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赌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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璞国西南边境的一座小城，没有想象中的肃杀和萧索，目之所及的是一派安适与繁荣。由于是几个藩属国与璞国接壤的位置，所以街市上商品琳琅，行人如梭。这里，便是栖云庄庄主云逸此次南巡的最后一站——腾越。
“爹爹，我们一路行来该置办的货品都置完了，该查对的账目也都查过了，还有什么事要做的么？”看上去十一二岁，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拽着父亲的手好奇地问。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没办呢。”云逸眼中带笑回答女儿。
“唔……”小云若偏头苦想，以往也常跟父亲一起出来例巡云家的产业，这次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呀。实在想不出来，小云若复又抬起水灵灵的眸子疑惑地看向父亲。
“小若儿不是喜欢玉么？这腾越是玉料的集散口，我们今天就好好挑一个给小若儿打只镯子。”
“哈，真的？爹爹最好了~~~”小云若开心得笑弯了眼，继续跟着父亲在一家家玉器行进进出出，最终来到一家售卖玉器和原石的商行。
“哟~这位大爷，小小姐，赌石还是挑玉器呀？”甫一进店，掌柜就看二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热情地迎上去招呼。
“嗯，赌石。掌柜的把你这里的毛石都拿出来让我们看看。”云逸环视了店铺，然后对掌柜说道。
“嘿~这位爷您可来对了，小店的毛石都是细细挑选过的，开出来的多属上品呐。”掌柜一边说着，一边将父女二人引入店内的院子。院子里放着些花木盆景，虽然没有花木扶疏的生意盎然，却有一种幽静别致的匠心独运。院子中间的空地，一个特制的博古架势如走蛇地铺开，将原本的一个院子勾画出一条蜿蜒的小径，让买家能在每一步都看到博古架上小格中放置的块块毛石。
这掌柜说的“赌石”便是玉原石交易的独特方法。玉石从采场采出后，保持由石头外皮包裹的状态，然后买家通过经验判断原石里包裹的玉品相如何，种水可好，是否带翠等等。挑选好之后便与卖家议价，成交以后再将买下的毛石切割开来，这时才看得到毛石中玉的品相。所以说，赌石赌的是经验和运气，出价与玉石相不相符，只有付了钱切开后才知道，正应了当地的一句俗语，这赌石可谓是“一刀穷，一刀富”。出价高，毛石劣，有可能赔得倾家荡产，但万一遇上运气好的，一夜暴富也并非天方夜谭。
“小若儿，挑吧，喜欢哪个就开哪个。”云逸把女儿带到博古架的一头，让她自己看。
“挑？这怎么挑啊？都是青灰的石头包着，里面什么样都不知道啊……”站在许许多多的“石头”前面，小云若犯难了。
“没事，买玉是讲缘分的。毛石也一样，小若儿看哪块石头顺眼就要哪块。”云逸笑答。
“哦……”小云若开始在一堆“石头”中来来回回看，最终在角落一块稍大的浅灰色毛石前蹲下，伸出粉嫩的小手在状似游鱼的石头上摸了摸，又偏起头皱着眉看了看，一副审视的样子。 正当周围人都以为小云若看出了什么门道的时候，只见小云若伸手拍了拍石头，还附耳上前细听，随即眉开眼笑地对云逸说：“爹爹，就这个吧！声响好听！”
听得女儿选定，云逸无奈地笑了，看来女儿和这块玉确实有缘呢。“掌柜的，就这块。”
“哎，好嘞~”掌柜颠颠儿地小跑过去把石头抱到云逸面前，心里憋着想笑：这小小姐哪儿是赌石呀，分明是挑西瓜呢！
