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三章 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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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生见那石门高约一丈，宽约两丈，在这密闭的山洞中显出一种凝厚磅礴的气势，不由得开口询问：“先生，这是何处？”
“生门。”韩部手中的白莲燃得热烈了许多，扩大了视野，便于打量这扇石门：“雪山也好，蜃城也罢，都是韩家的根基所在。这两处都是韩家先祖费尽心力，集数代人之力渐渐开拓而得。内里机关重重，外敌难以入侵。只是事有万一，为了保全韩家血脉，便于阵法中留下了一道生门，用于危急时刻出逃之用。”
“这整个雪山内里的法阵，运用的是乾坤八卦布局。上下九层，每层均有八死一生九道门，合九九归一之数。而这九道生门之中，唯有一道真正可以逃出升天。其余的生门也好，死门也罢，若是闯入，都是有死无生。”
楠生默然。轻叹一口气，在韩部身后抱膝坐了下来。韩部强行打破完颜朔的禁制，后又拼力挡下完颜朔那一击，虽有调息依然觉得疲倦，想来内里受了些隐伤。
只是韩部而今魔性已散，不能在此多留。时间拖不得，也无法静下心来调理，只好等到离了此处再做打算。
韩部在石门前站了良久，不知是不敢贸然开启机关还是寻不到开启之法，也折身到楠生身边坐下，灭了手里的白莲，在她身边调息。
“子楠可愿回到谨王身边？”
黑暗中他突然开了口。问出来的问题却让楠生一怔。她突然记起最初他追随自己之时曾经说过，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要回到李易身边继续追随。
是啊，最初离开，就是因为韩家竭力反对，甚至对她起了杀机。而今韩重不知出于何因一反常态，那么横于她和李易之间最大的外界阻力已经消失。
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生死相随，是她走入了误区。他还是当初那个韩部。清冷，淡漠。他对她的关心只是因为她是李易的女人，是主上交待给他的责任。
虽是如此想，不知为何却记起那天夜里的海边他临走前对自己欲言又止的那一句等我。
楠生勉强扯起一个微笑，随即醒悟这般的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索性也就不再勉力掩饰自己，低了头，淡淡的开口：“楠生当日为完颜朔所凌辱，这般残躯怎配得上东丘帝君。楠生只愿远走天涯，过些寻常的日子罢了！”
韩部没有说话，只是传来他的一声轻叹。楠生腕间一暖，却是他伸手握住了她。
“楠生。”眼前不能视物，只听见他静静的问：“若是如此，你可愿随我过那闲云野鹤的日子？”
楠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猛地抬起头，却端详不到他的表情：“先生……”楠生喃喃的开口，却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先生……”
“嗯。”他应了一声。温暖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手腕下滑，略略犹豫了一下，随即坚定的，将她的手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里。
“既然都是天意，韩某也不再多做无谓的抗争。”他说的话让她不明白。这已非第一次他在她的面前提到天意。然而还不待她询问，他已经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楠生，今非昔比。便是你想过那寻常人的生活，只怕也只是个奢望罢了。”
“从你遇到南原王的那一天起。你的生活便再也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韩部温声开口。山洞寒凉，楠生又是极阴之体，他便将她揽了过去让她静静的依偎在自己的怀里：“完颜朔是至阳之身。你乃至阴之体。寻常人不能发现，却是瞒不过神兽。苍龙如此，南原王的苍穹也如此。”
“苍穹？”楠生脑海里闪过已化作三尾的黑狼：“黑狼？！”
韩部嗯了一声：“当日临城大战，你虽跟随谨王身边，却也不过是个寻常女子而已，和那城中数万女子并无所不同，为何苍穹偏偏将你活捉送到南原王身边？皆因神兽感知，所以才留得你的性命。只是当初的南原王却未识得这一层，只当你是苍穹献上的寻常俘虏罢了。”
“南原王昭告天下，立你为正妃。你可知南原传统，王上若是没有子嗣，万一身故，便由正妃继承王位。偏偏完颜朔至今膝下无子。如今的你，手握南原半个江山，又传出了与苍龙结为血盟的消息。你愿也好，不愿也罢。必是各方争夺的焦点。”
楠生豁然明朗，知晓为何韩重一反常态拥立她为后，也明白了当时议事厅里完颜朔那声感叹的含义。
若是能够击杀完颜朔，她便是南原新王。委身李易为东丘之后，两国战争，南原岂非不战而降？！
确实打的一个好大的如意算盘！
所以在蜃城时对她的种种指责才会在今日的雪山摇身一变成了种种赞美。
楠生只觉讽刺至极。
韩部还待说些什么，突然停了下来。山洞里本来极静，此刻隐隐传来哗哗的声音，像是海浪又像林涛，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包围。
“时辰到了。”
韩部扶着楠生站了起来，点亮了白莲，看着眼前的石门：“这石门乃是用万斤断龙石做成，凭人力无法开启。先祖设计了机括，引山顶的一处流沙倒灌，压下制擎，开启石门。一刻后流沙又会从别处泄走，关闭此门。若是不知轻重强行突破，引得流沙灌入，这唯一的生门也会成为夺命的死门。”
