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者的纪实日记》箫衫

15、八月二十六日

　　建昌四年秋 八月二十六日 雨

　　昨天半夜开始下雨，雨下得还很大，我费了半天功夫才把那些名贵的花搬到廊下，搞得一身的泥水，刚起床就去冲了个澡，还没烧热水，冲的是冷水，冻死了！

　　雨下得太大了，屋檐的水哗啦啦的冲在回廊下的青石板上，青青的发亮，内厨房送菜的用细毛的蓑衣盖着饭盒子，两个妇女各撑着把大伞，挡着盒子，慢慢的走进来。

　　拂晓和杨柳撑着竹伞站在外头，把东西接过去，把蓑衣解开，打开饭盒，一个个碟子放到大托盘上，茗香翠珠再端到小姐房里。

　　隔着雨珠看过去，菜是看不清楚，粥估计是燕窝粥，点心倒看到了一碟桂花糕，芙蓉豆香，还有一钵的煨红薯，那香一直吹到这边来了。

　　煨红薯嘛，肯定有我的份，其他人都嫌粗，而且吃后会放某些气体，增加空气污染指数，从不吃这个。呵呵，我吃了就没什么，身体健康，没办法啊，呵呵。

　　这几天累死了，在大少奶奶那里剪东西，我开始想得太简单，结果到今天也只剪出了一个像人模样的，但根本看不出是谁，风一吹就成四不像了，把我一腔热情浇了冷水。

　　院子里差事也变多了，陈小姐和碧盏天天在那诗词格律，琴棋书画的，我因为认识字，专门调进去，帮她们取书，取画，收拾东西。好烦的，我原先自己学画画，最懒的就是洗笔，天天扔水池里拧开水龙头冲，洗不掉就挤洗洁精，我好想念这种生活啊，不是像现在这种天天蹲池塘边用皂角搓半天，还全是帮别人洗。我手都洗皱了。

　　陈小姐书房书很多，我一直在找历史方面的，暂时没见着，最主要两个电灯泡在那里，不停的叫我取这个，取那个，没时间，有时枫露也会来，然后三个人常嘀咕什么李青莲、韦苏州、杜工牧、谢灵运、韩不移，呱啦呱拉，什么平仄起落承接，什么十三元、十四寒、十五删，什么七律五言，长句短句，要整两眼镜戴戴，就是一小型专家组了。

　　有时随手指一物，让我焚香记时，她们便择律做诗。有一回陈小姐还心血来潮：“小雪，你也作一首，二萧的韵不限哪个字随你用。”

　　碧盏也说：“极是，我上一遭看了小雪姐姐父亲所作之《水调歌头》，佩服得不得了。姐姐必定是家学渊源，若能指点一二便好了。”

　　我只好惭愧的坦白自己不会这个，我是刚翻书才知道二萧有哪几个字，作诗，让我去死吧！何况记得的古诗中，也没有写“香炉”的啊。

　　更郁闷的是，我帮她们抄录诗词的时候，纷纷指点说我习字练习得太少，落笔无由，然后还强烈建议我一天写几十张大字，外带十张小字。我顿觉眼前发黑！

　　昨天说从今天开始练习音律，到水榭弹琴吹箫，这个我不懂，可是却要协助翠珠翻找曲谱，做标识什么的，一个头两个大。

　　这年头，千金小姐也不容易当啊。

　　雨下了很久没停，冷冷的风钻进房里来，我吃完饭，把东西归置好。拂晓过来告诉我，陈小姐和碧盏正在书房下棋，翠珠在一旁侍候茶水。茗香她们在收拾房间，也就是没我什么事了。

　　阿门，阿门！

　　看我高兴，拂晓恨铁不成钢：“你还乐呢，若你略争点，碧盏焉能越到你上头去。现茗香和翠珠都不大待见你了。”

　　碧盏的事，我是没能力争，但这个就不好说了。棋琴书画，我顶多沾画一项，比较厉害的还是油画，国画就差远了，而且以后的国画与现在国画有天壤之别，偏陈小姐画画是不怎么样的，她更擅长书法和音律，至于诗词，我就只会剽窃了。但现在是宋朝，诗词史上最繁华的时段都过了，我小时的枕头书是《唐诗宋词三百首》，后来的也就只会几首而已，律韵平仄典故等等一窍不通，一考就得露馅。

