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敲山震虎 ...
-
云海方才结束了吉凶未卜的对谈，又要面对书轻侯，只觉头痛。
莫明其妙的这位首辅大人已经成为自己最惧相处的人。然而追根究底起来，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想到此处，心也就坦然了。
“我想与冯鄠睎小姐单独谈谈，请三位回避一下。”书轻侯并未注视小女孩，而是看向其它三人。
云海心内格登一下，不及她思索开口，菲恩大叔与两位美人姐姐已经退至门外，带上殿门。
首辅一挥手，两人四周，围上一层淡淡的白色烟气。
云海不禁后退了一步，但是心中却明白，凭自己的能力，想强行冲破这层迷雾，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她也只是退了一步而已。
“咳，咳……”首辅以手握拳附于唇上，止住咳嗽，凝视着云海，深吸一口气说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问你，适才在殿中所说，皆是出自你的本意吗？”
小女孩点点头，“首辅大人，真言之石可能有假吗？”
“进入此殿中，被问讯的二十多个学员中，你是唯一一个不反对的人。”首辅的神情竟有些许惆怅， “这究竟是何原因呢？” 像是在问云海，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面前这个人，不仅选在罗生门老僧主意已定的那一刻出现，甚至连之前进入过多少学员都一清二楚，仔细想来，他当时并不在苏雪行驿之中，能寻到这里，肯定不是与菲恩大叔同来，而且又在这么凑巧的时候打开殿门，绝非偶然，凭此人心智，早已全盘在握也不是不可能，又怎么会想不透个中原由呢，不过云海还是问道，“那我是不是这二十多人当中，唯一一个无牵无挂之人？”
“咳咳……是。”
“那您是否考虑放宽一下政策呢，比如说允许学员在学期中会见家人？”云海注意用了一下敬语。
首辅摇摇头，“玉不琢不成器，无规矩不成圆。”
小女孩老实不客气的说，“首辅大人，您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痛，您去泡在那些思乡学员的泪水和鼻涕中试试，” 云海撇撇嘴，“您是否从幼时开始就和我一样，没有家人呢？还有——”小女孩的眼睛亮着坚定而认真的光芒，“我是顽石不是玉，也不想变成个圆圈圈。”
这几句话说得极是无礼，首辅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回答，双眼看向远处，眼中尽是看不透的迷雾。
对于首辅这样的人，说什么都是白说，但总要说出来让他知道才行，最好以后两不相见，免得再来烦躁自己，云海心中叹了一口气说，“首辅大人，我可以回学校去了吗？”
哪知首辅说道，“冯鄠睎晭塛，你有没有去上过礼仪课，与长者谈话，你可以擅自先提出离开吗？”
小云海那个郁闷啊，又没法说，撅着小嘴，哼了一声。
看着小女孩这样一副神情，书轻侯暗觉好笑，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免得让这小丫头得寸进尺，愈发难管教。“神圣系会长小姐，你的副会长多奇最近在校内怎么样了？”
“回家养伤呢，还没回来。”云海没好气的咕哝着。
“诺兰德学院难道没有医师吗？谁准他离开的。你可以救他一次，但不一定能救他第二次。”首辅大人的口气有点不善。
小女孩小心翼翼的轻声说，“学院里虽然有医师，却没有家人悉心照顾的好，所以我就让他先回去，下学期一开学必让他回来。”
多奇回家时，这小丫头人还在明山尹值班，她又怎么会知情呢，包庇人的胆子倒不小，首辅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与多奇家是什么关系。”
“多奇是我的副会长，他和明纳姐姐帮了我不少忙。况且，那日在明山尹，若不是因为我的缺席，就不会发生那件事情。至于他的家族，那我就真的不清楚了。”
