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副灵魂，我成万人迷》釉霜

57、057

　　山间阴冷，即便是山风，也刮的人骨头里都透着寒。
　　只有孟卿卿一位姑娘，当陈子杭捡来柴火点燃之后，她自然是坐在最温暖的地方。
　　有火把的好处不仅是取暖，还能给前来的官兵报信，又可以阻挡山间猛兽的袭击。
　　至于温泉，这桩意外没个定论的话，孟卿卿是没那个心情的。
　　大家都不是衙门的人，出了事自然心烦，可比起旁边那几位跟随廖琛到来的人，也算心平气和。
　　好在是晌午后，官兵到来还算及时。

　　来了乌泱泱一群人，其间走在最中间的人，孟卿卿认识。
　　见到那张还算熟悉的面容，她在纳闷：皇帝已经这么闲了么？能够随时出来？
　　当看到他的眼神，专心投向她这边时，她明白：皇帝也是讲亲情的，那眼神，几乎把他弟弟给射穿。
　　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孟卿卿瑟缩着，下意识后退一步，和陈子杭站在了一起。

　　戴玉藻见她这般，甚是明了，他大步向前，朝着他皇帝亲哥跑去。
　　孟卿卿低首含胸，无需用眼睛，即便听，也更感受到皇家兄友弟恭的温馨。
　　陈子杭的肩膀和她挨着，等到戴玉珏走近，一起跪下行礼。
　　孟卿卿从未感受的彼此差距，这下猝不及防的到来。
　　戴玉藻终究和她是不一样的。

　　戴玉珏亲自来，人马自然配备齐全。
　　涉及到火药，兵部自然首当其冲，还有大理寺和顺天府，也不该落下，那个大大的豁口，已经有人下去。
　　孟卿卿怔忡地望着洞口，期望能够有新线索出来。
　　陈子杭又塞给她两颗糖，还替她剥去糯米糖衣，贴她耳朵轻语，“先吃点，这大人物一到，咱们的晚饭都还不知到哪去吃。”

　　孟卿卿讪然，两人对视后，浅浅一笑，仿似廖琛的死，哀伤多少少了些。
　　程耀宗在戴玉珏到来后，抖索的身子也好了大半，见他们咬耳朵，他也不避讳，抢过陈子杭腰袋里一把糖，狠狠全都塞进嘴里。
　　陈子杭也不言语，只是变戏法地从怀兜里掏出另一个布袋，慢条斯理掏出一把干牛肉，往孟卿卿嘴里塞了根最长最粗的。
　　程耀宗一嘴糖，愤恨地剜了眼，加大嘴里嚼糖的动作。

　　一阵寒风吹过，送来三人的唧唧喁喁。
　　戴玉藻望去，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一门心思和程平说着先前廖琛到来后的详细情景。
　　没人是傻子，廖琛的想法，戴玉藻自然也会和他哥说上几句。
　　特别是他唯恐孟卿卿抢了他的风头这一事，戴玉藻讲的额外的仔细和认真。

　　戴玉珏哑然，往孟卿卿那方向瞥去，最后，双手背后，走到另一处。
　　孟卿卿对他有敌意，他自然明白。

　　孟卿卿嚼完牛肉条，洞下便有声音传来，“让孟小姐下来一会儿。”听声音，是程平亲自下去了。
　　她无法只得起身。
　　“我陪你。”陈子杭收好布袋，跟上前来。

　　洞口依然深邃，只是来的官兵架上了软梯，软梯的一边在一株双人合抱，侥幸无损的大槐树上系着，粗长的绳梯，甩向洞中。
　　毫无重心的绳梯，摇摇晃晃的，看着都让人发怵。
　　孟卿卿却不以为然，裙摆两边打结，双手狠狠对搓后，一边一只手，上了绳梯。

　　陈子杭没见过，也没用过，可他是男人，在姐姐面前，自然不能后退。
　　咬紧牙，快步上梯。

　　戴玉藻本也想跟上，见陈子杭寸步不离，他脚下顿了顿，瞧见他哥正沉凝看他，只好收住脚。乖乖到面前随时听命。
　　戴玉珏满意地，微勾唇角。

　　*
　　寒意阵阵，孟卿卿下去之后，眼及之处是一片并不太大的空间，皆是断砖残瓦，尘推堆积。
　　程平和一身软甲的兵部长官在一处，正对着几片碎纸拼凑。
　　那一处，正好是先前侍卫们血肉横飞的地方。
　　白的肉碎，红的血，黄的皮肤，都已经只剩下星星几点，此刻有兵士们正在收集凑拢，打算葬入一处。
　　并不流通的空气里，有燃烧后血肉的腥臭气，也有墙垣断壁间的霉闷气，交织在一起，难闻又难受。
　　至于廖琛和他的两个随从，却早已被洞口砖石砸的找不到一星半点。

