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生》zjdf

6、第 6 章

　　茅斯城内的光景比之外面，也没有好上多少。
　　多得是两层高的木质小屋，少有人家能用青砖垒成一座宅院，不过比起周生生村里的泥屋，也算是豪华不少。
　　主路上拉过的一桶水溅出了不少，洒在黄土路上，人踩过的地界留下一个又一个鞋印子。
　　不少进城的人是提着大包小包的，但像周生生跟约克这样赶着一群羊的还是少见。
　　约克是认识路的，他主动向周生生提出，先去找贩子把羊群卖掉，再逛逛这茅斯小镇。
　　周生生就跟着他的步调，左拐右拐进了一个小巷，才寻到个人，把手里的羊出手掉了。
　　七八只小羊，才换回了寥寥几个银加朗，周生生拿着钱，心跳的好像掉进了井里的水桶，七上八下的。
　　她刚刚暴露了自己身上的巨额财富。
　　约克好似对这一切没有知觉，自顾自拿了钱，就说要请周生生去镇上最大的酒馆喝酒。
　　“不了，我不会喝酒。”
　　“那里除了酒，还有其他的东西，老酒馆可是茅斯城里唯一值得特意前去的地方了。”
　　“真的不必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干，我们就此分开吧。”
　　周生生转身欲走，又被约克扯回了原地。
　　“去吧去吧，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况且我一个beta，能对你做什么？你就当是陪陪我这个可怜人，好吗？”
　　约克的手摇晃起周生生被扯住的胳膊，兜出了一个小小的弧线。
　　他长了一张阳光的脸，一双水润的大眼凝视着周生生，让她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来。
　　“去完我们就分道扬镳？”
　　“嗯嗯嗯。”约克的头点的飞快。
　　老酒馆建筑在半山腰处，两层的木质小屋依山而建。
　　二楼伸出的屋檐处挂了一块木牌，龙飞凤舞地写着老酒馆三个字。
　　外表看起来有些破旧的酒吧，内里却别有洞天。
　　掀开当作门用的牛皮，周生生就见到了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该你了该你了！快喝！”
　　“我在城郊，一个人抓了一个小队的反叛军，就用的这把左轮！”
　　“你没看今天祝老二在城门那叫人打得，脸都成猪头了！哈哈哈哈，整天想着拿别人的钱，报应来了啊！”
　　每张桌周围都坐满了人，碰杯声，八卦声，堆满了周生生的耳朵。
　　约克拉着周生生在吧台的散桌处坐下，穿着棉麻衬衣的酒保就在吧台里面擦拭玻璃酒杯。
　　约克的手叩了叩台面，然后伸出两根手指。
　　“两杯龙舌兰，谢谢。”
　　“我不喝酒。”周生生说道。
　　“那就一杯。”约克又改口道。
　　“这里真很热闹，我没骗你吧？”
　　“喝完了我就要走了。”
　　“等等嘛，今天听说有人登台表演，看完再走也不迟。”
　　约克话音刚落，一个服装暴露的女人就缓步登上了舞台。
　　“还是个omega，真少见。“
　　爵士音乐响起，覆着面纱的女人也缓缓摇摆起了腰肢。
　　昏暗的灯光照在每一个人脸上，台前净是一张张贪婪的面孔。
　　“瞧瞧，多漂亮的个妞。”
　　“张老三你口水都出来了。”
　　周生生从没见过眼睛上能露出这种野兽一般贪婪的目光。
　　“这里的人都这样，平时连活着都困难，得了点钱就来酒馆里找女人消遣。”
　　“前面的那桌都是守备军的，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索性就这样像个兽类一样活着。”
　　约克说道。
　　“为什么会没有明天？”
　　周生生问出的这个问题很蠢，至少在约克看来是这样的。
　　“你也没住在山里啊？现在反叛军跟王庭打得这么激烈，你居然不知道？”
　　约克的眼睛都不自觉瞪大了。
　　“呃，平时不太关注这个。”
　　周生生不自然地用右手摸了摸鼻翼。
　　“行，那我跟你科普一下吧，像你这种跟世界脱轨的人真是不多见了。”
　　“我们国家现在不是叫西陲吗？共分了五个大州。塔城，沙洲，再往东的石城，霍都，还有最边上的边城。西边的三个州是反叛军跟王庭军对抗的主战场，王庭军又分了负责守卫责任的守备军跟负责在抓人的边巡队，这两年反叛军也学聪明了，就时不时打打游击，之前打得那叫一个厉害，光是咱们这边的塔城战场得死了上万人，血把地都染红了。”
　　“现在的塔城是一片中立的区域，虽然还有守备军在这边，但是城里混了不少反叛军的人。“
　　约克食指在酒杯里沾了沾，然后用食指在桌子上画出了一副地图的轮廓。
　　地图的大致跟周生生怀里的那副相差不大，唯一的区别可能在于周生生的地图更加详尽一些。
　　”沙洲的话，那边是反叛军他们的大本营，因为在戈壁中，王庭的人经常会迷失方向，没有向导的情况下，更是难以发现主城的位置。“
　　约克继续说道，手在桌子上点了两下。
　　舞台上的表演已经进行到高潮了，铜币像雪花一样飞上了台阶。
　　叫好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石城则是连接东西的交通枢纽，也是除了霍都外，军备实力最为强劲大州了。”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周生生问道。
