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永安》仲夏有云

8、第 8 章

　　萧长捷回到家里时，就看见林婉儿对着言如玉运过来的一大堆书发呆。看到她来了，林婉儿连忙过来说：“先生，您买的这些书要放到哪里？可要给你收拾一间书房出来？”

　　萧长捷拍了拍脑袋说：“是要收拾一间书房出来了。你选好房间了吗？”

　　林婉儿摇了摇头说： “还没有，我想等先生先选。”

　　她若不选林婉儿只怕不敢选。

　　算来她们已经相处一个月有余，却仍旧算不上亲近。

　　于是萧长捷想了想说：“我要那间推窗就能看到竹子的卧室，旁边一间改成书房。剩下的院子你看着挑吧，布置房子也要拜托你了，我将手头的银子换了些飞钱，其他的都埋在后院了。你若是需要，去后院假山地下挖就可以了。”

　　林婉儿没有问萧长捷是何时把银子埋在后院的，她总觉得这位恩公虽然救了她的命，但是却并不见得是个好人，恩公身上秘密太多，还是不要多问，才能活得长久。

　　萧长捷想着林婉儿应该还没吃饭，于是在茶室回来的路上买了几个包子。这会儿还热着，萧长捷从怀里掏了出来递给了林婉儿说：“你忙了一天应该还没吃饭吧，路上买了几个包子还热着，乘热吃吧。”

　　林婉儿一愣，默默地接了过来，刚要道谢，萧长捷却已经转身走。

　　萧长捷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边走边说：“天色不早了，早点睡吧。”

　　*

　　待到子时，打更人的声音穿过院子，躺在床上的萧长捷睁开了眼睛。

　　萧长捷换了一身夜行衣就出了门，翻身上墙，急行了半个时辰，躲过了四五队护卫，才到了宫城门口。

　　萧长捷入了宫门，直奔尚书省的兵部衙门。

　　她此行是为了凉州一战的兵部卷宗。

　　凉州城破当日事发突然，她仓促应战，和北羌人在战场上厮杀至死。后方补给的人，她除了领头的记得几个之外，其他的人一概不知道。

　　城破之后，凉州一片焦土。若要在寻什么只怕已经不可能。

　　如今就希望在长安，还有蛛丝马迹可寻。

　　萧长捷进了兵部衙门，便直奔卷宗收纳的档案库。

　　一进去，萧长捷就被满屋子无数个立到房顶的大书架震惊了。

　　她皱了皱眉，这该如何找？

　　她呆在原地片刻，随后她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般蹲了下来。

　　她敲了敲地板，如同掬水一般，一把抓出来了一团黑影。

　　那团黑影在她手上挣扎，大喊着说： “你放开我！放开我！你是谁竟然敢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萧长捷看着手上挣扎的小鬼，笑着说：“你倒是说说，你是哪个牌面上的？”

　　那小鬼似乎察觉到了萧长捷身上危险的气息，哼了两声，没有说话。

　　萧长捷却不放过他，她说：“我们做个交易可好？你帮我做件事，我便放了你。”

　　那小鬼梗着脖子说： “我信你个鬼！你们这些鬼每一个好东西。”

　　萧长捷略带无语地说：“你不也是鬼？怎么还不相信鬼？”

　　那小鬼哼了一声说：“我和你们才不一样呢，我厉害着呢！”

　　萧长捷掐住了她的脖子，把他提起来晃了晃，表示了对他这句话的怀疑。

　　小鬼眼睛一闪，一道金光刺到了萧长捷的眼睛，萧长捷下意识地闭了眼睛，但手却未松开，依旧稳稳地抓住那小鬼的脖子。

　　小鬼见他的方法对萧长捷不管用，连忙哀嚎了起来，试图唤来其他鬼围攻萧长捷。

　　不一会儿，四面八方的黑影涌了过来。

　　源源不断地鬼在小鬼的召唤下，眼冒金光，冲着萧长捷逼近。

　　萧长捷看着眼前这一幕，纳闷地问手中的小鬼：“这都是你叫来的帮手？你到底是个什么鬼？”

　　小鬼高傲地说：“你不配知道爷爷我的名讳。”

　　萧长捷闻言，笑了两声，随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来一根绳子，将小鬼捆了丢在了墙角。

　　她自己握着长刀，单枪匹马地看着越来越多的厉鬼，久违的战意从心中蔓延到了全身。

　　一刀，就斩开了冲她扑过来的几道黑影。

　　她歪了歪头，看向那边墙角的小鬼说：“你这手下不经打啊。”

　　随后她提着刀，直冲鬼群而去，刀锋之下的鬼魂都烟消云散。

　　萧长捷如同阎王一样，踏着一众骷髅，笑着看向院中盘桓在外面的厉鬼说：“热完身了，一起上吧。”

　　院中厉鬼一拥而上，萧长捷右手持刀，左手飞快在刀上抹了一把，随后，将刀往前一推，那刀挟着万钧之势，将路过的厉鬼斩了个干净，随后打着旋儿，回到了萧长捷手里。

　　萧长捷轻轻吹了口刀上的怨气，看着干干净净的院子，遗憾地说了句：“这就没了？”

