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相爱》乃禾

1、相亲，相爱

　　“相亲”一词虽显老套，但能流传至今，充分说明其存在的必然。正如当今的大学校园里，还有人需要用相亲来摆脱单身。禾子就是其中一员，而且是很需要，很急迫的那种。
　　记不清与禾子是如何熟络起来的了，记忆中最深的便是体育馆里她那酷酷的造型。
　　“我去！老苗，快看那小子！真给咱朝阳校区争脸！”
　　我顺着小刚的手指望去，哥们儿，你的加膜树脂是不是又不中用了？人家明明是个女生。
　　“不可能！据我小灵通的全部资料显示，那绝对是个帅男。”
　　我叹了一口气，指了指不远处的比赛牌，哪，上面写明是女单决赛，要不要一会儿我陪你去再配副眼睛？
　　“去！”
　　小刚白了我一眼后便丢下我一人，和几个院里的美眉聊天去了。
　　说是美眉，只不过不是恐龙罢了。想到这里，真叫郁闷！诺大一个学院，竟不见一个美女，才女就更不用想了罢！
　　许是我的想法犯了忌讳，只感觉头顶被什么东西砸中了。不必去想，定是毽球无疑。正欲去拣那只不识趣的毽球，一只修长的手却抢了先。无奈地拾头，却撞上了那人的下巴。
　　“对不起。”
　　是不是我听错了？这话怎么像飘来的？再去寻声音的来源，早已远了。这才发现，刚才的正是“那小子”。倒是她身边的女孩冲我挥了挥手，“同学，来一起玩吧！”
　　就这样，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很好听的，禾子。
　　接下来的日子，便常能见到禾子独自一人早起到广场上看老年人打太极。偶尔会和广场上的人踢会儿毽球。七点十五准时去食堂，每餐都是一样：包子，茶蛋，粥。偶尔她会很惊讶地在校园里发现我，“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兄台哪里发财啊？”
　　于是我便可以就近多看她几眼：乌黑的大眼，高挺的鼻梁，无需修剪亦很刚毅的眉毛，整齐雪白的牙齿。
　　记忆中的她总是一副超然的样子，无怒亦似无忧。
　　不知何时起小刚忙碌了起来，每日的必修课CS也打的少了。直觉告诉我，他在拍拖。出乎意料的是，那个美眉正是禾子的室友芳。仍记得她向我挥手时的姿态，确是娇柔得可爱。
　　稀里糊涂的算着日子，大学的四分之三就那样平淡的过去了。发奋学习了一学期，拿了一等奖学金；挂过一科；拍拖过两次：一次被人甩，一次是暗恋；篮球拿了三次冠军。看来我的大学生活还算完满，至少该做的都做了，该有的也都尝试过了，但总觉欠缺点儿东西，莫名的那种。
　　记得大三期末的那场篮球赛上，我和小刚挥汗如雨。看台上，芳和她的拉拉队喊得震天响。小刚得意地冲我笑着，我无心理会，只是频频望向看台。那飘然的身影，是她，禾子。
　　算了一下，好像有半年多没见到她了。仍是一身的休闲，洒然的姿态，唯一不同了的是，她的头发长了许多，由我认识她时的毛寸长成了如今的齐肩发，几缕银白荡于眉间，耳际，英气十足。
　　整场比赛很激烈，台下拉拉队喊的也够味儿，唯有禾子，一声都没吭，淡然得有些超脱了。
　　回学校的路上，小刚和芳依偎着浪漫，而我和禾子则显得尴尬了许多。那晚的春风很配合，丝丝的凉，我想机会终于来了。一阵凉风刮过，我忙将外衣脱下，正欲给禾子披上时，她耸了耸肩，拉紧了领口。无视我的手臂在风中僵直。一路无语。
　　那之后的日子，小刚整天吵着让我请他吃饭。说是他叫芳硬拉上禾子去看我的比赛的，又说兄弟一场，怎么说也得去趟川王府吧？每听到此，我便回他一记冷眼，弄得他活脱一个丈二的和尚。
　　后来芳找到我，说了许多关于禾子的好，其中有我知道的，但大部分，是我所不了解的。芳告诉我，禾子虽说表情淡然，其实对新事物还是充满激情的。又说禾子是典型的古典才女，既会写诗又会吹奏多种民族乐器，更写的一手潇洒的毛笔字。