　　她的语气有些迟疑，手也摸向了怀里抱着的刀。
　　“我经常在外面逛游嘛，都是听塔城里那些人说的，你也知道的，人喝点酒什么都能说出来的。”
　　约克神色不自然，一对棕色的眸也躲躲闪闪，不敢与周生生对视。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要反叛对抗王庭？”
　　周生生打定主意，弄清楚这个最后的疑问，她就跟约克分道扬镳。
　　“为了活着。”
　　约克眼里流露出莫大的悲伤，整张脸也被痛苦淹没。
　　透过这张平时一惯嘻嘻哈哈的脸，周生生目睹了一个皱皱巴巴的灵魂，一颗已经被坎坷折磨的无法伸展的心脏。
　　“你会知道的，总有一天。”
　　约克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不再言语，闷头喝起酒来。
　　周生生也不打算继续停留在此了，她还要去找寻离开这个奇怪世界的方法。
　　“我先走了。”她冲着约克一点头。
　　周生生刚跨出去半步，身后的舞台上就突生变故。
　　原本还坐着的众人全都站了起来，一拥而上冲上了舞台。
　　“她把大哥砍了！”
　　“不能放过她，抓住！”
　　周生生回头瞥见，女人被按在桌子上，侧脸紧贴着粗粝的地面。
　　通过人群缝隙，周生生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棕色的瞳孔，细长的娥眉，还有微张的红唇。
　　那个城门前的兜帽女人。
　　她还是之前的那副打扮，宽大的袍子把身型尽数掩去，只留了一张小脸在外面。
　　坐在木椅上喝酒的约克也注意到了这一切，他从吧台旁站起身来，酒保也停止了擦拭酒杯的举动。
　　“表演的好好的，这个娘们二话不说就给了我大哥一刀。”
　　“连我都敢动手，你不想活了啊。”
　　周生生在人群外围，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只能看到一圈又一圈攒动的脑袋。
　　“我就是不想活了！在你把我妹妹带回家的那天，我就想跟你同归于尽了！我妹妹还那么小，王二，你怎么敢！”
　　女声夹杂着唔咽声。
　　“不就是个omega吗？至于吗？”
　　周生生的眼神并未锁定在冲突的内圈，而是一直盯着那个站在外围的女人。
　　她看着女人又戴上了兜帽，然后拍了拍身前人的后背，上下唇的颤动，她该是说了一句借过。
　　城外发生的一切，让周生生马上意识到她想做什么。
　　她要去救那个被扣住的女人。
　　“你不能去，这里都是守备军，没有了帮手，你会被他们带走的。”
　　周生生抓住了女人的手，像铁钳一样牢牢桎梏住她想要上前的举动。
　　“她愿意为自己的举动付出代价，你没必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女人还在尽力挣脱她的手，细长的指甲划伤了周生生的手背。
　　“你知道她会怎么对她吗？她会生不如死的。”
　　“但你救不了她，你也会身陷囹圄。”
　　周生生强忍住皮肤的刺痛感，还是把那人拉出了酒馆。
　　从来了这里开始，她的力气就变大了许多，拉动一个柔弱的女人更是不在话下。
　　两人拉拉扯扯走到了酒馆两条街外的大道上，周生生才放开了一直握着女人的手。
　　“你自己是个懦夫，为什么还要阻拦别人救人？”
　　“我救不了她，我也没法阻止已经发生的事，但我可以拦下你，让事情不要变得更坏。”
　　女人被气到了，一个讥讽的笑出现在她的脸上。
　　“什么叫事情变得更坏？你说得更坏就是我把她带走，然后打死那两个男人吗？”
　　“你没法打死那两个人之后全身而退，那里都是他们的人，那两个人会受到法律而惩罚的，你要相信政府。”
　　周生生努力地解释道。
　　“法律？小朋友你学过西陲的律法吗？讲出来的话真是要笑掉姐姐的牙了。”
　　女人瞥了一眼周生生的手臂，在刚刚的拉扯中，袖子早已被周生生撸了上去。
　　那里正画着一个小小的十字。
　　“他们俩跟小朋友你一样，都是alpha，律法只会保护你们，受到惩罚的永远是那些beta跟omega，哪怕他们是受害者。“
　　女人眼底的神色跟刚刚的约克如出一辙。
　　周生生被震慑在了原地。是了，她只是一个外来者，未曾历经过这个世界的人的苦痛，所以她才能轻飘飘地讲出这些天真的话语。
　　“对不起，我，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做傻事。”
　　周生生低下了头，诚恳地向她说道。
　　“以后可不要贸然做一些，为了对方好的傻事了，小朋友。”
　　女人扬起手拍了拍周生生的肩膀。
　　说完，她迎着烈阳走向了道路的另一侧。
　　周生生跟在她的身后喊道。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姐姐。”
　　“我叫许曳，记住了哦，小朋友。”

作者有话说

　　如果有什么建议，家人们可以提啊，我总感觉写的有点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