“你连纳斯达克家族也不清楚吗？”
小女孩抬头，一脸茫然，“那是什么东西？”
首辅大人微微弯腰，“冯鄠睎小姐，请问你可知道当今国王的名姓？”
大人啊，本人一向对国事无兴趣，小云海摇摇头，“这个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女孩不像是在说假，书轻侯轻咳了一阵，复又问道，“那你又可知我的名姓。”
“今天才晓得啊，您刚才在殿上说过了。”
首辅大人一时无语，挥手让白雾散了去，殿中景物渐渐清晰。
小丫头挪到门口，不好说要走，又不敢开门，委屈的眼神全数落在书轻侯眼中，毕竟还是个五岁小孩，首辅说了声“你可以走了。”
像是得了特赦令，小云海立刻窜了出去，比兔子还快，留下书轻侯一人独自在殿中沉思。
…………
小云海回到宿舍已经是深夜了，屋内堆满了东西，除了吃食之外，还有姐姐们送的华丽衣物与饰品，穿戴后，好看是好看，但没有实力与背景，拥有漂亮的外表反而是最大的危险，她只是盘算着这些东西回收给店家能得多少钱。
…………
没过几日，秋季学期就结束了，离春节也就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去年是招生首年因为有军训，新生们只能在学校内过年，幼学部招生以十年为一期，今年也无新生，学员们已经陆续离开学校回家了。
不仅仅是学生，似乎所有的人都不见了，连菲恩大叔与校长大人都不知去了哪里，在魔法大陆“过年”，果然是一项很重要的活动，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和国人相同的“一票难求”现象。
云海不想挤这趟回金灵了，反正自己一个人，在哪过年都一样，明年夏天回去也不迟。往日喧闹的校园，顿时显得旷大寂静起来。而明山尹内的首辅大人也已行期结束，回京复命去了，苏、月二位姐姐同时随之离开，世界忽然清静了，还真有点不习惯。
云海决定要好好的在学校过这个年，她换了身旧衣服，首先开始大扫除，清洗衣服，晒换被褥，除尘擦窗，整理物件。
接着进行新年装饰，小楼四周有些常青树，也有些落叶乔木，再有就是小灌木丛，云海扯去枯藤衰草，扫尽落叶浮土，修葺了林中溪渠，最后偷偷从学校其它地方弄了些忍冬的各色欣荣花草放在花园里，小楼的景致又多了几分颜色与生机。
然后就是更换新地毯，摆上毛皮沙发垫等等，诸多事情，无需赘述，待一切停当，二层红砖小楼内外焕然一新。不过似乎还缺点过年的气氛，这个魔法大陆也无贴对联，挂年画的习俗，云海想了半天，翻出一年前在蝴蝶谷画的莲花图，挑了一张贴在大厅长条案桌正上方，再兑上黑色颜料，龙飞凤舞的在红纸上写好“未名居”三个字，拿了个长形小画框装裱后挂在小楼正门之门楣上方，居然也像那么一回事，就算应景了吧。
房间整顿好了，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准备年夜饭了，这一点云海格外在行，非常用心，自去市集上采购了牛羊肉，新鲜蔬果，一直忙碌到年三十的晚上，屋外也适时的飘起了细雪，把小绒球安顿到储藏室，添了食物后，云海点燃了壁炉，用餐的桃木桌上摆满了菜碟，靠近炉火的沙发茶几上则用玻璃碗盛了各种点心瓜果吃食，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场饕餮盛宴。
小云海洗净了手，正准备一个人美美的独享丰宴，玄关处却传来了微弱的敲门声。
最恨吃饭的时候有人来打扰，小云海放下筷子，奔到玄关，打开大门，恶狠狠的说道，“是谁啊，有什么事！”
门外屋檐下站着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吓得手中的帽子都掉在了地下，看上去与云海差不多大，但是十分瘦弱，本应是黑色的头发稀疏发黄，眼神怯懦不敢直视云海，弱弱的说，“总会长大人您好，学校餐厅内准备了年夜饭，我是来通知您的。”
云海放软了口气，“你们怎么没回家呢？餐厅内只有幼学部的人吗？”
