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困乡野》帝谛

142、第 142 章

　　龙辰擎着两只手，用腕部拍一拍少龙的后背：“我以为你又去看现场了。”

　　“你的手！”少龙半天反应过来，“你知道学校出事了？！”

　　“群里都炸锅了。那个人是高三的，你在不服见过。”

　　少龙做个深呼吸：“这次情况严重，有协警分在走廊，谁都出不去。等放我们出来，已经收拾干净了。只有那一块地方，被围起来，看不见里面。”

　　“没看见也好，没啥好看的。血糊糊的。我上次不小心看到，胃里难受一整天。今年他们来的速度比去年快，处理得也快。”龙辰语气稀松平常，“去年很多人都看到了，信息在网上发散，惊动上面来审查。”

　　少龙禁不住打个寒颤：“我听同学说，学校去年有人坠楼。是被霸凌？”

　　“嗯？不清楚。我记得给出的说法是，同学之间互相打闹，失足坠楼。当时天冷，天台上都是冰，也不是说不通。”

　　“就这样？！”少龙对龙辰的话坚信不疑，但是对于这个说法，半信半疑。

　　来到这里将近一整学年，除了最开始的黑皮小乞丐，还没有别人在校内找他麻烦，与那些在玄武广场土匪窝打过架，或是不服网咖打过照面的小痞子们，井水不犯河水。而龙辰，在学校更是属于风云人物，加上表面与秦昊的关系，没人敢招惹他。

　　边远地方的这样一所学校，出现校园霸凌，见怪不怪。

　　少龙不禁想起上次被捅死的同学，听别人讨论说，从校长到所有相关教务人员，皆受到牵连。罗大爷自那之后，病得更厉害了。每月总有几天，要么代课，要么篡课。

　　“你回来的正好，我做了午饭。”

　　少龙倒吸一口凉气，已经不想再重复了，托着龙辰两只手掌看一看：“早上没来得及，一会儿吃完饭，给你换药。然后，我带二狗子去李叔那儿复查。”

　　他忽地想起来，进门的时候，兄弟俩极为和谐的坐在客厅沙发上，一齐低头在捣鼓什么东西。他从未见到两人那么兄友弟恭的画面。

　　二狗子独自坐在沙发上，玩着跳棋，抬头看了看两人，又低下头，也不作声。

　　龙辰径自往厨房里钻，在门口被少龙揪住，推到沙发上，按着不让起来。

　　“你哥俩儿继续厮杀，我来。”

　　如少龙所料，龙辰只是把饭热上了，极有可能是看到群里炸锅的消息开始热饭的。毕竟，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这条龙都能猜到学校会怎么一步步来安排了。

　　小地方的好，从龙辰家到诊所没多远，二狗子也能自己走。可小地方也有他的不好，只不过一顿午饭的时间，全镇老少皆知道学校里有人坠楼的事情，比在网络发散得还要快。

　　李叔的诊所里，几位花甲老人，一边吊针，一边聊天，说的也是同一件事情。

　　少龙忍不住听了几耳朵，这才知道，坠楼的那个高三男生，成绩优异，又是英烈子女，只要高中毕业，就可以进入指定院校深造。家中老两口儿，含辛茹苦，眼看熬出头，指望孙儿带他们出去看看，却最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几人聊着聊着，注意到少龙，向他打听学校里的情况。

　　少龙含糊回答几句，多数时候摇头。

　　“我说几位老哥哥，老姐姐们，出事儿学校把他们都关屋里了，怕吓着孩子们。你们问他，还不如问我。我比警察和救护车去得都早，人是我急救的。”

　　李叔几句话，帮少龙解了围，搭进去自己，诊所里的老人们，围着他七嘴八舌。

　　少龙本想关心一下那位同学的生死，实在是插不上话儿。他在人群外，礼貌无声的向李叔道别。

　　他本想依旧把二狗子安置在主卧床上，方便随时查看情况。可二狗子别别扭扭不同意，非要在自己的小房间睡觉。

　　“那行吧，你别锁门。万一你忘了，翻身压到，这条胳膊可能就废了。以后，就再也不能冲欺负你的人挥拳头了。”

　　二狗子应一声，回屋将门轻轻带上。

　　少龙转身回主卧，顺手也把门带上，毫不犹豫地再一次扑在龙辰怀里，这次直接把人扑倒在床上，还不忘低声提醒一句：“当心你的手。”

　　龙辰用手指肚轻轻在少龙脸颊戳一戳：“又怎么了？”

　　“大龙，”少龙低声问，“你知道坐在轮椅上是什么感觉吗？”

　　龙辰动作一顿，摇摇头，耸耸肩：“你坐过？”

　　两人压在一起，说话时胸腔共鸣，传到彼此身上。

　　“昨晚，我坐在李文恒的轮椅上，脑子里在想，你一直打笼斗，会不会哪一天，坐在轮椅上，或是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到那时，我还能不能坚定地把你带走，离开这里，让你有更好的人生。”

