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宴清欢》橙想

18、第 18 章

　　榆钱学着付清何的模样，也将手探进泥里，过了一会儿，然后又悄悄靠近付清何，小声问：“清何，你不高兴吗？”
　　付清何没有回答，他叹口气，“清何，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挖啊，我手抓到的尽是泥巴。”
　　付清何这才转过身，“你还要再把身子低一点。”榆钱照做，
　　“再低一点”……榆钱下巴很快要碰到泥面了，
　　付清何邪恶一笑，“哎呀，榆老师，我来帮你。”说着正准备过去再摁他一下，却因为太兴奋，一个踉跄，径直向榆钱扑来，“啊！”哪有她这样害人害己的。
　　但她睁开眼，却不是混沌世界，身下一片柔和——榆钱跌坐在泥里，抱住了她，付清何有点不敢动
　　“之前不都是叫榆钱的嘛？”榆钱笑得心慌意乱。
　　她的鬓发和榆钱的鬓发挨在一起，付清何挣扎着起身，付清何是半截泥人，榆钱是完整的泥人了。
　　她看着榆钱，缓缓问：“榆老师希望我叫你什么呢？榆老师？榆学长？还是榆先生，还是榆钱呢？”榆钱看着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和榆钱正好倒在一片残荷中，外界稀稀疏疏，
　　“白黎叫你什么呢？榆钱？榆老师？还是更亲密的称呼？”
　　榆钱立马说：“白黎是前女友，别误会。”
　　“我凭什么误会呢？”付清何烦躁地说。
　　榆钱一时说不上话，付清何忍不住，握起拳头砸在榆钱的胸口，榆钱闷哼一下。付清何懊恼地准备起身，忽然榆钱一把抱住她：“打了人还想跑？”付清何愣住了，
　　“我不确定，清何，你喜欢我？”榆钱轻轻地问。
　　付清何回抱住他，沉声说：“难道不是吗？”
　　榆钱心里眼里满是烟花炸开，他认真地说：“……可我，”
　　“一切都不重要。”付清何蹭了蹭榆钱的脸颊。
　　两个人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付清何准备起身，榆钱却不放手了，
　　“还让我抱一下，虽然还是有很多顾虑，但如何……能这样的话，”榆钱笑道：“还是很方便的，比如大大方方地牵你的手，带你回家吃饭，带你出去玩儿……”
　　付清何不说话，微微闭着眼。
　　太阳落得差不多了，地上的景象已经模糊起来，两人才上了岸。
　　榆钱拉住付清何，手里拿出一朵盛开的莲花，娇艳欲滴，“刚放在口袋里的。”
　　付清何笑着接过，脱口而出：“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榆钱宠溺地笑笑。
　　两人拉着手，榆钱背着莲藕回家，在大叔后面回家。快要到家时，榆钱说：“我今天给你送了汤，现在就不进去了。
　　”付清何点点头。
　　两人分开几步，榆钱忽然叫住付清何，他诚恳地说：“你可千万别变心呀。”
　　付清何亲密地用荷花扫了扫他的脸，“我发誓……”
　　榆钱却笑着拦下来：“明天给你带早餐。”
　　第二天，榆钱果然准时来了，张华说付清何还没醒，榆钱不免一笑。
　　两个人坐下来聊天，榆钱格外拘谨，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张华说：“榆老师，你对清何真是关心啊，她也比我跟你有共同语言，上次多谢你替我和她交流。”
　　“阿姨，这是我应该做的。”
　　“榆老师这么好的人怎么还没想找个女孩呢？”
　　榆钱脸彻底红了，他低下头，小声地说：“在努力，在努力。”
　　“你放心，你长得好，又细心负责，一定会遇到的。”张华意味不明地说。
　　榆钱心里直打鼓
　　“榆钱！”付清何穿着睡衣，从门里探出头，“早上好哦。”
　　“榆老师带早饭了，快来吃早饭。”张华还有一截子话没说，现在也不方便说了。
　　付清何咬着榆钱带来的小笼包，趁张华不注意，小声说：“我昨晚都没睡好，昨天就像梦一样。”
　　榆钱微微矜持：“我现在不是在这儿吗？”
　　付清何放心地笑笑，又说：“等会我去你家吧。”
　　榆钱抿着唇，笑着地点点头。
　　榆钱前脚走，付清何就按奈不住了，又是拖地又是洗衣服又是洗碗的，张华看得一愣一愣的。
　　终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付清何镇定地跟母亲说她去见朋友，便蹦蹦跳跳地来到榆钱家。
　　榆钱站在门口等她“听到脚步声就觉得是你啦。”
　　榆钱把付清何带到卧室，看到满桌的书籍，榆钱挠头解释道：“清何，我打算考律师资格证。”