　　我去争这个，不是自己找死嘛。何况，争来干嘛，我又不喜欢过麻烦日子。

　　拂晓忽然神神秘秘的说：“你可知为何茗香她们为何如此待碧盏？”

　　不是因为她漂亮，讨人喜欢吗？

　　杨柳正进来，扑嗤笑了，道：“没心眼，哪来这样的事。”

　　两个人说原本看见茗香翠珠对我不错，不想告诉我的，结果来了碧盏，一下子移了目标，所以指点我。这些日子茗香和翠珠拼命的拉扯下面的丫头，希望她们在小姐面前露脸，那可是前所未有之事，在来浔州之前，有个丫头因聪明伶俐，又泡得好茶，颇得陈小姐喜欢的，她两个还不痛快，后来到底寻了个由头，说那丫头手脚不干净，撵了出去。

　　怎么就忽然一齐改了性子？

　　杨柳燕子去打听了才知道，原是那宫内伴读的三公子今年年底要出宫回家了。这个三公子打小入宫，逢年节的才出宫与家人小聚几日，也都是住陈夫人身边的。现出了宫，朝廷上有什么别的用处先不提，这家里必是要准备院子丫环服侍的仆从。这府里新搬，大点的丫头配人的配人，收房的收房，或留在京中，余下几个自小入府，知根知底，相貌品行又好的，行事又周全的也不算多。太太身边原有几个，但绿环送了大媳妇，翠珠送了小女儿，只余两个又是凡事离不开的，至于两位少奶奶身边的，自是没个动用的道理，因而只陈小姐这里可用了。

　　茗香早打好了主意，因怕陈小姐习惯了她服侍，竟将翠珠推到三公子那去，便早早相好了同样嘴乖眼尖的李小环，小心调教，搬使她到小姐前去。翠珠原不知这个的，那日打了人犯委屈去告状，是绿环偷偷告诉的她，她自恃姿色过人，小时又跟过陈公子服侍，哪里没个想头。因而也开始相中人往前头推去，若陈小姐喜欢，她原亦可功成身退，还得个会调教小丫头的名，她们原本就是大丫头，理所当然给过去就做了身边人。

　　好复杂啊！

　　我想象无能，看来果然脑子太直，是个笨蛋。

　　可是你们三个小丫头，丁点大年纪，能不能不要露出羡慕的表情，崩溃！幼苗啊，要CJ！

　　正说着话，燕子进来说：“小雪，那里厨房有个人叫你呢。”

　　应该是山花，我赶紧出去，果然是她，撑着把伞，瘦瘦小小的，看着突然就有些心疼起来。本来她是没资格到陈小姐这院子里来的，不过这大雨天谁都不爱来，当然就支使了老实人。山花把饭盒子用蓑衣包好，看见我，忙招招手，从身上拿出几本书来说：“上一遭你写了个字，我仔细比对了，这几本是有这个字的，可没错了吧？”

　　因为她拿了几次书，都没拿到，我就写了个“史”字，让她对着去拿，省得白费功夫。一看她递过来的几本书，头一本就是《唐史》，于是笑笑说：“没错，就是这种书。”想起一件事，把自己身上的香包拿下来给她，这香包当然不是我做的，是求拂晓做的，我自己画的花样，一支山茶朝露，山花的名字原来就是应着山茶花叫的，我试着做了几个，太难看了，拿不出手。

　　这里头的香料都是很好的，我还采了许多桂花晒干了放里面，闻着很香，山花喜孜孜的接了，直夸做得好，还以为是我做的呢。

　　我有点惭愧，嗯 ，要加油，也绣出很好看的东西来。

　　打着伞送她出了院子，回来进房翻书。

　　这唐史跟我知道的差不多，我刚翻到武周之祸，三个小萝卜头就把我叫出来干活，顺便看了一出热闹。李小环在书房里打扫的时候，碧盏陪小姐下完棋，正收拾东西，无意间把一个花瓶打碎了，李小环当即不依不挠的揪着到小姐面前去了。没见小姐，就给茗香骂了一顿，说她是新来的，屋里不熟悉，你不小心着点，幸亏只是个花瓶，要是贵重东西，先就治你的不是。

　　李小环又气又委屈，少不得忍着，又回书房打扫了。

　　碧盏脸色发白，茗香反安慰她几句，然后两人又被小姐传进去看谱了。拂晓笑骂：“这可是报应来了。”三个小萝卜头笑成一堆。

　　李小环同学的人缘还真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