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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天地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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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追求陈醉这件事上,叶翡翠尽量表现得狗腿,不论他说出什么不靠谱的,叶翡翠都星星眼地猛点头。反正不管她说什么,谢忱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对了。
李奶奶却不喜欢陈醉。
听谢忱说,李奶奶是谢忱家的老保姆,从小带他,跟亲奶奶一样。
谢忱献宝似的把陈醉的照片给李奶奶看,李奶奶很不给面子地一撇嘴,后来她在电视上看过几次陈醉,评价是“半男不女的”,这让谢忱暴跳如雷。
万幸还有叶翡翠给他站脚助威,因此谢忱对她的态度亲切很多,就像他自己说的“当个人看”了。
听说叶翡翠居然没看过他的巨作《天地情人》,谢忱简直是“惊为天人”,大叫:“你居然没看过《天地情人》?你是地球人吗?那可是今年的票房冠军啊!”
他激动得手舞足蹈,李奶奶赶紧把他附近的餐具挪开——此时正值午餐,谢大爷要吃饺子,李奶奶和叶翡翠正在给他做纯手工大馅饺子。
叶翡翠坦然相告:“本来买了电影,想和大师兄一起看,结果悲剧了,电影票就扔了。”
“这么悲剧?”听到原因,谢忱消了火。
“一般悲剧吧……”叶翡翠叹了口气。
李奶奶看了看叶翡翠,又看了看谢忱,说:“咱这儿的电影院还演你那破片呢,你带翡翠去看看。”
“什么叫破片?”谢忱不爱听了,“您老一点都不懂艺术!”
李奶奶不屑一顾:“一堆飞机大炮炸来炸去,都是骗人的。”
“没眼光!”谢忱一挥手,“大金牙,好好包饺子,一会儿吃完饭,大爷我带你去看本年度票房冠军、三大电影节提名的重量级大片!”
“谢谢老板!”
李奶奶摇摇头,把包好的一盖帘饺子拿去煮。
中午饭谢忱老师表示非常满意,除了没有腊八醋,对此李奶奶回应“大夏天哪找腊八醋去,小事儿精”。
吃完午饭,叶翡翠洗了碗,收拾停当出来。
只见谢忱正在院子门口摆弄家里那辆旧自行车,看见叶翡翠出来,把车推到她面前:“咱们骑车去。”
“只有一辆车啊,两个人怎么骑?”
“你先骑上再说。”
叶翡翠蹬上车,刚骑出没有两米远,忽然腰上一紧,车后一沉——谢忱大喇喇地坐在了车子后架上。
叶翡翠重心被他带得一歪,晃了两晃,稳住车头:“你要我带着你?”
谢忱伸手圈住她的腰:“给你个亲近帅哥的机会,快骑!”
前面有个小小的缓坡,叶翡翠哭丧着脸,呼哧呼哧地骑上去。谢忱虽然瘦,但也一百多斤呢,这么热的天,骑了一会儿就开始热。
谢忱整个人都趴在叶翡翠的后背上,懒洋洋地吆喝着:“驾!驾!”
叶翡翠被他压着,脾气烦躁上来:“我又不是马!”
“哇!发脾气了?你这人真不会享受,你看看这天多好,空气也新鲜。那偶像剧里,校园情侣都是像咱俩这样,骑着车在林荫小路上飞驰而过……”
“人家那偶像剧里,都是男的骑车,女的坐车!”
“我长这么帅,你舍得让我大热天骑车带你吗?”
“我长这么可爱,你不也舍得让我骑车带你吗!”
“谁说你长得可爱?”
“谁说你长得帅了?”
“全国人民都觉我帅!”
“我妈觉得我可爱!”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边斗嘴一边慢悠悠地行进在林荫小路上。
完全不是男生骑车女生坐的偶像剧,叶翡翠龇牙咧嘴地蹬车爬坡,谢忱优哉游哉地晃荡着长腿,靠在叶翡翠的后背上,哼着小曲。
等骑到电影院门口,叶翡翠的衬衫都湿了。谢忱跟没事人一样,跳下车来去买票。叶翡翠一边锁自行车,一边在心里暗暗诅咒谢忱这辈子坐飞机都晚点!