小男孩低下头小声说，“幼学部就我一个没回去了，其它还有高年级的几个哥哥姐姐们。”
“外面下着雪，又这么冷怎么让你来通知我？”云海心有不忍。
小男孩抬起头，神圣系会长大人原来是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儿，她黑色长发披在身后，肤色白皙，灯火从背后照过来染亮了她的身周，好像是壁画里的临水百合一般宁静优雅，刚才听到的怒吼一定是错觉，小男孩回答道，“因为您也是幼学部的人，所以就让我来了。
”
门内的小女孩，眨了眨眼睛，“都有些什么菜色？”
“火鸡、土豆泥、肉汤……”
还没等他说完，这位总会长就摇摇手说“我不去了，你可以走了。”
小男孩转过身，搓了搓通红的手，准备冲进雪中，却听身后的女孩说道，“喂，你既然来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吃年夜饭呢？”
小男孩一听，回过头，总会长看起来不像在开玩笑，他点点头，“嗯，好，我去和大家说一声。”
“不必去了，你这么一说，万一再有人要来怎么办，我不喜欢人多。”小女孩皱起了眉头。
“那我就向他们说，我有点不舒服不想吃饭了，要不然大家不见我回去，还是要来这儿的。”
总会长大人点点头，“那你小心来去吧。”
小男孩一路小跑着走了。
云海添换了门外回廊左右两边的灯烛，任由大门敞开着，雪花在灯光下飞舞，四周寂静无声，路上和花园里已经积了雪，树木像是披上了白绵糖晶纱，好一副春节雪景……
远处响起了脚步声，小男孩又跑了回来，脸儿也红了，口里还喘着白气。
让小男孩进入玄关之后，云海掩上了门，屋内非常暖和，男孩身上的雪融化成水珠滴在自己辛苦擦得亮晶晶的地板上，脚上还沾着泥！“喂！你别动。”云海飞速跑到洗手间打了盆水，拿了块干布过来，“外衣和鞋子脱了吧，再洗洗手脸。”
男孩红着脸，依言脱下湿冷的外衣和靴子，云海发现他连袜子也是湿的，只得叫他一起脱下了拿来一双新拖鞋给他穿上，又转身回去倒水。
等到云海回来，那个小男孩还呆呆的站在门口，好笑的不敢移动一步，“喂，不用这么拘束，进来坐吧。”
两个孩子坐在桃木桌边，餐桌中央是一个黄铜火锅，底座里燃着小木炭，锅里鱼汤已经滚热了，冒着香味，火锅周围是一圈生蔬和几盘削成薄片的牛羊肉卷，红白相间；外围的桌面上摆着四五个冷碟，几个炒菜，小男孩直咽口水。
几经相请，小男孩这才拿着叉子，从锅里弄了块白萝卜上来，才刚要咬却被金属制的叉子烫了一下嘴唇，窘迫非常。大概是叉子在锅里受热快，没有散尽的缘故，云海硬是憋住笑，另拿了双筷子夹了些东西送到他的碗内，又递上调料碟，“蘸上点酱，味道更好。”
也许是饿了，小男孩不顾形象的，只管埋头苦吃，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傻笑了一下，“会长大人，这是怎么做的，真好吃。”
云海又将一碟鲜菇一碟豆腐下在锅内，“你是问汤怎么做的，还是问这个火锅是怎么做的”
“都想问。”
“这个火锅是向工匠订制的，冬天用既又可保温，又可煮食。”国人三千年的饮食文化，无论是前世今生都是足以拿来吹嘘的事情。
“那汤呢。”
“汤不过是放两条小鱼煮成的”
男孩想要从锅里叉上个豆腐，谁知又软又滑，不是碎了就是又掉在汤里，他想尝尝又吃不到嘴，急得抓耳挠腮，问道，“这是什么食物啊，好难弄到碗内。”云海干脆递给他一个漏勺，“这叫豆腐，原料是豌豆。”
男孩得了这件称手物件，直接将刀叉放在一旁，不论是火锅还是冷热菜，只管拿漏勺取物而食，口中的豆腐比较烫，可是从未有过的绵软鲜香的口感，让他顾不上这许多了。
云海用调羹舀了点汤放在碗内，捧着喝了几口，鱼汤本来就很鲜香，再加上种种蔬菜菌菇的味道融合其中，实在是无上的美味。
前餐差不多了，该是主料上场了。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敲山震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