　　孟卿卿收起悲戚，专心转向程平。
　　陈子杭没见过这样的惨景，几欲呕吐，最后还是硬生生吞咽下去。
　　程平憋着一股气，大理寺的官员，在查案时发生意外，这本不是什么稀奇事。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道理，亘古不变。
　　可偏偏这事，还掺和了亲王，更让皇帝亲自过问，而那下黑手的人，却和他有抹不去的交集。
　　想到此，程平暗暗再次在心底骂了几声无羁散人和他儿子。

　　地上凸凹不平，几张泛黄的碎纸片，一不小心有可能更加破碎。
　　孟卿卿小心翼翼，拿着纸片，同时叮嘱搜索的兵士，尽量多找些出来。
　　拼凑起来，兴许就是重要线索。

　　程平认识陈子杭，可兵部那官员不认识，见他伸手把那几块纸片放进空出来的布袋里，想要张嘴，被程平悄然打断，“是一起的，那是她弟。”
　　孟卿卿佯装没听见，叮嘱陈子杭上软梯慢一点，自己再把裙摆两边系上结，手脚麻利的往上爬。

　　几张纸片此刻正摊在一块平整的青石之上，戴家兄弟站一处，孟卿卿和陈子杭站一处，程耀宗不甘示弱，也抢在他爹上来之前，站了一角。
　　五块碎纸片，依稀还有炸过后留下的焦糊味和火药味。
　　孟卿卿放在鼻息间闻了闻，“这纸张有些年头，有些淡淡的霉味，可见藏得深。这书写的墨···”，拿起一块写的多的纸片，对着光仔细瞧，反面、正面都没放过。
　　“这用的墨，不是现今的墨，墨色颜料更深···”用手指了处写字勾折的地方，那一处，因为有重填痕迹，用墨量自然蘸的更满。
　　大家顺她手指方向，齐眼看去，果真，墨料足，颜色更深。
　　“还有这纸···”孟卿卿轻轻摩挲着一块碎片的正反两面，\"不是正常的书写纸，是绢纸，专门作画用的。\"

　　不等大家发问，孟卿卿把那几块碎片拼在一处，只见横着七个黑色圆点，竖着也是五个黑色圆点，中间是个十字形的五个白点。
　　这乍一看，有些像围棋的棋局。
　　“围棋棋谱？还是残局的？”
　　这是戴玉珏在问她，孟卿卿不能佯装听不见，她抿紧唇，深蹙眉，摇头，“···好像···应该不是。”
　　戴玉珏不再开口，孟卿卿和他对话时，透出的拘谨和严肃，让他有些恍惚：眼前这位，还是不久前对着他爱说爱笑的姑娘么？
　　正巧程平一身泥灰上来，戴玉珏收起怅惘，默默走开。
　　有太监过来，提醒他天色向晚，该回京了。

　　戴玉藻明了，瞧了眼正在凝神苦思的孟卿卿，心内不免有些惆怅：看来，野餐和打猎，泡温泉什么的，都泡汤，不能成了。
　　孟卿卿有了案子，不管不顾，又有廖琛发生意外，她更加不会置身事外。
　　戴玉藻冲陈子杭给了个眼神，两人一起，往一僻静处而去。
　　程耀宗是个喜欢热闹的，见他俩鬼鬼祟祟，自然也是乐颠颠跟上。

　　孟卿卿把程平找到的最后一块碎片拿来拼凑，图案上只是多了竖排一行白色圆点。
　　一共三个。
　　按照她的猜想，应该还有一排圆点，才能和所有碎纸片构成一幅不像围棋棋谱残局的完整图案。
　　至于是什么，她还没想到。

　　临近傍晚，山间愈来愈冷，一队跟随戴玉珏的人马，正在等待离开。
　　戴玉藻则和陈子杭正在商议：是先回京城，还是继续按照计划，去南边山腰处歇息。
　　陈子杭再来之前，已经做好许多准备，自然他希望按照以往计划走，让孟卿卿高兴开怀一些。
　　可见到不远处一身青灰锦袍的皇帝，他便不敢开这个口，只是望着跳脱的程耀宗，希望他能当这个马前卒。
　　横竖他爹是高官，横竖他是纨绔子，怎样都不会让皇帝反感。
　　“去玩吧，卿卿还在动脑想案子，让她松快松快，大家也舒畅一番，明早还是去打猎。”
　　程耀宗果然没有辜负陈子杭的‘马前卒’名声，陈子杭顿时轻松，去找他姐汇报结果。

　　孟卿卿没想那么多，有侍卫在，即便案子她思虑的有进展，也能及时传达讯息，她只是觉得，廖琛才惨死，他们还继续玩乐，是不是有些不好？
　　犹豫间，程平和兵部的高官已经商量好进一步的行动：有人沿着洞口走搜寻，看看能否找到无羁道人的逃亡路线。
　　一部人继续原地搜索，看看能否还有新线索。
　　而耀宗已经跑去他爹那，和他欢快告别。

　　那些残纸已经被收走，孟卿卿脑海已经将那几块可怜的残纸，记在大脑。
　　这案子，走向越来越迷。
　　她似乎觉得，也许，无羁道人真的只是步下一个迷局，诱惑大家朝他而行。
　　至于为何要这么做的动机，即便是和他有交集的程平，估计也难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