“快点!”谢忱站在门口大喊,“我买了开场五分钟的票!”
“已经开场了为什么还买?”
“因为下一场要两小时以后呢!”
“有没有搞错!”
谢忱拉着她腾腾地跑进去,放映厅里一片漆黑,荧幕上已经开始演了。
万幸的是,这是个小地方,没什么人看电影,整个放映厅里才十几个人,买了票进来,随便坐。
谢忱拉着她,两人随便找了个不错的位置坐下。
电影已经演了一会儿,荧幕上军队正在行军。
这是一部讲述二战时中国远征军的故事,谢忱演的男主角是远征军的军官,在战争中遇到了一个缅甸姑娘,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两人经历相爱、战乱、离别,再次重逢的时候,是男主角带领仅剩的战士们与日军决战,最后战死。
叶翡翠知道大概的剧情背景,荧幕上飞机开始轰炸,展现宏大的战争场面和远征军在滇缅一代的进驻时的自然、人文风光。
当穿着制服的谢忱出现在大荧幕上,影院里立刻响起了赞叹声。男人穿制服本来就帅气,更何况谢忱这么英俊的人,叶翡翠看着那经过化妆的侧脸,终于知道什么叫刀削一样的轮廓了,配上冷峻的表情,在美丽的景色中,简直是秀色可餐。
叶翡翠忍不住扭头看谢忱,却看见半个西瓜挡住了视线——谢忱举着半个大西瓜,正在拉背包的拉链。
“我说你怎么还有西瓜?”叶翡翠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谢忱倒是坦然,揭开西瓜上的保鲜膜,从装西瓜的大塑料袋里摸出两把勺子,塑料袋发出哗哗地响声,引得前排直看他。
“拿着!”谢忱把西瓜递给叶翡翠。
叶翡翠无奈地捧着西瓜,看荧幕上的谢忱叼着一根草,站在河边,看着美丽的女主角在河里洗衣服。刚毅的下巴弧线美好,眼睛里没有任何表情,冷漠的侧脸简直是秒杀众生!
再看看身边的谢忱,摸出黑框眼镜戴上。抄起两把勺子,剁剁两下,插在了西瓜上,西瓜特有的清爽甜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吃啊。”谢忱把西瓜中间没有西瓜子的黄金地带挖出来,拿勺子切两半,招呼叶翡翠一起享用。
难得他如此盛情,叶翡翠却如坐针毡:“在这儿吃西瓜合适吗?”
“我们这里是小影院,干什么的都有,之前还有人吃臭豆腐呢。”谢忱把西瓜子吐在塑料袋里,“西瓜子不要乱吐就行了,一会儿吃完把垃圾带走。”
叶翡翠看着荧幕上谢忱的大特写,眼神里全是忧郁,深沉地看着自己的战友们。
“脆沙瓤……”谢忱把勺子塞给叶翡翠,“你尝尝啊。”
叶翡翠吃了一块,果然是很脆很甜,还冰凉凉的,好像是从冰箱里拿出来不久。刚才骑了一路,又热又渴,吃一口冰西瓜好爽!
谢忱没说错,坐在他们前面一排的人似乎是被西瓜的气味启发了,拿出来一堆零食,居然还有卤鸡腿。
叶翡翠一边挖西瓜吃,一边看着荧幕上,谢忱冒着枪林弹雨,很酷很凶猛地冲进敌军阵地。不知道他会不会死,叶翡翠含着勺子,聚精会神地盯着荧幕。
“死不了,”谢忱在她耳边嘟哝,“这段我就是受伤了……”
叶翡翠恶狠狠地瞪他,“不许剧透!”
