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梅清木秀

4、离开

　　离忧一直在等，从日出到日落，等到她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双膝痛哭，肩膀战栗地叫人心悸，幽静的林间，只有她无怨无悔的呼唤“恋尘，就算所有人都要来与你为敌，我也不想离开你。”
　　你可知道？
　　像一场华丽而凄美的梦，她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他。
　　“对不起。”他眼满是心疼。
　　离忧倏地钻进他怀中，泪如雨下“恋尘、恋尘…”
　　幸福来得太突然，她竟激动的不知该说什么。
　　“我是个不祥的人。”他亦忧心地说：“给不了你幸福，对不起。”
　　“不是的！不是的！对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人，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因为，我不能没有你！”
　　他温柔地笑了，从此下定决心，再不想分开。
　　春意正浓，阳光明媚，百花盛开。
　　离忧起得早，穿梭在桃花林下，褐枝红花当中影影绰绰映出她娇美的脸，鬓角沾上的点点水珠在阳光下一闪一闪。
　　她眉目含笑，脉脉地注视不远处光芒四射的身影。
　　恋尘慵懒地半躺在桃花树下，双手撑后，微微屈膝，长发自右肩垂下，样子尊贵优雅之极。
　　“恋尘！”离忧娇笑着从背后搂住他，下颌抵在他颈窝，一手托着小巧的锦盒，笑如春风“你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他扬眉，稍一用力就将她带入怀中“看看不就知道。”
　　“啊！你、你耍赖！”离忧又惊又羞，双手乱舞。
　　“别。”他轻笑，柔情似水“我只想多抱你一会。”
　　他的嗓音魅惑性感，恍惚了她的意识，她安静下来，像猫一样蜷缩在他怀里，细碎的阳光笼罩在身，微风拂过，片片花瓣打着卷飘落…美伦美幻。
　　“恋尘？”
　　“嗯？”
　　“我把这个给你戴上好不好？”
　　她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条泛着墨绿幽光的藤编手链，古典而精致。
　　“它叫隐神，戴上可隐去…妖气…”
　　恋尘目光一黯。
　　“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让它保护你，真的，我只是担心你！”
　　离忧急得不知所措，可恋尘依旧沉默不语。
　　“我不是觉得你那样不好！我只是不喜欢大家看你的眼神充满敌意。如果我让你难过的话，真的很对不起…”
　　“好。”
　　“呃？”离忧愣住，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只要你高兴，都好。”
　　他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朦胧的亮光将他包围，直到亮光散去。
　　离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恋尘还是原来的恋尘，只是发如墨玉，眸如点漆，不再妖艳地惊心动魄，竟与普通人无异！
　　他本就流着一半人类的血液，当然可以幻成真正的人，尽管非常伤身。
　　“真的是你吗？可是，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太幸福了，突然好想哭。
　　他抓住她的手指，点向胸口左边位置，眼带笑意。
　　“因为，这里有你。”
　　远远的，离愁转过身，释然地笑了。
　　“你说，他们会一直幸福下去吗？”
　　“一定会的。”
　　乔左安不容置疑。
　　第二天，村子里发生了一件恐怖的事情！
　　有一个村民离奇死去，死状奇惨无比，身上像被什么野兽撕扯过，血尽而死，而且，心被挖走。
　　全村噫声四起，有人说是妖怪，有人是说是山兽，众说纷纭，揣测不断。
　　一切，只有等离愁调查回来方可真相大白。
　　一身劲装打扮的离愁英姿飒爽地站在正厅中，言谈举止间已有大师风范。
　　“是妖！”
　　仅两个字已引起骚乱。
　　犹其是离忧，更如迎头痛击。
　　乔咏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各位稍安勿燥，我徒儿自有办法降服。”他的视线，有意无意，穿过人群落在他身上。