　　这让我想起了古代的仕女图，禾子仿佛成了其中一员。看，中间那个放浪不羁的吹萧人不正是禾子么！
　　芳气的直骂我混蛋。“只看表面不重内在，粗俗！”说完，甩门而去。小刚顾不得骂我不讲道义便紧追了出去。
　　脑海里又盈现出禾子的模样，虽不前卫，但也不老土；虽不淑女，但也不暴力。轻轻的，婉若羽毛飘落，在空中滑过一段优雅的弧线，落到地上，亦无声响。
　　不清楚自己对禾子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有时会觉得她很需要人来陪伴，有时又会觉得她并不孤独，甚至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敬畏之感。禾子似乎不怎么爱笑，浅浅的笑容里，包含了太多的淡然。就连那两弯酒窝亦显得那般深沉。读不懂的禾子。
　　用小刚的话说，“那女生简直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儿，整天一副超然的样子。虽是很有才华，但没有哪个男生会要这么一个个性得过头的家伙的！”
　　我也认为禾子是仙，而且该是梅花仙，淡淡雅雅的，素净而又不失个性。
　　大四上学期快到一半时，我的生活又被搅乱了，本已忙碌不堪的我硬是被小刚拉去，说是陪他喝酒。
　　当咖啡厅里只剩下我和禾子时，心里毛毛的，舌头也打了结，如何也打不开了。禾子仍是那副淡然的样子，修长的手指捏着勺柄，搅动着咖啡。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事，却又不语，只是浅浅的笑，继续着搅动。等她把一杯咖啡消费完，我便快速结了帐。心想这样的场合说什么也不会再来了，想当初就是在这里被人家无情地甩了。都是小刚的名言，说什么在哪里跌倒了就在哪里爬起来，一份失败的爱情走了，正意味着另一段美好姻缘的开始。全都是鬼话！
　　禾子轻柔地站起身，不待我显示绅士风度，径自推门走了。我赶紧收住已飞远的思绪，追了出去。
　　“晚饭还没吃吧？”禾子忽闪着大眼睛，此时我才发现，禾子如此美丽。
　　五脏发来讯号，告诉我的嘴，该进食了。
　　“不介意的话，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在一家烧烤店前禾子停住了，我来不及住脚，差一点整个人压到禾子身上。虽是及时稳住了重心，但下巴还是碰到了禾子的头。
　　禾子斜眼望着我，“上次是你撞我的下巴，这次还你，咱们两讫啦！”
　　我哭笑不得，心里想笑，可下巴却在喊痛。我又发现一个秘密：禾子刚好到我的下巴。嘿嘿！
　　禾子自顾自地点了两碗疙瘩汤，又问我要什么。羊肉串吧！
　　“老板，二十串羊肉。”
　　看样子，禾子跟这里很熟，但又觉得不可能。我是怎么也不可能将超然的禾子与这浊气浓郁的地方联系到一起的。
　　席间无语。只是品着淡淡飘香的疙瘩汤。想不到小小的面疙瘩竟也能做得这般美味。
　　回来的路上，我和禾子的话也多了起来。我大胆地问起了她的个人问题。她先是回我一记浅笑，接着，便谈起了我所不知的往事。
　　大一下学期，禾子认识了一个叫何华的人。相识的过程是浪漫的。禾子的中国结展出那天，何华发现了久违的灵感，他写信给她，说他的笛子终于寻得了一条完美的笛穗，希望主人能忍痛割爱。禾子先是为她的作品受到赏识而高兴，继而对他的文才欣赏有加。约了见面地点，之后他请她吃饭。一切都是那般自然。可那之后，他便再没有联系她了。
　　说到这里，禾子看了看我，“你想他该是怎样的？”
　　我小心的说出自己的看法：他定是个只重外表而自己长相很抱歉的那种，虽是有几分才华，却徒用在了追女孩子上，本是想通过中国结来结出一段情缘，当发现你不是他心中的淑女与贤妻良母型时，就打了退堂鼓。
