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情》清汝梦

1、如愿吗？

　　“砰!”
　　门被女孩旋转反锁，门外的叫骂声依旧不止，这种每天都在发生的事，她早就习以为常。
　　“天天看见你就心烦，什么事都做不好。”
　　“干脆别读了，出门打工还老子养你那么多年的钱。”
　　“怎么就生了个你，当初就应该一把掐死你。”
　　当初，当初，什么都是当初，既然那么想搞，当初怎么不知道买个套。
　　女孩没反应，外面的叫骂越来越过分，她也只是拿出耳机，插入手机，按键着音量，调到最大。似乎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才可以让自己冷静。
　　......
　　“够了，他妈，少说两句，弟弟还在，别教坏了。吃饭吧”
　　门外的夫妻俩一提到自己的心肝儿子，就像打了镇定剂，立马就安静了，妈妈又是那个慈祥模样的妈妈，端着小碗一勺一勺的喂着。
　　“航航乖，啊，吃饭饭，不要学屋里那个小贱人，不知好歹。”
　　小男孩张着嘴迎接妈妈的投喂。
　　“嗯，还是我们家航航最乖了。”
　　耳机里是刺耳的DJ曲，女孩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谁，都要把错误归咎于自己。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也没做错什么。
　　视线一转，看着地上散落的修眉刀片，再看着自己宛如小提琴般等待被拉奏的手臂，这就是女孩宣泄情绪的方法。
　　但这次，女孩并没有这样做，她想出去走走，没准在路上就死了呢，出车祸，被高空坠物砸死，还是其他什么意外死亡，总之，死了就好，这是她每天都在幻想着的事情。
　　反正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可留恋的，朋友，亲情，伤害她的也就是这些。
　　不过，好矛盾啊，一边想死，一边又幻想能够被爱，要是真的有个人来爱我，就好了。
　　我只是想要被爱。
　　午饭过后，一家三口都进入了午睡时间，女孩换了件带帽外套，就出门了，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不知道死亡何时才来迎接自己。
　　小工厂，刚卸完货的司机孙师傅擦去额头豆大的汗珠，笑吟吟的等着算账结钱，有了这最后一笔钱，就可以救儿子了。
　　却被告知这批货有破损，不结钱反而还要赔偿。
　　“老板，你不能这样啊，我可是运了足足四天啊。”
　　“不行，不行，你看，这表面包装都破损了。这样吧，都是为了生活的人，让你少赔点吧。”
　　“你这是个什么理，怎么还要赔偿。”
　　孙师傅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央求着老板。眼泪顺着这张黄黑干皱的脸落下。顿时红眼。
　　“老板，求你了，我儿子病了，就等着这次结钱做手术，我不能没有这笔钱。我...我给你磕头，给你磕头了，.....求求你。”
　　“我....我少拿一半的工钱，可以吧，老板，求...求求你了.....”
　　“跟我没关系，赶紧赔钱走人，别影响我生意。”
　　“不赔钱，你是想被告上法庭吗？到时候赔的可比现在多。”
　　“你自己可想好了。”
　　黑心老板知道怎么哄骗一个没知识老实的穷苦人，这招他也用的不厌其烦，这就是他说为什么要找老实的人来运货。
　　因为这类人没有文化，遇到事也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根本就不懂得利用法律来保护自己的权益。
　　孙师傅一听到这，顿感整个天都塌了，只得把赚的上一笔钱赔偿给了老板，灰头土脸的开车离开。
　　老板向外吐了口痰。
　　“呸，真尼玛好骗，傻子。”
　　孙师傅将车停靠在路边，吃着二块钱一包的蓝莓面包，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上病恹恹毫无生气的小男孩，仿佛下一秒就会和自己说。
　　“爸爸，再见了！我爱你和妈妈。”
　　意识到自己胡思乱想，又扇了自己两巴掌，一口把面包塞完就点水，准备开车找活干，儿子，等着，爸爸一定会找到钱救你的。
　　叮铃铃~叮铃。
　　孙师傅接通电话。
　　“老婆，我马上就找到钱了，我现在去趟他二婶家，和儿子在医院等我。”
　　“儿子......死了，呜呜，我们的儿子......死了....死了，呜呜呜。”
　　孙师傅没再接话，手机也被摔砸在副驾驶座，车玻璃都被砸出一个裂痕。
　　“啊！！”
　　所有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不断抽打自己，拍打着方向盘，想着天道的不公，就差一点儿，差一点就可以凑齐救儿子的钱。
　　叮铃铃~铃铃。
　　他想接，希望听到的是儿子和妈妈整蛊成功的笑声。
　　“嘻嘻，爸爸有没有被我们骗到啊，这可不是妈妈的主意，是我的，我是不是一个小机灵鬼啊。”
　　他不敢接，怕是妻子再次崩溃的声音。
　　却没想，这通电话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喂，姓孙的，怎么回事，送个货都送不好，干什么吃的。”
　　“说话，哑巴了。”
　　“就你这样，你那个病儿子就是哪天死也是怪你。”
　　“怪他那个没用的窝囊废物老爹。”
　　“你被解雇了，就你这个月的工钱已经拿来填补损失了。”
　　嘟嘟~。
　　像是有个猛兽要突破牢笼，孙师傅压抑的所有坏情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
　　想起与儿子的约定。
　　想起黑心老板的压榨。
　　想起无能的自己。
　　既然都不让我好活，你们也别想好过。
　　那就一起去死吧。
　　孙师傅操作好车，猛踩油门，无差别撞人。
　　“哈哈，来啊，都来啊！”
　　“都去死吧!都去陪我儿子。哈哈”
　　“儿子不怕，爸爸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孙师傅很快又定好一个目标，一个戴着帽子戴着耳机的女生。像是有个锚点，车直冲冲的往女孩这边来。
　　“小心!”
　　一个男生闯入画面，想把女孩拉到一边。女孩无动于衷。
　　这一刻，终于来了吗。
　　我解脱了。
　　“想英雄救美，我让你救，都去给我死，哈哈，哈哈!”
　　突然的加速，双双来不及躲闪，被撞倒在地，鲜血顺着路面流。
　　再一看，路面已躺了不少五人。全是呜咽与哭喊。
　　“报警，快报警。我的女儿啊。”
　　“别让他跑了。”
　　“快，几个大车把他围住。”
　　“喂，110吗，化成路出车祸了，有人无差别撞人。”
　　“喂，120吗，化成路出车祸了。”
　　“啊，女儿，再挺挺，医生，医生马上来了。”
　　“妈，我.....。”
　　“好孩子，别说话，医生就要来了。”
　　一个孕妇艰难的跪坐在地上，旁边躺着的是他的丈夫。
　　“没事的，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嗯，放心吧，我没事，我还要等我们的孩子出生呢。”
　　说完，擦去孕妇脸上的泪水，轻抚了还在肚里的宝宝。
　　警铃声和救护车声响起，女孩等一行人都被紧急拉入医院，肇事司机也被控制，整个街道，除了地上的几滩血，又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