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者的纪实日记》箫衫

22、九月十三

　　建昌四年秋 九月十三 阴

　　因为这几天我都在跟碧盏学琵琶，拂晓她们生了气，好容易昨天才开始说话了。我这才松了口气，虽然要坚持正义，可是拂晓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朋友，没必要为了别的事，搞得两个人不愉快。

　　院子里换了几个勤勉的婆子，我这才发现许多事原来都不是我的事，比如提水啊，搬东西啊，关门上夜，晚上留意更次灭火什么的。

　　幸好还有很多东西要学，现在又加上了琵琶，要不然都清闲得有点不习惯了。

　　正在风头上，大少奶奶也忙跟我说，枝条什么的不用我剪了，于是我今天到她院子里取回那些剪刀，绿环笑着说我也忒不通了，直接回了大少奶奶，让管铁器工具的那个林二婶子自己取来就是了。对哦，省得那些妇女现在见我还要讽刺说是我自己颠颠的要去做事，反说她们懒，靠！一群什么人啊！

　　正要去和大少奶奶说话，却听她们也在谈论这几天的事。

　　大少奶奶被陈夫人说了一顿，一点也没生气，还更有劲头了，真令我拜服，这才是心胸宽广的人啊。怨不得人是领导呢。

　　银蝉很为大少奶奶不平，觉得陈夫人训得过了，大少奶奶却说：“你却不懂了，这事在我心上搁了许久了，现是夫人发了出来，我正庆幸呢。”

　　银蝉奇道：“什么？”我也奇怪。

　　“你也忒实诚了，不及绿环的心眼。不过，最厉害还是那个小丫头碧盏，那心机连我也差点给她骗倒了，才进来时倒装得十分清高的模样，原来这般能耐。”大少奶奶说了一番话，吓我一跳：“你仔细思量思量，这回撵的都是什么人，除开两个老糊涂的守院门角落的，王奶娘是先夫人的心腹，余家的，庆安嫂还有那几个婆子，无不是先夫人遗下来的人，还有其他几个，都是京中老夫人或大婶娘安排的，这会子搬出来，还不将这些碍眼的人撵尽了，这府上谁做主都不知道。那碧盏必也是知晓这一点，她身份特殊，小妹那院子里谁都和这里管事的有些干系，没个好用的。唯她是四处无相干，买进来的，她体察上心，给了夫人发作的机会。这时机恰好，你家公子不日便归，到时看他的颜面夫人倒不好怎样了，因而需早早的打发了去。”

　　我还听得半懂不懂的，银蝉却是“哦”了一声，恍然大悟的说：“原来如此。怪不得前些日子夫人还敲打说小姐在那儿必有不顺心之处，原来是想提王奶妈并那几个婆子，怪道前儿个碧盏说，院子里的婆子从来无人使得动，连小姐还要三不五时受他们戒训呢，我竟懵懂糊涂至此。只是那碧盏这一会子，满园子里体面的奴才都恨着她呢，这地界可不好呆了？”

　　“说你钝还不服，这会子谁要给她绊子，岂不生生的落了夫人小姐眼里，必会仗腰子抬举她的。上头要给她吃香喝辣，谁还敢让她吃糠咽菜不成，过会子人看她受宠，位份又上去了，还不争着讨好卖乖。何况她将来自跟着妹子出阁，能搁在呆几年……这满府里的管事婆子谁是省油的灯盏，怕这会许多人都醒过神来了……”

　　这个世界好复杂啊。我听得全身发凉，待了一会，才进去回了话。

　　一时不想回去，在路上慢慢晃，迎面一个人叫住我，却是山花，她满脸喜滋滋的道：“我原要找人叫你去，竟这般巧碰上了。我爹过来了，你要的物事我收着呢，明日给你送进来。”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我居然忘了干爹什么时候来了。几天前还托了拂晓帮我绣个枕套的，我也绣了一个，于是拉着山花往院子那边走。

　　山花告诉我：“昨儿个可是意想不到的福气。你上一遭不是嘱托了燕子姑娘问那鸟雀吗？左管事便说若来了便拎着鸟笼子角门外候着，找人与他说一声便是。谁曾想阿爸昨日在门外竟见到了二公子。二公子指着那只最不打眼的问多少钱，你不知道，那鸟原是阿爸只带了两三只怕寒碜，来时路上另捉的，一些儿羽毛华彩没有，再想不到有人要的。他也不认得二公子，于是便回说也不知值多少，让二公子随手给，谁承想二公子甩手便扔了一锭银子，足有七八两呢。后来，听左管事的说，那原是嗓子极好的画眉儿，难得一见的，余下来的几只加起来也不及呢，到底还用二两八钱的银子买了余下的。阿爸可乐了，说这大城的人闲着没事，玩出稀奇了，连个鸟雀也值钱。那些野物也卖进府里了，比在集上卖得略贵些，只远不如鸟雀了。”

　　我也跟着高兴，贫富差异啊，这些银子够那一家子过大半年的了。

　　“……阿爸问你过得可好，东西已收了。让你不必太过客气，原是一家人，给什么东西，只管好生过活，现家中已比先好多了。” 顿了顿，山花又叹口气：“不过我瞧着今年旱的日子多，怕是收成不大好。幸好我已出来了，略俭省一些，补贴家中，只是婆婆不受用。”

　　“你那个婆婆就别提了，这会撵了这些人，她可得意了，现还管厨房，你进进出出的皆受她管束，要留心送东西时别给她看见才行。”

　　“就为这个才烦。”山花拿着我给的枕套走了。

　　碧盏走过来，道：“这便是你那个干妹妹吧？听说比我大一岁，怎么瘦得这样子？”我笑笑说：“以前在家中受了许多苦，一时半会也补不回来。”

　　很难想象眼前的女孩有那么多的心计，她看起来美丽单纯，那种清高似在眉心眼角烙了印一样，怎么也不像深沉庸俗的人。说不定是大少奶奶以己度人，硬觉得别人有心机呢。碧盏从头到尾都没做错什么，或许只是看不惯才开口的，哪里会是算计好的呢。

　　“你那枕套绣得真难看。”我还为她辩解呢，没想到她倒批评上我了。

　　不过——，她说的对。

　　碧盏精通苏绣，上一回让我把那盏中秋节月灯上题的诗剪的画都描下来，然后绣了个屏风，用黑绒线绣的字，简直跟写的一模一样。她还有一手分线的绝活，一根线能分成三十六根，连茗香都很佩服。碧盏说不算了不起，曾有一位绣娘能分九九八十一根，那才是高手呢。可是三十六根这对我们来说已经很强了。最厉害的是还会双面绣，看了她的绣活，连翠珠都说她那身价银子一百两花的值。

　　真是能者无所不能，靠！她才十四啊，简直是专门让人受打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