　　付清何笑着点点头，“放心去考吧。”
　　榆钱知道在成果出来之前，所有的话都是虚的，所以他也点点头。付清何看着书架小的摆件，有大摆锤，机器猫，埃菲尔铁塔，积木，还有一套没有拆封的芭比娃娃，付清何笑了
　　榆钱笑着解释，“这是侄女生日时送的，就一直摆在这儿。”
　　付清何心一暖，榆钱知道尊重所有人的心意，
　　“……你是女生，你要喜欢，给你了。”
　　付清何笑着摇摇头，发现床上铺的是母亲送给他的绿被子，被他叠成豆干。
　　付清何笑眯眯地说：“我妈妈应该很喜欢你吧”
　　榆钱不言语，拿起吉他。
　　付清何坐在他前面，吉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悠扬婉转，有一种荡漾在河里云间的幸福感。她还看见河底的青草，可爱的小鱼成双成对，透明的小虾抱成团，榆钱在河边给她采紫色的野花，对着她微笑。
　　“听得出什么吗？”
　　“告白？”付清何睁开眼睛。
　　榆钱微愣，“这个曲子是我自己编的，你竟然……能感受到。”
　　“毕竟，对着你的女朋友总不能谈兄弟情吧，而且，我觉得吉他是最适合表达爱情的。”
　　榆钱笑着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普的曲子啊？”
　　“很久之前啦，后面一直再不断完善的。”
　　“难怪让人感觉很清丽。”
　　两榆钱又给她弹了几首其他的曲子。付清何说：“榆钱，你学习吧，我看一会儿书，中午我来做饭。”
　　付清何拿了本小说，坐到沙发里。
　　榆钱到桌前回头看看付清何，，眼眸低垂，模样认真，翻书的声音很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阳光刚刚好，付清何昨晚缺失的睡眠开始找回来，她渐渐合上眼，书掉到地上，榆钱转身，看到休憩的付清何，丫头睡觉真不挑地方，他笑了走了过去，
　　付清何就醒了，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不着急，到床上睡。”榆钱轻声说。
　　付清何听话地爬上床，很快又睡着了。
　　半梦半睡，像在云水间，付清何很享受这种感觉，所以一直不想醒，但她终于恍惚意识到自己许下的事情后，才猛然睁开眼，房间已经是橘红色的了，“几点了？”
　　榆钱从桌子转过身来，“……下午两点了。”
　　“那午饭？”
　　“还没做，我一般都两点半吃饭，但怕你饿，所以就提前一点做了，还有一个汤，怎么样？要不要亲自试试。”
　　“自然！”付清何麻利地翻身下床。
　　三菜一汤很快热腾腾地端上饭桌，白瓷钵装的西红柿鸡蛋汤众星拱月般被摆在了最中间。付清何注意到榆钱做的清炒藕片，笑了笑，夹起尝了一块，又脆又甜。她就想起“因荷而得藕”这句话。
　　“清何，我后天去考试，在s城。”
　　付清何愣了愣，很快说：“我陪你去。”
　　榆钱想了想，点点头，感谢地朝她笑
　　付清何犹豫一下，说：“榆钱，其实我辞职了。”
　　榆钱看着她，“因为体育馆的事情，公开的设计师是两个人，这并不是你所想的吧。”付清何烦闷地点点头
　　榆钱叹了口气，s市的体育馆实行混合所有制改革，招商引资，李总是最大的投资者，说话的分量自然最大，人心所向，无可奈何。缓了缓：“本以为自己辞职后天空很广阔，但却是这般不知何去何从，而且没有工作的约束，我现在的设计与灵感都处于疲惫和空白的状态。”
　　榆钱把手搭在她的手上，缓缓说：“清何，你回s市吧，至少那里视野宽阔，机会也多一点。”
　　清何看着他，榆钱明白，笑着说：“等我把证考了，给这里和自己交代好，我就去s市找工作，和你在一起。”
　　付清何不知道说什么，扑到榆钱的怀里
　　榆钱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说：“清何，我很高兴，你愿意跟我说你的心事，以后我会越来越成为你合格的依靠。”
　　付清何贪恋着此刻的温暖和清香，愿意什么都不说。
　　和榆钱商量后，付清何决定后天回s市找工作。
　　她蹦蹦跳跳到家门口，一个身影早在栅栏处等她，“付小姐。”
　　原来是白黎。
　　付清何给白黎倒了一杯水，“不好意思，我们家没人习惯喝茶叶。”
　　“没事。”白黎笑了笑，“我和榆钱也是高中同学，我家就在附近。”
　　付清何点点头，“我知道，榆钱跟我说过。”
　　“你是从农村搬过来的吧。”
　　“是，这几年在县城里买了房子。”
　　“麻烦你劝劝榆钱，叫他不要把自己固定在这里。”