　　禾子苦笑一下，“他起初的目的，我和你看法一样。但他的长相，并非你所言。”
　　“很帅？”
　　禾子回我一记愕然。“帅？应该算是很清秀的那种吧！至少芳是如此评价的。”
　　她将身体靠到了椅背上，拨弄着竹签，“他给我的感觉，让我回到了上世纪的二十年代。一身古朴的学生制服，深邃的蓝。简洁的板寸配上一副白皙的面庞，让人有种远离尘嚣的静谧。”
　　我不语，任由禾子的话语在空气中消散。
　　你对他的好感是缘于他会吹笛子，但你也会，何不找个与你互补的？
　　禾子没有看我。良久，她才轻声咳了一下，“知音难觅。谢谢你，我到了。”
　　抬头看了看天，月儿已挂在五舍的楼顶了。那晚的夏风好惬意。
　　之后的日子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忙。忙可以作为让自己感觉充实的理由，亦可作为回绝无关紧要的约会之借口。与禾子再没怎么见过面，偶尔的擦肩而过，也只是点头致意而已。小刚和芳也少来烦我了。不知他们又在忙些什么？不用我问，问题自有了答案。
　　“嗨！老苗你的梦中情人今晚将再次赴相亲大会，要不要一起去啊？”
　　又是你们两口子在搞鬼！
　　“你少冤枉我们。这次是她的老乡介绍的。”
　　禾子真就那么缺男友，你们如此热心！
　　“嘿嘿，没办法，我知道她不想，你也不想，但眼瞅就快毕业的人了总不能还挂单儿吧？再说，你梦中情人除了冷了点儿，男性化了点儿，个性过头了点儿，她还是很不错的。像咱院那几头恐龙都找到婆家了，她那么漂亮还孤单一人，真叫说不过去呦！”
　　又是一个夜晚，不同的是，秋风正猖狂。
　　看着禾子和那个多事的老乡走进咖啡屋，径直朝我们走来。走过我身边时，禾子望了我一眼，又是一弯浅浅的笑。我的笑很不自然，小刚如是评价。
　　小刚又点了许多菜，哥们，当心发福。
　　“没事儿，怎么说也得对得起自己啊！服务员，打包。”
　　听着那边，无心于小刚刮空我的钱包。
　　“你们很有缘嘛！大一就认识的，只是彼此都忙于学业而疏忽了感情。现在学习不那么紧了，好好把握吧！”
　　看着禾子的老乡离去，我一头的雾水。
　　“没想到我们会再次见面，还是在这样的场合。”
　　“你的笛子还吹么？”
　　“好久没吹了。你呢，中国结还编吗？”
　　真是老套，那人定是何华无疑。
　　“我想向你求证一个问题。我们的见面是否令你感到失望？”
　　“怎会有此一问？”
　　“请具实回答。”禾子的声音静定的飘来。
　　“失望是在所难免的了，本来从你的中国结上认定你该是个贤惠的淑女，但事实不是正相反也差不了多少。”
　　呵呵！
　　是禾子在笑。接着，就听见杯碟相碰的声响。我急忙扭头去看，只见到一脸茶渣的何华和起身离开的禾子。
　　一直追到文化广场的太阳鸟下，禾子停住了，她回过头望着我，“你觉得我是不是做的不够好？”
　　确实不够好。你应该看着我再泼他一脸辣椒水的。
　　咯咯
　　清脆的笑声抖落，禾子的腰亦在颤了。
　　“知道我为何向他泼茶么？”
　　要泼醒他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禾子止住了笑，盯着我的眼。
　　“你为什么要跟出来？难道就是要告诉我你的看法么！”
　　我一时语塞，忙扭转了视线。
　　“知道为何是茶而不是咖啡吗？”
　　不清楚，我只记得和你一起喝的是咖啡。
　　“不错。我本来是喜欢喝茶，向他泼茶算是对他最好的款待。茶是淡雅的，这样对他还算留有情面。”
　　那咖啡呢？禾子说咖啡是生活中的调味品，偶尔的消费一下，回味无穷也。
　　自此，我和禾子开始了一段可以共同回忆的毕业前夕。她给我看她的诗集，包括那首描写她与何华的《一抹幽蓝》。我很喜欢那首诗，希望有一天我亦能穿上那抹幽蓝，荡漾在禾子的心田。
