头看李易,一身红色的喜服变成了白色的丧衣,胸口一个大洞,早已气绝多时。
他抱住她安慰的拍了拍,随即便放开了她:“韩重可能会回雪山。”
楠生挨着韩部坐下。他看着雪山的方向:“谨王受韩重所制,为了摆脱这种局面,扶植韩业,让韩家内部分裂。韩重手握雪山,韩业受蜃城的支持,如今东丘巨变,韩家内里怕是彻底对立了。”
“那我们回雪山?”
“天亮就启程。”
他坐在她身旁,刻意保持着两人间的距离。她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韩部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脸只是不看她:“楠生。我如今体内禁制已除,你七窍全开,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
楠生的脸顿时变的通红,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变得有些紧张,局促的起身:“那我回里面休息。”
腕间突然一紧,却是被韩部抓住了:“别走。陪陪我。”
她依言坐了下来。他抬起手顿了顿,将她拥入自己怀中。靠着他的胸膛,才发现他的心跳有多快。哪里还是冷静自持的那个他?
他的皮肤滚烫,就像发了高烧一般。楠生担忧的抬头看他,被他眼底燃烧的充满掠夺性的火焰一惊。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清醒了几分:“楠生。我们早点成亲吧。”他苦笑着叹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隐忍到什么时候。”
楠生红着脸低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天渐渐的亮了。
雪山之中,韩重躺在石室的石床上,咳出一大滩鲜血。身旁伺候他的小徒跪在地上捧着盆。韩重咳出的鲜血尽数到了盆中,一盆清水立刻变得血红。
韩重看着那盆中的血水,难掩心中的恨意,猛地一抬手,掀翻了铜盆掉落在地发出一声巨响,血水泼了小徒满身:“滚!”
石室中的几个小徒吓得连滚带爬跑了出来。韩重喘息着,声音就像破旧的风箱一般。他闭上眼睛,平息自己的怒火。
石室的门口出现了一个女人,对着韩重微微一笑:“门主如今身体不适,还是要顾惜自己,不要轻易动怒才是。”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韩重在蜃城给李易安排选妃,韩家四位美女之中的一位韩真。因韩重受了重伤,她精通医术,便随伺在侧。
若论起容貌,韩真还在韩音之上,只是可惜她虽是韩家嫡系子弟却和韩重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在韩重的安排下,最后韩音成为了李易的侧妃,她却和其他两名女子落了选。
她仰慕李易已久,为此暗恨韩音多时,如今没想到韩音怀了李易的孩子,为了替自己腹中还不知男女的胎儿谋个名分,不惜和一手扶持自己的叔父韩重翻脸,在叛贼韩部的帮助下重伤韩重,将其逼离上京。
韩家至先门主故去之后,实际上一直由韩重执掌。数十年来他的手下有一大批只忠于他的心腹。这些人有意识的集中在雪山,把这里变成了韩重自己的地方。
韩重的呼吸渐渐平静,睁眼看向韩真。她的父亲韩升便是他的心腹之一。
“过来。”韩重向韩音伸出了手。
韩真一怔,仍然依言走了过去。韩重抓住她的手一用力,韩真抵呼一声,被他拉得跌落在石床上,被他压在身下。
她明白了眼前这个年龄足以做她爷爷的男人想要做什么,一张脸顿时雪白:“……门主。”
韩重冷了脸撕毁了韩真身上的衣物,露出了冰雪般的肌肤来,他毫不怜香惜玉,粗野的占有了身下的女人。他只想发泄,发泄掉心中滔天的怒火和恨意。
韩真哭喊着,声音透出了石室。然而却没有任何人敢进去。便是韩升,也只是面无表情的让所有的韩家弟子退到了数丈开外,听不见石室的响动为止。
“李楠生。”韩重状如疯魔,双目血红,狠狠地在韩真身上发泄出自己所有的怒火:“我一定会把你做成药,助我大乘,再将叛贼韩部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