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念思蝶·贵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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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孤魂显然是没有什么修为，撞上云若的结界后便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只能瑟缩着跪坐在那里颤抖。
“怎么回事？”怀渊拾起地上的铜镜问道。
云若摊手，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我就擦了擦那面铜镜，然后她就跑出来了。”朝怀渊手中那面铜镜努努嘴，云若接着道：“开始吓了我一跳，原本以为她有些修为，所以我撑了结界。”
后面的话云若没说，不过怀渊也猜到了潜台词——原本想放开手脚玩一玩的，没想到她这么弱。如果再贴切些，还可以加上一个不屑的“嘁~”
“少主……她，是好的还是坏的啊？”一直躲在云若身后的迦凌探出头来问道，因为紧张，手指还是紧紧攥着云若的袖子。
“这个……呃……”云若挠头，镜子里突然冒出个女鬼，她这个做主人的其实也不清楚怎么会这样。
云若偏头看了看那女鬼，她只是颓然地坐在那里，很失神的样子。恐怕是撞上结界的那一下子挨得太结实了，毕竟没有修为，云若随手张的结界没让她灰飞烟灭已是万幸。
“你是谁？”云若问道，可女鬼久久不答话。云若又抬眼望望怀渊，怀渊正在蹙眉端详手中的铜镜，也没理她。
无奈，云若走向女鬼。
“你……”云若刚迈出几步，话还没出口，那女鬼便受了很大刺激一般拼命往后挪，乌黑的长发随着低垂的头倾泻而下，遮住了她的脸，但尽管如此，依旧能感觉到她此时的害怕和无措。
云若纳闷：我就这么可怕？继而又走进两步，直把女鬼逼到了墙根，无路可退地抱着膝缩在那里瑟瑟颤抖。
“我说……”云若伸出手想触碰她，不料被怀渊拦住了。
“你身上有杀戮和死亡的气息，她怕你。”怀渊解释道：“没修为的孤魂碰上你，稍不注意会灰飞烟灭的。”
云若讪讪地收手，皱皱鼻子退到怀渊后面，看他准备怎么处理。
“你是怎么被封印到镜子里的？”怀渊问道，不是审问的语调，只是话家常一般的温和。
女子闻言迟疑地抬起头，乌黑的发丝划过脸侧，露出一张倾国的素颜，但眼眸中却是一片茫然，口中依旧喃喃道：“我要回去……”
“你是谁？”怀渊继续问。
女子烟眉微蹙，似乎在努力回想，然后缓慢而茫然地摇头。
云若在一旁不吭声了，看来自己确实是“鬼见愁”……亏了这鬼还是她放出来的。
“娘娘得罪了。”怀渊说着，蹲下身来，剑指轻触女子的眉心。云若不解：娘娘？哪门子娘娘？
女子也甚是不解，歪着头疑惑地看着怀渊。
随着怀渊指尖的光华渐渐散尽，女子周身包围着的黑雾消散了，露出原本的锦衣华服，她的身形不再涣散，迷茫的双眸也逐渐清明起来，迷蒙着湿意。
“德妃娘娘。”怀渊拱手一拜道。
“你是……”女子显然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份，默认了怀渊对她的称呼。认真想了片刻后道：“你是安国侯世子？”
“现在是安国侯。”怀渊笑笑，温和有礼地虚扶了一下，让德妃站起身来。
云若看到德妃原本是游魂一般的状态，现在已经有了近似于实体的身形，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又多了一个人，房子不够住了！
“这一转眼……过了很多年么……”德妃美丽的素颜笼上淡淡的凄愁，胜过梨花带雨，让人不由怜惜。
“如若从那年算起，至今已有十年了。”怀渊答道，继而话锋一转问：“娘娘为何会被封印在铜镜中没有重入轮回？”
云若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摸不着头脑。怀渊使了个眼色：一会儿再给你解释。云若想想，便乖乖搬了个凳子来，给德妃坐。虽然鬼魂什么的不会觉得累，但出于礼节，云若觉得还是需要的。
“我那时原本身子就弱，突然听闻桓儿在前线负伤，一时急火攻心就……”德妃颔首答谢，轻盈坐下后缓缓道出，她避开了关于死亡的字眼，也许心里并不愿接受这种阴阳相隔的事实。
“后来我一心只想再见桓儿一面，便日日在宫里徘徊等待，直至宫女们开始传言说后宫闹鬼，传得沸沸扬扬，人心不安。当我意识到自己也许不该执意留下时，魂魄已经被禁锢在了深宫中……”
怀渊点头，表示明白了，也不多话，等待德妃接着往下讲。
“后来有一日夜里，我遇到一位绯衣华服的神君，他不由分说地就把我封在了圣上赐给我的铜镜之中。在暗无天日的铜镜里待得久了，我渐渐忘记了很多事，唯一清楚记得的……就是要回去再看桓儿一眼……”讲到这里，德妃原本的愁容更添了几分凄清。
云若这下大概明白了些始末。这德妃就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弟弟——镇远王爷苍桓的母妃，先皇最宠爱的妃子，对这样一个传为佳话的宠妃，云若虽然不关心皇室，也还是略有耳闻的。德妃为人贤良淑德，若不是碍于出身家世，也许能被册封为后。
十年前璞国先皇驾崩，新帝即位。璞国周边的一些小部族就在那时联合向璞国的西北边境发兵，企图趁乱占据一些水草丰美的地盘。当时领兵出战的正是德妃的儿子，二皇子苍桓。