　　龙辰半晌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少龙察觉龙辰似乎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正想趁机再晓以大义一番。

　　“李文恒的拳，是跟我爹学的。”龙辰轻声说，“严格算起来，是我的师弟。他像我们这么大的时候，老婶子身体垮了。为了给他母亲找钱治病，就偷着去给秦昊赢钱。”

　　龙辰说着，轻叹一声：“后来，突然就被打进医院，差点儿没抢救过来。李叔从外面赶回来报警。对方很快去自首。因为发生在洗浴中心，事情就定性成寻衅。结果，就是你在李叔家看到的那样。师弟伤到脑子，行为举止与两三岁的小孩儿差不多，还不会说话。”

　　“李叔和我说了更多。”少龙说，“李文恒最后一篇日记里写了，他去找秦昊理论。为什么没有查到秦昊头上？”

　　“听说查过了，但动手的人坚定把责任全揽下，秦昊又有当时不在场的证明。”

　　“其实吧……”龙辰顿了顿，“那个动手的人，打不过我师弟的。别说他一个，就是秦昊身边那几个打手加起来，也不可能把师弟打成重伤。”

　　“用了香吧。”少龙说。

　　龙辰惊疑：“这也是李叔和你说的？！”

　　“是我猜的。”少龙没有告诉龙辰，他向李叔打听，秦昊手中那个奇怪的香。

　　“李文恒倒下了，就换成了你？”

　　“这也是你猜的？”龙辰稍微动一动，“我也没想到他会找我，可能是师弟曾经和他说起我。加上，我确实需要钱，就答应他了。”

　　“不要和大学神编瞎话儿。”少龙在龙辰耳垂上咬一口，“你就等着他来找你。你想赚钱是不假，可是你，还有李叔和杨虎，你们是想把秦昊送进去。”

　　龙辰一怔，先咬回去一口，才不紧不慢地说：“李叔和你说太多了。你这大学神的脑子，稍微用用，就能串起来。”

　　少龙没说话，两手紧了紧。

　　“不过，我改注意了。”

　　少龙忽地抬头，诧异盯着龙辰，故意撇开头，趴回去，假装不在意地吐出个字：“哦？”

　　“昨晚那场，本该赢的。那人也不是第一次和我打了。但我好像不在状态，开场很快被他打中几拳，后来又被他锁住。”龙辰淡淡地说，“就是你锁高山那招断头台。我本来知道怎么解，可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投降了。不过，他还是报复性地蹍几脚我的手。”

　　“这在以前上场是从未出现的。”龙辰似乎对自己有些不可思议，“以前，我只想到无论生死，都有钱拿。生，自己拿；死，就会由杨虎转交到我姐手里。”

　　“昨晚，我想了一宿，原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畏惧死亡了。我想，万一……就再也看不见你了。”龙辰轻声说，“我……”

　　少龙猛地撑直手臂，直勾勾盯着龙辰，不等对方话说完，一手拽过薄被，将两人蒙起来。

　　“我的手……不……”

　　“别乱动！我借你一只。”

　　多出来的半天假期，又连上周六日，对少龙来说，值得好好把握，用在龙辰身上，和脑子上。

　　少龙尽力照顾着两个病号，先给龙辰换药包扎，再陪着二狗子去李叔诊所复查。二狗子起先再三拒绝，非要自己去。可少龙生怕二狗子再被人欺负，坚决带着他一起去。

　　他总觉得，二狗子改了很多，对龙辰的态度也好很多，就是还有点儿小孩子的别扭。在这一点上，龙辰也有。两人互相别扭着，有少龙在，也不见兄弟俩下跳棋了。

　　少龙倒是没多去管，毕竟难得龙辰哪儿也去不了，他需要抓紧时间，给这条龙补课，提成绩。

　　“我今晚去网咖。”

　　“哦。”少龙冷淡嘣出一个字，头也不抬，给龙辰的手掌拆纱布。或许是两人越来越了解彼此了，他一点儿都不意外龙辰的话。

　　龙辰抬手戳戳少龙的腮帮子：“姐自己在网咖熬三天了，我得去接她。”

　　“嗯。”少龙应一声。

　　龙菲今早才回来过，发现二狗子胳膊吊着，知道是少龙在照顾，客气了几句，又嘱咐二狗子几句，便回网咖了。

　　龙辰那会儿就躲在主卧，不但听见了，也看见了龙菲对少龙的冷漠。

　　“手恢复地挺快，新皮都长起来了，操作电脑应该是没问题。”

　　“它还能干点儿别的。”龙辰说着，一把将少龙搂在怀里，轻声说，“让我试试，它能用了不。”

　　少龙一巴掌挥开：“别乱来，当心真的废了。”

　　“那就用你的。反正啊……”龙辰刻意停顿，“还挺受用的。”

　　少龙惊愕转头，看了看龙辰，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