　　所有人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无不惊艳得目瞪口呆！
　　他的美，风华绝代。
　　“师父”
　　离愁似有难言之隐。
　　“是可以幻成人的妖，而且没有妖气。”
　　“不是你，对不对？”在无其他人时，离忧这样问他。
　　第一次，他露出受伤的表情。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在害怕…”
　　“可是，你在怀疑。”他的语气里有溪水潺潺流淌的叹息。
　　“不是的，我只想听你亲口听你说不是你，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
　　“不是我。”
　　“我知道！我知道！”
　　深夜，乔家大院隐隐有一股不祥之气在弥漫，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上空，潮湿而腐烂。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一道光从门口一闪而过。
　　熟睡中的乔咏春惊醒过来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挣拧恐怖的十指寒光冷冽，如破鞘而出的利剑！向他刺来！
　　乔咏春还未做出任何反应，忽觉胸口剧痛，心已被生生挖出！
　　“你…妖怪…”他只喊出这一句，然后眼睁睁地死去。
　　“呵，你早该死了！”
　　他望着指尖不断滴落的鲜血，笑得诡异，从黑夜中渐渐隐去。
　　待到大家闻声赶到，一切已成定局。
　　乔左安目睹父亲的惨状，神情几近崩溃。
　　“他应该没走远！我去追！”离愁悲愤欲绝，师父对她恩重如山，却被人杀害。
　　哪怕千刀万刮也难解半点心头之恨！
　　“我知道是谁！”乔左安的怒吼立即唤住了正欲夺门而出的离愁。
　　“我亲眼所见！是半妖恋尘！”
　　是恋尘！竟然是恋尘！为什么偏偏是恋尘！
　　离忧也被乔左安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她的脑中一团乱，根本不能思考任何问题，只是仓皇地跟着姐姐朝恋尘所在的方向奔去。
　　恋尘站在门前，昏暗的烛光透过窗，摇曳在身，他的脸在黑暗中，有一种绝望的忧郁。
　　“不是我。”他说。
　　“没有人会相信你！”
　　她抽出“伏魔剑”，强大的气流震得离忧倒退好几步方才站稳。
　　“追心魄！”
　　那一剑，是她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人剑合一！威力之大，足以令天地变色！
　　她不能原谅自己因一时的心软而害死了师父。
　　“不要！”离忧发出惊恐的尖叫，在黑夜听来，让人心悸。
　　水色的长袍猎猎翻飞，在变幻莫测的光影中，丝丝银发四散开来，犹如银光四射的网。
　　而他，是网中暗□□药的罂粟，绝美妖艳却异常危险。
　　“伏魔剑”离他只差分毫，却无法再前进一步，离愁银牙咬碎，五脏六腑似被气流压迫得移了位，嘴角已渗出血丝。
　　“我要杀了你！为师父报仇！”她凤目圆睁，一字一顿，字字充满了仇恨。
　　“碰”的巨响，刺眼的亮光如银瓶乍破！
　　她惨叫一声，弹出几米远。宝剑与她一起狼狈摔在地上，失去重重杀气！
　　“姐姐！”离忧扶起受伤的离愁，倾刻间泪流满面。
　　“忧儿，你听我说，他是妖，骨子里流的永远是恶魔的血！他伤了人，我绝不会原谅他！”
　　离忧摇头，泣不成声，在泪光中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那样的眼神，冷漠、痛恨、绝望、竟让他心里狠狠地痛。
　　“离忧…”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恋尘脸上瞬间失去血色，苍白得可怕。
　　“不是我。”他脆弱无助的样子更令她心痛欲绝，可是一想他的所做所为就无法原谅。
　　“不是我。”他像个受委屈的小孩固执地重复着，幽暗的影子被烛火牵扯得很长，那么孤独，那么忧伤。
　　“不是你，还有谁？”知短的一句话，却像带毒的利刃，一刀一刀割在心尖上，痛得快要死去。
　　他久久，久久地凝视她，久到有一生那么长的时间，最后竟然释然地笑了。
　　那就这样吧。这样也好。
　　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种结局的。
　　还在期待什么呢？
　　都怪自己没有控制好，一不小心，就跌得那么重。
　　终究，人鬼殊途。