　　禾子问，男生是不是都喜欢小鸟依人的淑女？
　　我说，差不多，但我是个例外，因为我为你而存在。
　　禾子又问，可愿携手隐居？
　　我答，自从见到你的那刻，我就知道，自己今生注定要随你一起远离浮华。
　　禾子再问，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愿否？
　　我想，平平淡淡才是真，只要有你，我的禾子。
　　有时，望着一身运动与休闲搭配的禾子，我就在想：禾子怎会集中了古典美女应具备的全部才华又兼有了超然一切的性格与浪漫情怀？禾子是爱浪漫的，我也是。
　　于是故事的结局注定也是浪漫的。
　　毕业的日子到来了，我和禾子都十分珍惜在一起的日子。我想尽快安定下来，等待禾子毕业，认为禾子也会愿意和我相守一生的。
　　预料的事情毕竟不是事实。禾子先提出了分手。她说她不相信一切，除了时间。我坦然一切的告诉她，我爱她！而且这一生只爱过她一人。那次被甩也是小刚他们介绍的相亲，而那个梦中情人就是你呀，禾子。
　　禾子淡淡地笑着，挽住了我的胳膊，“相信身高１８５的你不会撒谎。看你，象个孩子。我们只是给彼此一段时间让对方静下来想一想，这世界还很芜杂，我们需要彼此选择。”
　　就这样，我们微笑着告别。
　　忙碌着又是一年。这期间我们没有任何联系，这给了彼此充足的空间去思考，去寻觅是否还有更适的性情。但我发现自己无日无夜不在想着念着禾子。
　　禾子该毕业了。打了个电话给她。
　　“如果今晚１２点前你能找到我，我们就见面吧！”
　　乘上奔驰的火车，虽是第ｎ次提速，但仍感觉慢。终于在晚上６点到达了久违的长春。
　　繁花正盛，夏意正浓。
　　找遍她常去的自习室，图书馆，教室，广场，公园，就连失败恋情之源－－咖啡屋，也找过了。最后一线希望：烧烤店。
　　在烧烤店里静静坐着，挨过了１２点。我想自己完了，与禾子之间散了。店里的人也少了，几个食客大口灌着酒。算了，就让我在这最不浪漫的地方静定的结束我的浪漫爱情吧。
　　十二点半的钟声敲响，店门轻轻的开了，一股凉风钻入，慢慢的在厅堂里扩散。也许又是一个夜不能眠的人来消解酷暑吧！我忍不住回头望了望，天哪，竟是禾子！
　　我慌忙起身，身体里唯一的冲动便是尽快上前抱住她，不再让她从我怀中溜掉。
　　“别过来！”
　　什么？一片讶然在我周围弥漫。
　　“禾子！”
　　“你还是失约了。算了，不用再说什么了。散吧！”说完，径自地走了。实际上她根本就没进来过。
　　追到广场上的时候，一个小女孩拦住了我，叫我买花送给禾子。
　　怎么卖？
　　“２０块一支。”
　　怎么这么贵？
　　“爱情花，不讲价！”
　　好一个爱情花不讲价呵！那我们呢？付出了代价，是否还能换回爱情？
　　禾子，能否听我说一句话？
　　“说三个字我爱听的。”
　　禾子，我可以对你说无数次“我爱你”，但我觉得这些都不足以表达这一年多我的感受，如果非要用三个字来浓缩我的感情，那么我想问：禾子，你愿一生一世花我的钱吗？
　　终于，禾子笑了，眼中噙着泪，洒然的走向我，“笨蛋！你说了几个字呀？”
　　不管。只是任由她抱住我的腰，好紧，好紧。
　　就这样，一句幽默的傻话，感动了超然的禾子。
　　禾子说她是禾，我是苗，禾和苗有什么区别？我微笑着看她，她亦定定地望着我。
　　我是茁壮的秧苗，你是紧靠我而栖的小禾，分你一份养料，你便会丰富；给你一丝阳光，你便会煊灿；拂过一缕春风，你便会洒脱。转身望向身旁的小禾，看你笑得那般清淡，但愿你不要再飘远了才好。所以今生，我将握你不放。
　　禾子问：“以后会怎样呢？”
　　我亦学她淡然一笑：故事不很漫长，等你来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