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
范进摇头笑道：“无妨，小孩天性纯真，很好。”
又道：“差点忘了，快请进！寒舍简漏，尚可喝口茶水。”
范进忙请人进屋喝茶，一行人进院子，见方小院很快挤得满，厅堂矮小，也不好进去就坐。
范进很是尴尬，笑道：“抱歉，实在是……”
魏廉并不嫌弃，自在石桌前坐下，不由问道：“看小友腹有诗书，想来才学定不下于人，怎的不曾考功名？反而落在村里，做炼糖的活计？”
范进挑眉，看着灶台的家伙物事未收走，不想魏廉竟是认得。
范进道：“不才上过学，因家中困难，这才寻思赚些银两，自古可没有饿肚子的秀才不是？”
魏廉一听，拍手大笑道：“对头！正是这话。”
“不知范小友可赚得银两？我今日特来谢你，不敢说多，着实希望能在场上见得你，你我二人比试才愿。”
范进寻思你是来谢我，还是来挑战我？就你这富贵逼人的样儿，倒瞧得上我。
其实范进并不知道，他已与原身不甚相同，但就气质来说，隐隐有一股傲然之气，自然不是原身可比，能得魏廉这般颇通文墨的人看上，并不奇怪。
“听小可一句，小友若手头宽裕，尽可换个好些的宅子，眼下这处，不怕说，于读书有碍，”魏廉略看几眼，就差没把嫌弃这地方的话说出来。
若不是看魏廉未必故意埋汰人，范进实在羞得没脸见人。
“不满魏先生，其实因着炼糖，我赚了些许钱财，正打算搬家。那日在桥边救得小公子，实是往城郊四处看房，一时没得合适，恰逢这几日病了，事便停下来，”范进如实告知。
魏廉看了弟弟魏好古一眼，当即道：“不瞒范相公，我家在城南却有一处院子要卖，不妨卖与你，你随便给点便成。”
范进一愣，有这种好事？顺手救个人，还能有房子送上门？
几十贯对一般人家来说几年都不一定攒下，可看魏家这架势，跟花了几文钱没甚么区别。
“不知院子多大？我可否去看看？”范进不是不识抬举的人，不管是魏好古还是魏廉，对白身的范进来说，是贵人，此时不抓住，更待何时？
魏廉笑着点头，越看范进越是合胃口，茶也不喝了，牵着弟弟魏好古，并范进一块，往城南郊外去。
马车上，魏好古很是黏糊范进，左一声范大哥，右一声范大哥，范进看人家正儿八经的哥哥在，怪不好意思的。
“范相公不必如此，舍弟平日在家，家母溺爱惯了，今日可算是有人能唬住他，往后我等可轻松了。”两侧车帘随微风轻轻震荡，不时拍在魏廉袖侧，浮光映面，当有名士风范。
范进暗道自己可是正儿八经异□□好者，竟然因为一个男子心跳加速，所以书上说名士风流，一点做不得假。
未几，三人来到魏家小院，范进一下便被此处风光吸引，没有污染的纯天然景致，太可了。
院子是两进院落，前院后院，带小花园，两侧厢房可供做书房客房使用，最要紧的，门外便是城郊一处湖泊，两岸栽种不少花木，偶有杂草落出，别有一番野趣。
范进猜想，这里显然曾经有人精心伺候，只不过久不居住，便荒下来。
待范进把心中疑问道出，魏廉一手折扇，轻叹道：“此处本是先祖父养身之所，五年前他老人家故去，留下此地，实话说，这地方是好的，只不知你可否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范进忙摆手，又问：“魏相公可否告知具体银两数额，我有心要买的，也不能占你便宜不是？”
魏廉最喜欢这种有话直说，不似酸腐文人的读书人，从方才在范家到眼下，他已认可范进是值得结交之人，随后便摊开手掌，做个手势。
“范相公觉得如何？”魏廉笑问。
“甚好甚好！”范进暗道自己赚了。
之前他仔细打听过买卖房子的价钱，魏家这般规格的宅子，市价上算，少说得一百贯往上，如今对方打对折给他，怎么不好？
况且宅子有花园池子，五脏六腑俱全，到时搬进来，再买三五个丫鬟小厮驱使，日子简直不要太好。
别说范进是现代人想法，怎么用下人，凡是亲力亲为不是更好？
范进不是没想过，可单盥洗一项他就烦恼，入乡随俗便入乡随俗，就当花钱买服务。
魏廉笑道：“既然范相公看上了，那明日你我往县衙一趟，做个手续，我们两厢便宜。”
“自然，有劳魏相公。”
范进知道这年代买房有很多讲究，就像前世买房，不也得到房管所备案办手续，这里一样。
魏廉作揖道：“你我二人也算熟识，廉年二十有三，看模样该虚长范兄几岁，你称呼我安俭便可，不知范兄姓名表字？”
“对，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范进回礼，“范进，字退之，时年二十有一，安俭兄。”