说话间前方的石门已经缓缓开启，一阵略带着咸味的风迎面而来。这味道楠生并不陌生。在南和城的海边生活了这么久，这正是大海所特有的味道。
石门外的甬道更显潮湿阴冷，楠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就着韩部手中白莲的亮光看过去，甬道四壁都结着厚厚的一层冰晶，看不清原本石头的颜色。
常年在海边居住，楠生知晓海水里含着盐，是很难结冰的。这甬道因为海水如此潮湿，却还是结了一层冰晶，可想其中是如何的苦寒。
“仔细脚下。”
韩部叮嘱了楠生一声，二人相携进入。越往前越冷。楠生觉着这股森寒极为熟悉，和雪山秘地里极阴之地的深潭十分相似。
不过这寒气反倒压制住了韩部体内的魔性。甬道曲折，二人前行一段，前方渐渐透出些光亮来。耳边已经听见了海浪轰击礁崖的声音，那拂面而来的风也越发的湿润清爽。
拐个一个弯角，前方出口显现在眼前。二人再行数步到了山洞的尽头。
原来这雪山的背面是一方面海的悬崖绝壁。这出口便在这绝壁的底端。掩没在嶙峋的礁石之中。若是涨潮时分，这洞口应该会被海水淹没，更加的隐蔽。
此时二人出雪山韩家逃出，外面已是星月满天。楠生抬头看了看天空圆月的方位，亥时过了。
脚下方才还是礁石，此刻已有海水渐渐漫过脚面。韩部微皱眉头：“涨潮了。”
涨潮了。无边无际的大海悄无声息的延伸它的边界线。潮水来的极快，转眼间漫过脚背快要过膝。楠生心知此地不宜久留，屏息凝神，召唤苍龙。
远远的传来一声龙吟，夹杂在海浪拍打绝崖的轰隆巨响中。此刻潮水已经没腰。韩部牵着楠生的手，两人不再等待，向着苍龙游了过去。
潮水涌动，带着极大的阻力。海水极冷，冰凉刺骨。楠生只觉得四肢僵麻，行动都有些迟缓。水波中韩部突然扭过头来，拉着她向自己靠近，温热的唇覆盖住她的，渡了一口阳气过来。
温暖，丝丝缕缕的将她慢慢缠绕。他却未像以往那般，单纯的渡过阳气之后便后退，相反带着一种让她心乱的渴求，双唇简单的相依化作了一个深吻。
楠生睁大了眼睛看着韩部。苍龙来得近了。金色的龙息让原本黑暗的海底泛起了淡淡的金色。温暖的龙息映在眼前男人的眸子里。如同墨玉中燃烧的火光。
这是他第一次在完全清醒地状态下需索着她。
转眼间二人已经游到苍龙近前。苍龙在海底舒展开了巨大的身躯，绕着二人游动一番表达重见主人时自己内心的喜悦。韩部一手拥紧了楠生，一手抱住了苍龙的龙角。楠生轻轻的拍了拍苍龙，苍龙会意，猛然一个鱼跃，跃出了海面之上。
潮水初来时，天空卷涌来了层层乌云，此刻乌沉沉的压在天地之间。二人还没有舒口气，黑暗中山头突然爆出一颗烟花，绚烂无比的在天空炸开。紧跟着原本朝向大海的漆黑山头顿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把。
楠生心知不好。这么墨沉的得背景下，一览无遗的大海上金色的苍龙顿时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韩部沉声在楠生耳边开口：“是韩家的示警信号。”
韩部话音方落，那边已有身影腾空而起，向着二人的方向扑来。苍龙长吟一声，浑身金光暴涨，直若半空中一个龙型的太阳一般，映得四下里纤毫毕现。巨大的龙威铺天盖地而来，伴随着龙威的是一口纯金色的龙息，前方的人识得厉害不敢正面掠其锋芒，纷纷转身躲避。
“叛贼，你真当我韩家入无人之地一般，说来便来，说走便走么！”
山头上人影绰绰，看不清韩重的方位。他的声音却划破夜空，如若一个惊雷在耳边响起。
韩部先前被困江城水牢，虽然脱险却受了很重的内伤，伤势压抑不住才会走火入魔。魔性散发之时反倒压下了体内的伤势，长久以来他刻意压制的修为在走火入魔时突破了限制让他功力大涨，和完颜朔不相上下。
只是恢复正常之后，这突然大涨的功力反倒成为了负担，压迫经脉，让他本就不轻的内伤更重。而先前在山洞中与完颜朔的那次交手，让楠生也受了些内伤。这样的情况下二人却意外遭到了韩家的围捕，虽有苍龙保护，那苍龙的力量却受到主人修为的限制，显然十分不利。
他二人从雪山密道中逃出。这韩家人又是如何得知消息来得如此之快？！
楠生心头疑虑重重，倒像是针对他二人设下的一个陷阱一般。在大海上方现身那边便发了警告信号，而出海口的位置此刻也亮起了火把长龙，不知何时韩家的大船已经将其封锁，严阵以待。
夜空中一阵清鸣，数只飞骑避过了苍龙的一口龙息之后，折身而来。楠生一拍苍龙，苍龙仰头一声长啸，浑身光芒再涨，以苍龙为中心，一个弧形的金色圆环骤然炸裂，肉眼可见的金色气浪冲得那些折返的飞骑歪歪斜斜的飞了开去，好几个当先的飞骑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摇摇晃晃的向着海面掉落了下去，显然已是受了伤。
楠生面色苍白。这两下强自和苍龙应敌，看上去虽然占了上风，实则已是强弩之末。楠生要的便是引出对方对于神兽的畏惧心理。不敢再贸然强攻，抢下喘息之机，再想办法突围。
不知何时海上起了风，吹得衣衫猎猎作响。原本暗潮涌动的海面泛起了数丈高的大浪。韩家封锁出海口的船队原本首尾相接，严丝合缝。在这样绵绵不断的大浪侵袭下开始出现了散乱的迹象，远远看去那原本连成一线的火把长龙某些地方已经出现了断裂。
狂风吹得乌云散尽，皎月当空。楠生腰间一紧，转头撞入一双幽碧的青色竖瞳中去。
子时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三章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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