　　付清何甜甜一笑：“榆钱他知道的。”
　　白黎愣了一下，心中不好的感觉像风一样卷起来。她喝了一口水：“我和榆钱高中就在一起了，但我知道，他这个人虽然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事，但其实很好强，看起来漫不经心，实则重情重义，不过，现在榆钱内敛不少，真不知道像他那样当初壮志凌云的人是怎么度过这种小县城的呆板生活的。”
　　付清何眼神微动，白黎自顾自说起榆钱学生时代的囧事，和导员打篮球别人都是围在贾母旁边的妯娌，就他无情无畏，只把导员逼得热泪盈眶。他们系一个小师妹被渣男的甜言蜜语骗了钱，榆钱和其他几位男同学，将计就计，将渣男哄得倾家荡产。
　　班主任看了看一脸心事在厨房炒菜的榆钱，来到他身边：“在想白黎？”“哪有？”榆钱回过神。
　　班主任笑着摇摇头，“你对白黎真不是认真的情感？真是……我看白黎对你倒是有情有义的，你现在有喜欢的吗？”
　　榆钱抿着唇，将菜滋啦滋啦地倒进去，三缄其口。
　　“还真是有了？！”班主任惊奇道。
　　榆钱叹口气，“怎么了，有心事？”
　　“老沈……我要去外面了。”
　　沈老师眼睛骤然睁大，惊喜地拍他的肩膀：“好啊好啊，你终于想通了。我说过，你本来就是翱翔天地间的雄鹰，而不是山涧里的麻雀嘛。”
　　榆钱肩膀往下垮了跨：“可是……我的心里，觉得对这里还是交代不了。”
　　“榆钱，那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女孩子家的心思，谁能猜得找呢？而且这几年你也没有颓废，把学生的成绩经营得这么好，还被评为特级教师，学生也喜欢你，人啊，要往前看。”榆钱耷拉着眉毛，虽是微微耸肩，但仍旧没有完全振作。
　　沈老师打量了他一会儿，突然问：“你不是担心外面的世界吧？”榆钱微微一惊，没有说话。这恰恰说明被老沈说中了。
　　他温和地说：“这很正常，人要做出改变本来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你慢慢来。”“老沈，就像你说的，岁月会磨平一个人本来的棱角，让人变得朦胧与踌躇。”老沈叹口气，榆钱相对于同龄人在他的行业确实起步太晚了，这几年社会日新月异，光靠闭门造车式的努力是不行的，
　　“白黎上一次来看我，她说她在一个律师事务所上班，你可以去试试嘛，在外有个人照应也挺好的。”
　　榆钱没有说话，但坚决地摇头了。
　　榆钱和老师吃完饭，又下了几盘棋，看到老师最后连连打哈欠，他是要睡午觉了，便笑着说回家了，临走到玄关，看到中年的老师躺在躺椅上悠然自得的样子，他笑了。
　　刚走到家门口，便看见撑着伞的付清何，他跑过去，心疼地说：“这么热怎么过来了？”付清何举起手中的凉糕：“我刚买的，尝尝。”
　　榆钱笑着，用手摸了摸她烫熟了的脸蛋，“家里还有西瓜，我还做了冰沙，本打算下午给你送过去的。”
　　付清何正抱着冰沙大快朵颐，榆钱从卧室出来，递给她一把钥匙，“这是我家钥匙，以后直接进来就行。”
　　付清何咽下嘴里的冰沙，想了想，接过去
　　勺子里还有一口冰沙，榆钱坐到她旁边，将勺子里的冰沙径直吃下去，付清何脸上飞速蜿蜒一抹红晕，想想她在外面也没少跟男人打交道，怎么到榆钱这儿这么没见过世面。榆钱看着她强装镇定的表情，心里又甜又爱，忽然他闻到身上炒过菜的一股油烟味，又看到眼前的付清何，道：“清何，我去洗个澡啊。”
　　清何只看着冰沙：“那我先回家吧。”
　　榆钱拉住她的手腕，认真地说：“你现在是我女朋友，凡事不要这么见外吧。”
　　付清何看向他：“榆钱，你……是在耍流氓。”榆钱笑了，印象里他大学那群室友有时谈论追女孩的时候说得时不时卖弄自己的风骚呀，他当时自然是用不着这种心思的。榆钱凑近她，真诚地说：“没有呢。”
　　气息微微卷起她的发梢。付清何看呆了，神魂颠倒地说：“你别去洗澡，让我亲一亲好不好。”
　　榆钱愣住了，付清何就飞速地吻了他的额头，继而又吻了他的嘴唇。然后逃也似的拉开距离，但榆钱却被搅得天旋地转，全身酥酥发痒，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漫过全身，越过每一个毛孔。
　　他一把捞过付清何，说：“你惨了。”说着便地吻了下去。榆钱的吻笨拙温柔，时而鲁莽，像是采蜜一样不断试探。
　　一吻之后，两人都乖得像个小白兔一样，不过红的不是眼睛，是脸。许久，付清何噗嗤一笑：“我大概能想象到你大学时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