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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八月十八日 ...

  •   建昌四年秋 八月十八日 阴

      今天是陈小姐十五岁生辰,及笈之年,算是大生日了,从昨儿个就开始准备了,陈夫人的意思是家里人好好热闹一下,所以一府上下都知道了。

      我们一早就去拜寿,然后每人得了个放赏的红包,哦呵呵。

      新衣服昨天针线上的人送了来,我的是一套天青罩雨色素纱的,一套水蓝色滚边的,都挺合身的,今天都穿了最新最好的衣服迎那些祝寿的。我和拂晓一直帮着搬寿礼,外头官员的女眷也有人送了礼来,一整天看得眼花缭乱,金银首饰,玉石玩物,珠玉绣花的屏风,天生奇石的寿桃,什么玛瑙杯子琉璃灯盏,宝石镶的银镜,还有字画刺绣等等。外面册子上登记好了,我在里面再对一遍,确保没有遗漏,这是先摆着看,然后要入库里,将来必要还礼的。今儿是陈大人自浔州上任来第一桩宴席喜事,自是有人着意巴结。

      这些是贵重的,其他如衣服,鞋子,寿面,寿桃,点心,果品等都是家里预备的,另外今天主食是一筐筐的肥螃蟹,因为这屋里人较少,年纪大的也少,我和李小环也分到了一个端盆捧巾的任务,跟着小姐到宴席上露面。

      席面安排在内院湖边的“凤箫斋”,种满松竹,很清雅幽静,来了一些官宦人家的小姐夫人,姹紫嫣红,珠环玉绕。

      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坐着陪客,应付自如,陈小姐也是见惯了的,与诸家小姐谈笑无忌,说话间不时提起什么今冬赏花会什么的,好像是名媛小姐聚会的一个大场合,听起来倒像是男人考举人进士之类的闺秀科举。

      说是这届浔州一带举办地点是在淑寿公主设在孤山的园子里,那里梅林茂盛,楼阁精雅,实为天下盛景。

      太湖孤山,难道这里是古苏州。

      吃完酒席,又作了一回诗赋,人人都道天色将黑,闺阁中人比不得男人,非要闹得三更半夜才罢,便告辞离去了。

      我这次比较好,不用留下来收拾东西,陪着小姐去了跟陈夫人那里。我们是不能进去的,和一群人站在廊上,李小环又开始施展“马屁神功”,上赶着叫人,我假装自己是个哑巴,若有人看到,就笑笑。

      晚上又是家人小宴,摆在陈夫人房里,我接着当脸盆架子,她们吃完饭,转到主卧室去了,我看着几桌子的盘碟,正头皮发麻,忽听里头叫我和李小环过去。

      不知道什么事情。

      陈夫人是个四十几岁的妇女,保养得很好,风韵犹存。看了我和李小环两个,点头说:“看着倒伶俐,翠珠,茗香,你们是小姐屋里的老人,仔细教导着她们才是。”

      翠珠和茗香忙称是,大少奶奶笑道:“都是老实孩子,娘竟不用担心,不是好的,我焉敢送妹妹屋子里去。”

      陈夫人笑道:“便是这话才好,你妹妹年轻小姐,脸皮子薄,便有何事,也必腆着脸不说,你做嫂子的多想着点才罢。”

      大少奶奶应道:“妹妹那儿的事,我时时留心着的,娘这样说我可不依了。”陈小姐也笑道:“嫂子是常常想着,每日定遣人问,再没别的话。”

      陈夫人道:“好,这是姑嫂间和气才罢。咱们这样的家里,断不能同那小门小户似的,争闲使气,徒惹人笑。”

      又在那絮絮说闲话,翠珠拉了我和李小环站后头,我困死了,捏着手指怕睡着。李小环眼睛亮得像灯笼一样,想必进入这样的场合是合了心愿,真搞不懂这种人的想法。

      回去后,拂晓她们已经把屋子收拾好了,并烧了洗澡水,等茗香她们两个服侍小姐洗了澡睡了觉,我也赶紧去洗澡。幸好早拜托拂晓给我留着热水。

      洗完澡倒不困了,就是饿,李小环在那里讲今日的奢华宴席,别家小姐穿的什么,戴的什么,席上吃的什么,茶是什么,酒是什么,直说得天花乱坠。我推推拂晓,说:“我饿了,早上叫你一定留着吃的,留了没有。”

      拂晓听起起劲,也不回头,指指廊下炉子上放着的蒸笼说:“都在那搁着呢。”

      我打开蒸笼,里头都是今天席面上的菜,一盘的荷叶蒸螃蟹,一碟子炒鸡丁,一盘子炙牛肉条,以及不知是鹿肉还是什么的肉类(环保狂人别找我),还有一钵的碧稻粳米,并几碟子的点心。这小不点把我当猪了吧,我哪吃得了这么多。

      想想这一整天都跟着小姐,翠珠和茗香好像也没吃东西,李小环今天是听使唤跑腿的,早吃过了,于是去问翠珠要不要一起吃。

      过去时,翠珠房门开着,正和茗香一起说话呢,我问她一句,她却笑了:“真是个实诚人,你竟不知等她们不见时随意寻摸些东西找补,竟饿到如今。”

      茗香却看了看我,说:“且别说她,你我今日一早到晚也不过吃了些点心,这样一提,真就饿了,一起吃点吧。”

      然后把东西提到走廊尽头的阁间,点着油灯都吃了些。茗香的食量跟翠珠差不多,见我吃东西也大惊小怪,翠珠也抿着嘴笑:“平日吃得还多呢。我最爱和她一块吃饭,看她吃的香甜,也有了胃口。”

      什么话,我吃得怎么多了。

      今天的菜真的不错啊,新鲜的螃蟹用荷叶包着蒸,没什么腥味,又新嫩,沾着秘方制的酱料,真是好吃,还有炙牛肉条也好吃,至于那盘她们说是鹿筋的,味道也好,就想起环保,有点心虚,不敢多吃。

      东西她们说留着给明天厨房来人收拾,我把碗搁好,几个人在那闲聊。

      茗香想到什么,笑道:“你给小姐绣的那个荷包,她们都赞得不得了,说鸟雀花枝活的一般,没见过这般手艺,赶明个给我也做个。”

      “你的绣活满府里都知道的,何必要我的。我那个荷包,不过花样子稀奇,你让小雪也替你画个绣不就得了,必要拿我作伐。”翠珠取笑。两人看着我,我想想没什么问题,点头说:“若要这样的,明日我画就是。若不然,等几日,等外面把颜料送来,我配好了,画些大的来更好的来。”

      茗香很开心,说:“还有更好的么?明日我去催催她们,尽早送来,你还有什么要用的,现说出来,我告诉大少奶奶让人买去。”

      翠珠道:“你且别忙,今日夫人敲打了几句,你现就寻上门去,岂不是让大少奶奶生气。好歹让小雪想了,录出来,另找管事的买也罢了。”

      茗香愣了愣,笑:“究竟你想得周全。”

      翠珠这人性格温柔,轻易不得罪人,茗香是从小就在这府里的,什么事都知道,说话又有趣,有她在不用担心冷场,怪不得陈小姐那么喜欢她。

      说了一会话,听到李小环她们房间散了,我们也想起太晚了,赶紧回房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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