“开价吧，掌柜的。”
掌柜细看了那块毛石几眼，又抱起来掂量了下重量，便开口道：“这块八十两吧。”心下按经验思索着：这里边的玉种水倒算上乘，不过看这外皮浅灰，里头肯定不带翠的，这买卖有赚！
“行，拿下去开吧。从这头。”说着，云逸用手指在石头的一端比划了一下。
“好好！爷和小小姐到前厅喝茶稍坐，打开了我给您抱过去。”
“嗯。”云逸点头，就见掌柜乐得脚不点地地抱着石头往后面作坊跑去。大概是少有这样赌石不还价的客人吧，掌柜乐得跟偷了油的某种动物似的。
前厅里，云逸喝着茶，看女儿闲闲地把玩店里的玉器，这件摸摸，那件瞅瞅，一点儿都不心急后面作坊里的石头，这性子和云逸倒是十成十的像。看来，果然是有缘分吧，更或者，这就是宿命……
“小若儿，知道爹爹为什么先遣回了仆从才带你来腾越的吗？”云逸把瓷杯放回桌上，抬眼看女儿。
“唔……不但遣回了仆从，还让小若着女装。”小云若没有回答，而是又丢了一个疑问给父亲。
“呵呵~”云逸低笑女儿年纪不大，但心思细着呢。“再过不久小若便该到西王母那里修炼法术了，直至爹爹退位之前，这期间小若要好好思量是否要继任爹爹的神职。女子做帝君，还未有先例……”
“爷，这玉……”云逸还没说完，就见掌柜抱着石头来了，脸上有四分惊叹，和六分的……心痛？
云逸停住话头，对掌柜说：“打开看看。”
掌柜闻言，将石头放在云逸身边的桌上，揭开刚才在后院作坊里切割下来的一小片，不过没有经过打磨抛光的玉面白蒙蒙的，看不大真切。小云若便伸指在自己的茶盏里沾了些茶水，往玉面上一抹。
“呀~好漂亮呢，像冰凌一样哎！”小云若赞道，继而又拿起切割下来的小片，也沾些茶水抹上，细细看：“透明的底子上有墨花呢！”
“爷，小小姐，这玉可就是传说中的‘渲墨’呀，从前都只听过传闻，没想到……”掌柜无不赞叹的语气中难掩后悔之意，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喜也不是，憾也不是，这要价太低了——肉疼呀！
云逸自然早就知道这石头里是“渲墨”，毫不惊讶，只是淡淡问了女儿一句：“小若儿，可喜欢这‘渲墨’？”
“嗯，喜欢！”小云若抬眼笑了，露出一种爱不释手的表情，这对于云若这个自小懂事自制的孩子来说实在少见。
云逸笑笑，从广袖中拿出一张银票递给掌柜说道：“买东西买的是喜欢，常言道黄金有价玉无价，这有缘美玉岂是银两能比的。掌柜的看这样能否把‘渲墨’让给我们？”
呵……掌柜拿过银票一看，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照理说顶好的原石要价上百两已算是好价钱了，这够多少人吃几辈子的，这位爷出手也太大方了吧——一千两？！
“嗯嗯嗯……”掌柜喜出望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得一个劲儿地点头啊点头。
“小若儿，打只镯子还剩下许多玉料，还想要什么？”云逸打量着那块“渲墨”。
“唔……”小云若也细细打量着，看做什么合适。“扇子吧，折扇。以后带出去才称身份。”
听出女儿话中的意思，云逸笑着抚了抚女儿的后颈，眼神中带着些疼惜道：“行，将这玉料带回去，爹爹找最好的工匠为小若儿做镯子和折扇。”
于是，父女二人带着用绸布包好的渲墨离开了店铺，继续享受小城独有的祥和与热闹。
入夜，客栈房间中，云逸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再和女儿商量一下，很多事情还得好好权衡一下才是。于是便起身来到隔壁房门口，屋内烛光亮着，这丫头还没睡呢。
咚，咚咚……云逸屈指叩门道：“小若儿，还没睡吧？”
“爹爹？”小云若打开房门，仰首好奇地问：“有事？”