“好,好,不剧透,”大概是因为这是自己的得意之作,谢忱居然很好脾气地没说什么屁话,“你好好看吧,我可帅了。”
剧情开始走感情线,男女主角在非常压抑的战争状态下,互相语言不通,只能靠眼神来交流。他们坐在破败的村庄里,午后温暖的阳光变幻着笼罩两人。女主角说着缅甸方言,男主角根本听不懂,女主角也知道他听不懂,但正是因为听不懂,她才放心地把秘密讲了出来。
谢忱饰演的青年军官专注地看着女孩说话,淡淡忧伤的音乐和娓娓道来的旁白,构成了战争中难得的美好。
大荧幕上的谢忱眼神深情悲悯,旁白却很淡然:“饱受惊吓和磨难的女孩,像废墟上的花,即使衣衫褴褛,笑容也是景色。”
这句话被谢忱慢慢地说出来,那独特的沙哑的嗓音,似有若无的笑容,在冷漠外表之下,是悲悯和怜惜。
坐在废墟上纯美的女孩,笑着对军官说出了自己的秘密。年轻的军官于是也说了自己的秘密:“我很害怕,我想家了……”
叶翡翠的眼泪忽然就掉下来。
这个在枪林弹雨里冲锋陷阵眼睛都不眨的男人,其实他很害怕。对于生命,他有很多的留恋,他喜欢晴天的时候和战友们一起摔跤;他看到被战乱毁坏的庙宇,会敬畏地行礼;会机灵地做陷阱抓野兔来打牙祭,他对于生活无比热爱。
这些留恋随着和女孩的相爱,变得越来越多。
叶翡翠眼泪哗啦啦地止不住,不一会儿就从静静的流泪变成抽泣。前排的那个女孩早就哭得一塌糊涂,她男朋友叼着卤鸡腿,抱着女孩的肩膀安慰。
谢忱小心翼翼地抓住叶翡翠嘴里叼的勺子,慢慢拉走,然后塞给她一团卫生纸。
整部影片都不同于以往的战争片或者年代片,没有那种发黄或者陈旧颜色,没有暗淡和压抑的气氛,影片所有镜头都是明亮和喜悦的,即便是表现一场战役,那镜头、颜色都是爽朗的,好像是一场春游。
导演不落窠臼地用新手法描述了一场战争和战争中的爱情。
也许那个年轻的军官和那个美丽的姑娘,在他们眼里,那惨淡惊慌的岁月,因为有了彼此变得明媚和透亮了。死亡也成了记忆的一部分,活下来的女主角无论何时想起这位异国的爱人,就像现在的年轻人怀念恋人一样,没有负担,全是美好。
那场战争,那个夏天,仅仅是记忆中很亮的光芒吧。
在战火中牺牲的男主角,镜头没有表现他死亡的一瞬间,只是特写他的眼睛。从激烈的怒意,变成惊讶,然后是专注和释然。配乐没有表现英雄死亡的宏伟,反而是轻快的。这个外表冷漠沉稳,内心热情的年轻人,他怀揣着爱情,死亡结束了他的忐忑,他不再害怕,也不再想家。
一切都结束了,像我们在生命遇到的所有坏的境遇,有时候我们无力回天,仅仅是希望这悲惨快点结束,无论是好结果还是坏结果,只要快点结束就行了。
活着的时候努力地抗争过,努力地爱过,在死去时,就无悔地放下了。
叶翡翠被这动人的电影震撼得痛哭流涕,手里的卫生纸已经完全湿哒哒了。前排的女孩子抱着自己的男朋友,一边哭,一边喃喃地说:“谢忱好可怜啊!他怎么死了!”
荧幕上开始放,字母和片尾曲。
片尾曲是UK唱的,一反平常的男团偶像式的唱法,而是采取了唱诗班唱圣歌的唱法,几个男孩子的声音都很清澈,没有歌词,只有啦啦啦的唱词。乐曲是东南亚风格的,轻柔,但是很有节奏感。
灯亮了,后面观影的女生们也抹着眼泪,稀稀落落地走出去。
前排吃卤鸡腿的情侣拉着手也站起来了,谢忱赶紧把脸埋进书包里。等人都走光了,谢忱才拉着叶翡翠出来。
叶翡翠被谢忱抓着胳膊,踉踉跄跄地走在破旧的影院地毯上,看着谢忱硬朗挺直的后背,恍如坠入了刚才的电影里,那个缅甸女孩也是这样在烽火中,被谢忱牵着手,躲避轰炸机的连番轰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