“退之。”
两人相视一笑，连跟在二人屁股后头的魏好古，忙挤过来似模似样拱手作揖，二人又是一笑。
买院子一事商定，魏廉偕同范进在宅子四周走几个来回，范进越看越爱，这里瞧瞧，那里看看，恨不得明天就能住进来。
别怪他没见过世面，后世房价下人，他可不敢肖想竟能住上有花园的院子，如今就要实现了！
“安俭兄，你这地方实在好，只要我五十贯铜钱，怪不好意思，”范进说话时，眼里有光，那是对安身立命之所的渴望，也真真的感谢魏廉帮了这忙。
魏廉没想到范进如此实诚，笑道：“退之喜欢便好，以一座宅子交一朋友，廉觉得很划算。”
“此情此景，合该赋诗一首才是，”魏廉叹道，他沉吟半晌，终是想不到甚么好句，便看着范进。
范进一个激灵，作诗啊？这考验这么快就来了？
也是，魏廉是读书人，还是有功名在身的，家境富裕，往常结交的皆是文人雅士，能在他跟前露一手，一传十十传百，名声传出去，对将来考功名益处大大的有。
“安俭兄稍等。”
范进双手负后，缓缓而行，远处天边，红霞漫天，须臾便有了。
“十里田田芦鳗风，渔舠如叶出水中，城南湖中烟尘上，北天云霞几缕红。”
“安俭兄，献丑了。”
范进把明清两朝诗词过滤一遍，选了首不高不低的，毕竟此时的他还是童生，一下做的太过惊人，恐落人猜疑。
魏廉手持折扇放在左手，来回琢磨几句诗，越品越上头，暗暗叫好。
有水有船，有湖有景，写的漂亮！
便是才总角的魏好古就算听不懂这诗写的甚么，也耐不住他拍手直嚷嚷好听。
范进可不敢自夸自己厉害，毕竟他写文章或许还成，却不会作诗，低调，低调要紧。
“退之，你功力已成，此番府试，定然有你一席之地！”
魏廉几乎可以拍着胸脯打包票，如此文彩出众，舍他其谁？
“谬赞谬赞。”范进总得谦虚一点。
魏廉可不管这些，直接打发人取笔墨来，当即把那山水诗誊写一遍，又细细品味，当真爱不释手。
“对了，退之，我过几日在府中开文会，你也一道来，我可迫不及待要把你介绍给我几位同窗友人了。”魏廉压根不等范进拒绝，就拍板定下。
范进也没甚么好拒绝的，这可是难得进人家文人圈的机会，有童生想进还没门路，他怎么可能拒绝。
“多谢安俭兄。”范进这话说得真心实意，不管魏廉因何缘由结交与他，他都该感激。
仕途经济，若有一引路人，当真会好走很多，更何况是范进这个半吊子，鞭策与鼓励同在，他将来必定不能懒怠的。
两人又叙些闲话，魏廉又亲送范进家去，才离开。
范进哼着小曲儿收拾书房，等范母打村里走动回家后，便说了房子定下的事。
范母起初还担心儿子被人骗，待听得是城中魏家大公子亲上门感谢范进，才彻底放心。
范进奇道：“娘似乎很信任魏家公子？这是为何？”
他就不用说，自己救过魏好古，魏家人绝不可能坑他这哥大恩人，可范母又不知道，面对突然要卖房的陌生人，难道不是该疑心两句？
范母一边轻点银钱，笑道：“你常年在家不曾听过，城中富商魏家，是一等一的乐善好施，在咱们这一代颇有名望，也是祖上积德，这一代俩男丁，长子早在前两年考上秀才，当真厉害。”
“据说幺儿也不输父兄，启蒙师傅常夸的，可惜魏家老爷跟你父亲一样，不是有寿的，不然，魏家的声望气势，怕要更上一层。”
说起亡夫，范母眼眶不由泛红。
原来是这样，范进终于懂了魏廉身上那股子气韵，当真是大家族才能养出来的，单有钱可不行。
一见范母又要哭，范进忙安慰几句，说起魏廉邀请他参加文会的事。
范母一听更欢喜，往前都是她替范进爹打点行装，如今儿子再来，她得心应手，忙翻箱倒柜，给范进寻了尚算入眼的衣裳备着，单等文会那日穿上。
范进无所谓穿甚么，他没功名在身，再怎么打扮，别人一眼就能看穿。
这年代，朝廷对下面个阶层的穿着要求严格，庶民，士族，商贾各个分明，不能乱穿坏规矩，不然轻则花钱了事，重则下大牢。
“娘，改日寻个风水先生相看日子，咱就搬家罢。”范进自提笔练字写文章，与范母说起搬家一事。
范母哪有不应的道理，忙前忙后一番，已盘算好接下来四五日该如何打理妥帖。
范进心无旁骛，捧着书看当今读书人所学八股文。
窗外虫鸣阵阵，夜风寒凉，如豆灯火伴着范进。
他一笔一划，写下关乎将来的仕途文章。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 5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