　　她走到小鬼跟前，还没解开小鬼的绳子，那小鬼就扑倒了她脚下说：“鬼王大人，您行行好，放过我吧，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我爷爷，您要我往右我绝不往左。只要您不杀我，要我干什么都成。”

　　萧长捷看着上道的小鬼说：“你都死过一次了，怎么还怕死？”

　　那小鬼谄媚地说：“小的自然是没法和大人您比的，小人的胆子，也就米粒儿一般大，哪像大人您如此英武不凡、修为盖世，一看就是真豪杰、真英雄、真汉子！”

　　萧长捷看了看自己的胸。

　　嗯······多少是有点不明显了。

　　也不能怪小鬼眼瞎。

　　萧长捷收回视线说：“行了，别贫了，说正事。你可知道，凉州之战的卷宗藏在何处？”

　　那小鬼眼神滴溜一转，狗腿地说：“大人要找卷宗，好办啊。小的这就找些鬼来，保管给您找出来。”

　　“大人您只要卷宗吗？还要不要兵部各位大人对凉州一战的谈话记录啊？”

　　萧长捷眼睛一眯，疑惑地问：“这你都有？”

　　小鬼得意地说：“这长安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但凡在长安发生的事，说过的话，都逃不过我的耳朵。这长安城里多少冤魂，他们都是我的耳，我的眼！”

　　萧长捷倒没想到，随手一捉，竟然捉到了个宝贝。

　　她将信将疑地看向小鬼说：“就你？行不行啊？”

　　小鬼听到了质疑，习惯性地要破口大骂，然后看到萧长捷，身体一抖，将话吞了下去，弱弱地说：“大人您修为高深，自然不会理会这些。我们这些小鬼，每日也就八卦一下取乐，否则鬼生漫长，不说点什么，也挺无聊的。”

　　萧长捷看着低落了下去地小鬼，拍了拍他的头说：“行了，行了，既然你这么能干，那就辛苦你今晚找到东西，天亮之前送到我府上。我住在永平坊。”

　　小鬼还没等萧长捷说完，就抢着说：“知道了，我会在天亮前送到永平坊二十一号大人府上的。”

　　萧长捷眯了眯眼，心想这小鬼可能真有点本事，连她的住处都能知道。于是她拍了拍小鬼的头说：“乖乖的把东西送来，别动什么歪脑筋，否则刚才那些小鬼，就是你的下场。”

　　小鬼点头如蒜： “知道了，大人，稍等一下，我叫些帮手来。大人若是不放心，可以在我旁边看着。”

　　也行，反正闲来无事，看看也无妨。

　　于是萧长捷站在一旁，看着小鬼念念有词，不知说了些什么鬼话，竟然将满宫城的鬼都招来了。

　　萧长捷看着挤了一地的鬼，满头黑线。

　　那个穿着白衣，脖子上有勒痕，舌头还那么长的，应该是吊死的。

　　那边那个，肚子那么大，是泡发了？应该是掉在湖里淹死的吧？

　　······

　　一个接一个的鬼飘了过来，对着小鬼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小鬼变幻出纸笔，认真地将每个鬼说的话都记了下来。

　　萧长捷凑过去一看，上面写着：王大人和李大人，如厕时，王大人说，镇北王府这次真是元气大伤，恐怕此后要没落了······

　　上厕所的时候也有鬼看？

　　萧长捷无语，继续看了下去，一连几行都是些没用的废话。

　　萧长捷看了一会就没了耐心，她打断道：“这些吃饭，上厕所的小事可以不说，说些他们公务上的事情就行······”

　　小鬼点了点头，对着后面的鬼说：“听到没有，大人让你们说重点。”

　　后面的鬼们点头哈腰，表示他们明白了萧长捷的话。

　　萧长捷看这里井然有序，她也插不上什么手，就对着小鬼说：“你办完事来找我，我先走了。”

　　出了兵部的萧长捷，往六部周围转了转，就转身往自己家里走了。

　　萧长捷回到家时，也不过丑时一刻。

　　反正还要等小鬼，萧长捷就点了蜡烛，收拾起了白天买的书来。

　　萧长捷刚把书分门别类地摆到了书架上，还没拿起来看几眼，小鬼就拿着厚厚的东西交差来了。

　　萧长捷翻了翻上面，看到是卷宗，之后是各位大人以及皇上的对话。这才满意的对小鬼说：“事情办的不错，你可以走了。”

　　小鬼却忸怩地说：“我听说大人喜欢问别人的愿望，大人能不能也问问我的？”

　　她爱问别人愿望的事，居然已经传到这里了？

　　萧长捷无语地说：“什么愿望？说吧。”

　　小鬼这才慢慢吞吞地开口说：“大人，我想寻一个人的转世。”

　　萧长捷顿了顿说：“可以，但我有条件。”

　　小鬼高兴地冲着萧长捷作揖，兴奋地说：“大人您吩咐！”

　　萧长捷看着小鬼，仿佛看到了一座宝藏，她略带笑意地说：“从此以后，你来当我的马仔，我就替你找人。”

　　小鬼几乎想都没想就跪下说： “请大人赐名！”

　　萧长捷笑了笑，看向门外被风吹过，微微浮动的竹影说：“你就叫听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