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世莲华之云淡风清》秋八月

57、第五十七章 精灵

　　仿佛月神的容姿，自黑暗里出现，银色短发在夜风中飘荡，如月色的双眸凝视着火堆旁的黑发小女孩。

　　云海心中闪过许多魔兽的拟态，却没有一个与面前的生物相符，她已经准备施出魔法试探，那美丽的生物眼里露出忧伤，“你是哪家的小孩，怎么单独在这森林？”

　　“迷路了，现在才找到归途。”云海不敢有丝毫放松。

　　那生物眼里一亮，“我是精灵族的花语宵，你是前几天试炼失踪的冯鄠睎晭塛吗？”

　　“嗯。”

　　“你认识我的妹妹花语芳兰吧，你能告诉我在试炼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那生物神态急切。

　　暗夜总会有许多蛊惑人心的生物，幻化人形出现，它们甚至会察言观色读人心术，这自称花语宵的精灵，真是为了妹妹之死前来调查的吗？云海不敢肯定，只是现在无法脱身，“……可以，明早我就随你入林。”云海故意表现得轻松大意，后背对着精灵，就睡下了，实则刻刻戒备。

　　一直等到天亮，那精灵即没有消失，也没有任何动作，在阳光下云海特地观视了那精灵的外形，确定他所言之事不假。于是便到溪边梳洗，在她捧手洗脸的时候，那精灵站在她的身后，借水面反照，云海看见了花语宵的眼神冷寒似冰，没有丝毫感情，精灵会有人类的表情吗？昨天那忧伤的感觉，也是故意表露出来的吗？

　　云海现在仅有一种自信——自信自己绝对不是这个木系精灵的对手，那么任何逃跑的行为都是多余，于是她将花语精灵带到捉住跳舞草的地点，“芳兰率先寻得，就离开我了。”

　　“这里吗？与我妹妹遇害的地点并不远，你有听到什么动静吗？”花语宵仔细检查后问道。

　　“没有任何特别的响声，连惊叫声也没有。”黑发女孩摇摇头

　　“小云海，”花语宵坐下问道，“我妹妹被削面，断手，你知道是谁下得毒手？”

　　云海想了一想，“应该是试炼的人。”

　　精灵合上眼，“可是此次试炼胜出的人里，却无一人持有跳舞草。”

　　这大大出乎云海的意料：“这就奇怪了。”

　　花语宵微睁银色双眸，“还有更奇怪的事情，行凶者完全用武力折断了手骨，颈骨，杀人根本没用魔法，却用黑暗术法封住了声音。”

　　如此故意折磨的手段，云海便问：“是你们族人的仇敌吗？”

　　“吾族树敌不多，从未接触过此类人。”精灵回答道。

　　黑暗魔法么，云海认为有必要澄清：“如果是针对我这个神圣系学员，在我迷路的期间里凶手有很多机会。”

　　“你，又为什么要迷路？” 花语宵追问。

　　小云海直言，“迷路是我自愿，我只是不想回去……”

　　简短对答之后，花语宵往前走去，云海跟上，没走多远，精灵停下脚步伫立，云海见这个地方的草叶上有点点陈迹的暗红色。

　　“这里，就是芳兰遇害的地方。”花语宵轻轻说道，像是怕惊醒了沉睡的亡灵。

　　精灵的血液也是红色的吗？云海四下看了会儿，确实与自己当时所处的位置不远，现场也没打斗痕迹，芳兰虽然没有获得初阶认定，其实力也早已超越初阶。照此推算杀人者要做到不惊动他人，至少要比芳兰高出一阶，可是，是谁如此大费周章，又是为了什么呢？

　　花语宵转过身来，浓绿的森林，阳光下银色的身影，一切显得那样的美好，那精灵缓缓扬起手，无数绿色光华自地面升起飘往被树冠遮蔽的天空，云海耳边似乎有某种轻微的声音在低喃，没有人类的悲伤，只是一种对生命的敬叹，对死亡的礼歌，也许这才是精灵的真实感情吧。不过失去亲人，仍然使这声音里充满了怆然。

　　待一切平静之后，云海说道，“听说精灵是没有感情的，但是刚才的声音是你发出的吗？你的身份真是精灵吗？”

　　确实是聪明的人族，而且这个小女孩居然能听到精灵的心律与元素的共鸣，花语宵露出了一丝笑容，“精灵族群稀少，时常与人类相处，自然而然就会摹仿你们的表情，精灵也是魔法大陆上的生命种族，如何会没有感情呢？也许是我的神态僵硬让你误解了，我以为对人类说话的时候都必须要有表情。”

　　“那你们平时对自己的族人又是什么神态呢？”云海问道，她看见精灵收起笑意，眼神寒意逼人……原来是这样，云海心中释然，真诚问道，“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感觉到小女孩的善意，花语宵恢复了微笑：“那就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近日有没有接触过死灵法师？”

　　此语一出，云海瞬间明白了，“嗯，数日前在爱莎公国，确实有见到死灵攻击人类，但是没见到施术的人。”