“嗯。”云逸抚了抚女儿柔顺的发，只见小丫头已经把繁复的发饰拆了，长发乌缎一般泻在肩头。不同往日回屋后会换上一套轻便的衣服，此时小云若虽然散了发，却依旧穿着白日那袭浅色纱裙——那是她平日里从不穿的女装。
云逸进屋，在桌边坐下，桌上放着那块渲墨，包裹的绸布已经打开了，或许进屋之前小云若在把玩这块石头吧。
云若乖巧地泡了茶端上桌，云逸嗅到一丝熟悉的茶香，挑眉问：“其香？”
“嗯，爹爹不喜欢喝外面的茶，我便在仆从们回庄之前向大管家要来了其香。怕爹爹这两日没茶喝嘛。”小云若得意。
“小丫头长成大姑娘了？心挺细么。”云逸端起茶细细品着，很是受用。
“嘿嘿~”云若笑的一脸天真，也只有对着父母时，云若才会露出这样纯粹的表情——一个孩子该有的表情。“爹爹找小若是为了什么事呢？”
云逸放下杯子，温和却郑重地问：“小若想好了将来要接爹爹的神职？”
“嗯。”小云若点头，一点犹疑之色都没有：“小若随西王母修行完之后，就接受天界的试练，待到王母，天帝和众仙家认可后，就堂堂正正接替爹爹，做一个像爹爹一样出色的狐帝。”
“小若，女子做帝君尚无先例可援。况且，日后修炼繁重，还要继承帝君的仙力，爹爹担心你吃不消。从小你的身子骨就不算很好……”
“没事，爹爹不用担心，小若现在身体调理得很好了，日后努力修炼时不忘好好调理就不会有事的。”小云若打断父亲的话接着道：“为了将来能和爹爹一样，小若已经努力了很久了。”
的确，小云若自小就好强且很懂事。自从知道了女子难袭父位之后，便更加努力修行，而且一直做男儿装扮，一有机会就跟着父亲熟悉各种事务。久而久之，外人都不知道云逸有一个宝贝女儿，只知道云逸身边总跟着个懂事伶俐的俏公子——云若少主。
“而且，小若是爹爹的女儿，一定不比别人差的！”云若一口气说了许多话，憋得脸颊发热，不过心里慢慢的都是斗志。
“不愧是爹爹的女儿！”云逸笑着将女儿搂进怀里，心中虽然不舍得让女儿去承受这么多，但更多的却是作为父亲的骄傲。
“对了，小若儿可知爹爹为何带你来寻这‘渲墨’？”
“不是因为我喜欢玉才来寻的么？”小云若反问。
“不全是。”云逸浅笑摇头；“这‘渲墨’不是普通的玉，而是可以凝聚仙气，灵元的灵玉。”
“哦？这么厉害？”小云若眼睛睁得溜圆。
“对，想进行成为狐帝的修炼，依小若的身子是受不住如此强大的仙力的。所以要修成狐帝还得靠这渲墨。我们能找到它，算是缘分……更或者是宿命吧……”
云若听罢浅浅笑开，柔和的烛光闪烁着，映出云若暖暖的笑意，不过还透着几分坚定。没错，从很久之前，小云若便下定决心接受这个宿命了。“那要怎么用渲墨呢？”
“待到回了庄子将它雕作手镯，小若戴上之后爹爹会帮你将内丹引到渲墨中封存，以后这镯子就不能离身了，切记也不要损伤了这渲墨镯。”云逸细细交代女儿。
“嗯！小若记住了。”云若点头。
“近日无事，我们玩赏两日再启程回庄如何？”云逸心疼女儿，只想再给她几日普通女孩的自由时光。
“好~~爹爹最好了！”小云若开心地腻在父亲怀里。
“那明日想去哪儿玩呢？”云逸揉揉窝在怀里的小脑袋。
“唔……去有好吃的东西的地方！”
“小馋猫！”
……
数月之后，栖云庄聆风楼。
小云若起身后便伸手取过一旁的锦袍穿上，将渲墨镯细心地捋上手臂后系紧袍子的箭袖口。
“少主，西王母座下的青鸟仙使已经到了，庄主吩咐少主到前厅去接旨。”小婢女欠身一福轻声道。
“知道了。”云若取过外罩的纱袍披上，又拿过桌上放的墨玉折扇，便带着婢女往前厅去了。接了这旨之后，云若便正式以云家长子，下任狐帝的身份进入了众仙家的视线……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赌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