恐怕是先帝驾崩加之后来儿子苍桓在前线重伤的双重打击，让德妃……没有等到儿子凯旋的消息便做了徘徊在深宫中的幽魂。
“微臣想，娘娘遇到的，应该是庇佑皇室后妃子嗣的凤帝。”怀渊答道。
“安国侯怎会知道？”德妃问道，不过突然想起刚刚唤醒自己记忆的正是她面前的安国侯时，立刻显出惊异的神色。“莫非……安国侯？”
“微臣是玄麒。”怀渊毫不隐瞒，微笑着又指向身后的云若道：“这是云狐。”
德妃听罢甚为意外，吃惊道：“原来竟是护国神君的真身，失敬……”然后起身深深地一福。
“都是些虚礼，娘娘不必如此。”怀渊连忙道，云若很是赞同，不然我一拜，你一福的，说句话不得累死。
“娘娘现在……”云若想问德妃现在做何打算，不过话还没出口，就被怀渊打断了。
“不如日出之前我们送娘娘去看看镇远王吧。”这应该是面前这只孤魂唯一的牵挂了。
德妃闻言，惊讶不已，道：“可以么？我……我现在只是一个孤魂野鬼……”话说到这里，德妃螓首颓垂，微蹙的眉间锁着十载的落寞。没错，她现在仅仅是个幽魂，没有实体，一缕阳光都能让她永远消散。
“娘娘放心。”怀渊笑答，面上是十成的把握。“不过能请娘娘先回镜中等待一夜么？天亮日出之前，我再请娘娘启程。”
“那多谢神君相助，有劳了。”德妃欠身一福，然后身影渐渐化作透明，聚作轻烟一般潺潺流入镜中。那鸾凤葵花镜安静地躺在桌案上，由于封印被打破，光滑的镜面映出浅浅的倒影，不似之前的昏暗。
恢复宁静的屋子里剩下三人，胸有成竹的怀渊，云里雾里的云若还有一直没吭声的迦凌。
“啊，我继续收拾屋子。”如梦初醒的迦凌赶忙提着裙角出了屋子，不过前脚出了门后脚又转身回来，抱了刚换下来的旧被褥，这才小跑这出去。
难得看见一向稳重内敛的迦凌这么冒冒失失，云若忍笑，然后突然想到什么，才跑到桌案前，捧起镜子前前后后翻着看了又看，最后皱眉瞪怀渊：把该说的都给我说出来！
怀渊上前，接过云若手中的铜镜，拂了拂镜面，然后把镜子安放到一旁的锦盒中，并不急着为云若解惑，而是说道：“放你房里吧，这么一个孤魂被解了封印，到晚上恐怕很招厉鬼的喜欢。”
云若狠狠白了他一眼：你真当我鬼见愁么！然后抢过锦盒，转身出门。怀渊笑笑跟上。
“你怎么认出她就是十年前仙逝的德妃？”云若最不解的其实是这个问题，要是不知道孤魂的来历，那么为它唤醒记忆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些丢失了自我的孤魂野鬼其实很可怜，如果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记得它，那它永远也无法被救赎……
“那面鸾凤葵花镜啊。”怀渊答道，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这面铜镜了。
云若立刻挪开两步，与怀渊拉开距离，并投以鄙夷的神色：人家梳妆用的镜子你都了如指掌？！
怀渊顿时无力，干咳两声道：“龙凤纹样只有皇家能用。先帝迎娶贵妃时，铸双镜寓意百年好合。那镜子其实是一对的，另外一面铸有龙纹，叫天子镜。现在应该是随葬在皇陵了。”
“哦~~~原来对镜是这种寓意啊。”云若长见识了。
“凡间不论贫富，皆有双镜定情的习俗。你不知道？”怀渊挑眉诧异道。
云若老实地摇头啊摇头，心想：不知道很奇怪么？
噗……怀渊忍不住笑出声来，“也是也是，云少主当然不会收到这等‘定情信物’，不知道也正常。”
云若听了气得脑门冒青筋：这分明又在变着法打击她不是女人！
哼！云若横他一眼，撅嘴快步走去前头：要有风度，本少现在不跟你斗！先记在账上！
收到预期效果的怀渊在后头笑着摇头：这狐狸就是有趣，别看她现在不发作，铁定记在心里的小账本儿上了。
“好了，铜镜放你这儿，你安心睡觉就行，明早我让迦凌进来帮我取。”怀渊送云若回到房间，然后准备回去。他两的屋子隔得不远，中间夹着狐院的花厅。
“我明早跟你一起去。”云若不想错过凑热闹的好机会。
“浮丘公子呢？你这个郎中可以不在么？”怀渊反问。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反正明天也就一早上，日出之后我们也就回来了吧？”云若期待地问怀渊，身后仿佛有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在摇啊摇。
“呵呵~是的。那我明早来叫你。”怀渊妥协，不过看云若还在很期待地看着他摇尾巴。“还有什么想问的？”怀渊挑眉。
“你不仅仅是要让德妃去看看儿子，而是想让他们相见吧？”云若猜想。因为就算要了却德妃的夙愿见儿子一面，好让她得到解脱重入轮回，怀渊也不必挑在日出之前去。
“聪明！”怀渊伸手想揉云若的头发，云若矮身躲开。
“哎？那要怎么做？”
伸手抓了个空的怀渊收回手潇洒地一甩袖道：“不告诉你，明天请早儿，自己看吧~”说罢转身步出房间，顺手关了房门。
“嘁！卖关子逗小孩儿啊！”门里传来云若的撒气声。
门外怀渊失笑：逗的不就是你这小孩儿么~
趁着月色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迦凌已经都收拾妥当了。怀渊回头看看夜空中的满月，满意地阖上了门，准备好好休息一下：这两天跟着这惹事狐狸，几乎没有合过眼……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念思蝶·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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