　　“你身上残留的气息，与这林中的黑暗魔法非常近似。”精灵的神态又趋冰冷。

　　云海深感讶异，但她相信精灵的直觉，那是人族所不具备的。

　　“不过，这森林方圆百里我皆探察过，并无黑暗法师的踪迹。”云海似乎可以了解花语宵疑虑的心境，精灵继续说道，“我送你出去吧……”

　　花语宵送她出林后，就离去自行调查。

　　云海独自一人站在山路上，任天地广阔，忽然有种不知何去何从之感，这些天以及这几年来接触的人事物，在思绪中刻意雾化却是难忘，一如前世的经历。这种情况，就好比一个整日忙碌的上班族，有一天终于空闲下来，可是竟然不知道，这多出的时间要拿去做什么。

　　已经习惯了工作学业，习惯了亲人朋友引力下的即定命运，有一天当你决定，跳出这尘世纷争，依本心生活的时候，你一定也会有这种的彷徨。

　　云海心中虽有失落，却无迷茫，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既然决定放下，那么“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信条就全数抛在脑后吧，自己并无特别的价值，能让那黑暗法师关注，就算有，也不是一个小孩对付得了，与其惶惶不可终日，不如不再去计算其中的得失安危。

　　午后的阳光热烈又温暖，云海再睁开眼，心中无事便觉四处皆是净土，也不急于下山前往人族聚居的市镇，她舒展了四肢，躺在细石山路中央，仰望水云流飞。细石保留着日光的温度，略略有些咯人，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等云海再醒来，是被山风冻醒的，天色已暗繁星初现，有些冷又有点饿，好在食水齐备，她连忙用魔法生火煮食取暖，天庐地席的野餐也是别有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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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的黑夜也降临在紫金山北极阁，沿阶紫草的星点光芒汇聚，宛如一道紫绶环绕着山脉而上，直冲星汉。

　　草屋已经修辑一新，屋内亮着灯，首辅伏案的身影被灯光映在窗纸上，不时传来咳嗽的声音。
　　保皇平乱，是书轻侯现下所虑之事，首辅虽是智冠群伦，但是处理起来，仍然不轻松啊。思至疲倦，稍作休息，转眼看到屋角的竹篮，小绒球半眯着眼，窝在内中……

　　你的主人已经离开，有一天，你羽翼丰满也将离开。

　　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生命轨迹，偶尔相交，终归平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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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海在山中一连逍遥了数日，食、水用罄也不去集市，就地取材荤素皆有，快活非常，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

　　魔幻森林中的魔法生物似乎对云海并不避忌，全然将她当成了森林的一员，每每清晨醒来，总有三两温顺小兽也来火堆边取暖，却碍于魔法护罩无法靠近，肥厚肉美的当然被她就地正法打了牙祭。最可恶的是几株跳舞草不知怎么通过阵法，占了枕头拖了被窝，还在上面摇摇摆摆，当云海念起火咒的时候，又一个个抖如筛糠可怜非常，待她心软收手的时候，继续袅袅婷婷的随风起舞。

　　魔法生物的种种奇异，云海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这日她正在火上烤肉，那香味绕林四散，引来不少生物只能在护罩外徘徊。

　　等得皮黄肉嫩，滋滋冒油，云海正准备狠狠咬上一口的时候，她感到有什么东西轻扯了一下她的头发，肯定又是那些偷偷通过护罩的跳舞草，云海回头看去，却是另一种生物，尖耳大眼，皮色黄褐，直立大约高至小孩的腿部，骨瘦如柴，大概是什么精怪吧，眼巴巴看着她手中烤肉。

　　云海不喜欢被扯头发，一把拽回，面对那生物坐下，又用脚轻轻踢了踢它，示意保持距离。
　　那生物的眼神不离云海手中美食，被它这么盯着，小女孩也下不了口，正在犹豫间，那生物伸出爪子，递过来一个灰不溜秋的小球，露出企求与渴望的目光。
　　是要交换吗？

　　没办法，云海撒下一半的肉递了过去，那生物也将小球放在小女孩手中，接过烤肉去，它温驯的大眼睛盯着肉看了几眼，又嗅了嗅鼻子，缓缓露出了密密如钢针般的厉齿，眨眼间半边兽肉就吞吃落腹。快到云海连手中才接过来的球体，都不及细看，不禁令人心生怯意。更麻烦的是那生物似乎还没有吃饱，又直直看着云海手中的另一半烤肉，口涎直滴钢牙半露——这下糟了。

　　云海将手中的肉又递了过去，暗念魔咒准备趁对方贪食的时候逃之夭夭，就在她发动咒语的那一刻，手中的小球同时发出耀目的金色光华，极光过后，小女孩凭空消失了。

　　那生物吃完了肉仍不满足，在行李间翻找撒咬，若是云海迟了半步，恐怕就在劫难逃了。

　　它寻不到吃食不禁有些恙怒，一爪捶地魔法护罩破裂，森林周物噤声。

　　这个时候有脚步声，渐渐接近了小云海的露宿之处，那生物见机原欲扑咬生人，却在半途气势全消，畏缩的破土遁地而去，来者是——银发精灵花语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